违和的地方终于找到了。
  没错,是违和。
  打从踏入衣帽间开始,他心中就一直有股违和感。
  乍一看,丽兹在安德鲁城堡的地位似乎很高,精致的房间,漂亮的裙子,华美的首饰,无一不是精心配置过的。
  但如果真的为一个不到十岁、骨骼尚在发育中的孩子着想,又怎么会让她戴这种重量的首饰?
  还有那些公主裙,一眼望去好像没什么异常,可问题就在于,它们是清一色的粉色!
  要知道,一至十岁是培养孩童色彩感的重要阶段,连他一个成人都对这单调的色彩感到不适,那在这个公主房内生活了许久的丽兹又会作何感想?
  究竟是她自己喜欢这些,还是有人刻意为之,薄冰倾向于后者。
  毕竟没人比他更懂机械式的生活是什么样子,单调、枯燥、乏味,如死水般平淡,日复一日做着相同的事情,可悲如木偶。
  ——这样的人生明明尚未开始,却仿佛早已结束,轻易便能望到尽头,叫人万念俱灰,
  所以丽兹过的……
  也是这种生活吗?
  薄冰面无表情地走出衣帽间,拉开床帘,唯有暗沉的双眸显现出他此刻内心的不平静。
  不同于第一眼见到丽兹时的空无一物,这次,或许是因为共情的原因,他勉强能在对方身上看到一些画面。虽然那些画面并不清晰,但传递出的信息已经足够了!
  薄冰的脸色变成了前所未有的冰冷。
  他强行压抑着内心的情绪,将正在翻箱倒柜的池醉与宿琬叫到床边。
  “怎么了?”发觉他脸色难看,池醉的神情跟着凝重起来。
  宿琬脸上也浮现出浓浓的警惕。
  薄冰没有做过多的解释,只是对宿琬说:“我有件事需要验证,能麻烦你把她的衣服脱下来吗?我们会暂时回避。”
  宿琬毫不迟疑:“好。”
  池醉会意地走到床帘后,闭上眼睛补了句:“动作轻点,有危险记得叫我们。”
  “嗯。”
  宿琬的动作很麻利,不到片刻就完成了薄冰交代的一切。
  走出床帘时,她的脸色同样难看。
  薄冰从她的神情上得出了结论。
  他喃喃道:“果然吗……”
  不明所以的池醉有些郁闷:“你们俩怎么都这副表情?”
  宿琬青着脸跟他说了几句话。
  听完,池醉的脸色也由红转青,如丧考妣,仿若吃了一千只苍蝇那样恶心。
  他目露厌恶,压低声音问薄冰:“谁干的?”
  “看不到,”薄冰摇头,锐利的目光却射向某个不知名的方向,“但我想,安德鲁公爵的房间里说不定会有答案。”
  宿琬惊骇:“你是说……”
  就在这一瞬间,她心内生出了一个无比荒谬的猜想!
  太可怕了!!
  薄冰垂下眼睑:“只是猜测,城堡里没有男仆,他的嫌疑是最大的。”
  “当然也不排除那些外来童话家的可能性,”池醉补充,“这个问题的答案说不定是点亮童话书的关键。”
  宿琬闭了闭眼,心情有些沉重:“不管怎样,希望事实不会是我想的那样。”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她打死也不敢相信,那掩藏在粉色公主裙下的竟会是一具伤痕累累的幼小身躯!
  ——娇嫩的皮肤上遍布青紫色块与大大小小、形如蜈蚣般的丑陋疤痕,指印、掌掴……女孩的两条手臂已经乌青发黑!浓浓的淤血蓄在最表层的皮肤下方,凝结成尸斑一样的色泽,光是轻轻的触碰都有可能令她痛不欲生。
  至于那些疤痕,能看出是鞭子的痕迹,疤痕上方还有不少溃烂生蛆的伤口,应该是烫伤,而且是未经处理的烫伤!很难置信,只要是被衣物笼罩住的地方,就没有一处是完好的……
  宿琬只觉触目惊心。
  还有女孩的两条腿,左腿已经变得畸形,膝盖内侧的骨头明显向外歪斜,连带小腿骨也骨位不正,耷拉着折在一旁,与还算完好的右腿形成了鲜明的反差。再往下是两只本该白白嫩嫩的小脚,而事实上,这双脚同样畸形,五根脚趾与相连的上半个脚掌以一种极度诡异的姿势向内凹陷,仿佛有人像掰筷子那样掰断了这两只脚掌,并将它们无情弯折到一起……
  除了这些肉/体上的虐待,最令人难以想象的是,女孩竟然有被 q f 过的痕迹!入口处起了密密麻麻的红疙瘩,那些红疙瘩是伤口发炎的标志,大多数都已经肿胀溃烂,流下黏稠的、黄白交加的脓水。
  不止那里,前胸的伤口也令人发指——瘦弱的胸骨处布满咬痕,还缠绕着一圈爬虫似的针脚,很明显,有什么被咬下后又缝合了上去……
  ——这些就是宿琬脱下丽兹衣服时看到的景象。
  回想起那骇人的一幕幕,她心中萌生出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虽然知道自己不该对副本boss生出同情心,但这不妨碍她想揪出某些人渣,将他们剁掉并大卸八块。
  薄冰也是同样的想法。
  池醉瞥了眼通讯器,安慰两人道:“这件事等会儿再说,先搜房间,马上就到饭点了,我们抓紧。”
  于是三人又在公主房内呆了五六分钟,可惜什么都没找到,唯一的收获是一本压在枕头底下的公主日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