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平姑的笑容慢慢消失了,她板起脸正色道:“你们最好快点离开那里,否则等到殷小少爷结冥婚的那天,你们就是想走都走不了了!”
  池醉一惊:“怎么说?”
  平姑却摇头不语。
  池醉只得露出一个苦笑来:“不是我们不信您,可您好歹说个理由,让我们找个借口跟殷老夫人辞别……不然我们怎么做人呢?”
  平姑叹了口气:“你们果真要听?”
  “那是自然。”
  眼见三人态度坚决,平姑不再卖关子,而是将她所知道的和盘托出。
  第一句话就是一个重磅炸/弹:“善恶轮回,因果有报,你们可知道,殷府这一个月来发生的怪事都是厄孽缠身的后果?”
  池醉心下早已有数,并不觉得吃惊,面上却一个激灵:“难道是殷小少爷?”
  平姑沉重地点了点头。
  世人只道殷家好福气,万贯家财不说,还一举得了个金珠玉贵的孙子,后继有人。殷老爷和殷老夫人也是这么认为的,可他们没想到,一味的娇宠、纵容,却将殷月星养成了一个毫无人性可言的纨绔!
  年岁不过十五,手上便有了数十条人命,偏偏殷府上下无人敢劝、敢骂,更是助长了这位少爷的嚣张气焰。直到又一条,也是最后一条人命的消逝——
  事情是这样的:前段时间,殷月星跟着几个狐朋狗友迷上了舞刀弄枪。有一次他逛铁铺时,看上了铁匠的女儿小鱼,小鱼同他差不多年岁,已经许了人家。殷月星却不管,当即抢了小鱼回府,纳为妾室,悲剧自此而起。
  铁匠前往殷府要人,却在门口与守门的小厮起了冲突,叫几个恶仆打了个半死,抬回家不过三日便不治身亡。
  不久后,小鱼也香消玉殒,死因不明。
  接着殷府就开始发生各种各样的怪事,不少人都觉得,那是小鱼的冤魂前来复仇了……
  起初,殷老夫人还不肯相信,直到殷月星身死,还死得异常可怕,她才惊慌起来。此次冥婚,一方面是为了给孙儿找个伴,一方面也是为了安抚小鱼,让她做殷家的“正妻”,以此平息她的怨气。
  听完平姑的叙述,池醉气得浑身发抖:“真是个畜牲!死了也是活该!”
  宿琬也冷哼一声,骂道:“猪狗不如的东西!还有殷老夫人,怕不是老糊涂了,真当别人稀罕她殷府?!”
  “就是!害了人家姑娘的一辈子,还这么恬不知耻!”池醉扑进薄冰怀中,从白裙里掏出手帕细细擦拭着眼角的泪痕,“小鱼太可怜了,我们去祭拜一下她吧,就是不知道她的尸身葬在哪儿……”
  薄冰被他一个猛扑扑的老腰隐隐作痛,面上虽不显,心里却让他裆鸡立断了无数次。
  感知到‘性’福不保,池醉很快从薄冰怀里抬起头,露出通红的眼眶:“我们想去祭拜小鱼,好平息她的怨愤,夫人您知道小鱼的尸身葬在哪儿吗?”
  “这个……”平姑闭了闭眼,“多半是扔到乱葬岗了,听人说,殷家是用小鱼的衣冠冢来结冥婚的,就是因为找不到尸体。”
  “啊……”池醉黯然神伤,“那好吧。”
  薄冰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接着对洪叔和平姑道:“时间已到中午,殷府规矩森严,我们得回去用餐,就不叨扰二位了。今天实在是失礼……”
  “没事没事,”洪叔连连点头,并从柜子上取下三把油纸伞,“不过年轻人,你们还是尽早离开殷府吧,保命要紧。”
  “多谢。”
  三人分别接过油纸伞,随后就与杂货铺内的两人挥手道别了。
  回殷府的路上,天色依旧阴沉。
  雨下得很大,像是有人用水桶往阴山镇一桶一桶泼水似的,隔着“噼里啪啦”的雨幕,走在前面的人甚至听不清后面人讲话。
  但在暴雨之下,三人却没溅到一点水花——
  油纸伞就像一个巨大的屏障,将他们和雨幕彻底隔离开来,任雨怎么声势浩大,都无法入侵哪怕一分一毫。
  不过三人谁都没有讲话,比起和队友分享,首要之事是先把自己理顺。
  事实上,从踏出杂货铺的那一刻开始,池醉就陷入了沉思。
  洪叔最初透露的信息让他想到了线索的倒数第二句——
  ‘女吃母之肉,子打父皮鼓。’
  殷三奶奶身上的肉一块一块往下掉,像有东西在啃一样;而殷二爷殷舟,被人剥了皮挂在树上,人皮还会发出“咚咚”的响声……
  彻底对上了!
  但“女”和“子”代表的是两个不同的身份,这也就意味着折磨殷三奶奶和杀死殷二爷的,并不是同一只鬼!
  除此之外,两个身份间必然有性别差异,所以折磨殷三奶奶的其实是一只女鬼,杀死殷二爷的则是一只男鬼。
  而根据目前得到的信息,唯一可能与殷三奶奶发生矛盾的女人,只有冤死的小鱼。
  试想,殷三奶奶如此宝贝自己的儿子,怎会容许儿子纳一个铁匠之女为妾?
  就算同意,暗地里肯定也是磋磨不断。
  池醉几乎可以笃定,小鱼的死,里头定有殷三奶奶一份手笔。
  不过最关键的地方在于线索中的母女关系,如果小鱼和殷三奶奶是母女,那殷月星又是谁的儿子?
  池醉突然想到,平姑刚刚曾说,小鱼与殷月星差不多年岁,这就说明他的猜想极有可能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