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残疾的小太监
  胸口分明已经压抑的要命,厉北沉深呼了一口气,忍到了极致,努力克制住了自己,露出一个阴森至极的笑来。
  他知道冬歉最讨厌自己满身戾气的模样,倘若自己这个时候率先向魏玄发难,恐怕反倒会让冬歉更加重视魏玄,甚至让冬歉站在自己的对立面。
  绝对不能给他这个机会!
  厉北沉按捺下自己的脾气,笑眯眯地将自己处理好的烤肉端给冬歉,一副温和的口吻:“你尝尝这个,刚烤好的。”
  随即,他趁冬歉没有注意的时候,挑衅般地往魏玄那里看了一眼。
  冬歉垂下眼帘,看着那碗里的烤肉。
  厉北沉确实将烤肉处理的很好,色香味俱全,每块烤肉的份量都刚刚好,适合入口。
  冬歉不会跟自己的胃过不去,倒也没有跟他客气,道了声谢,便接过来,动了筷,小口小口吃起来。
  厉北沉很喜欢看冬歉吃东西的样子。
  很认真,很专注,睫毛乌压压地垂下来一片,像是猫儿一样,吃相很干净。
  冬歉被看得有点不自在,抬眸看了厉北沉一眼。
  厉北沉跟他对视上,像是心虚了一般,很快收回了目光。
  耳朵微微有些发烫。
  真奇怪,冬歉简单吃个饭他怎么都能看得入神。
  可能是真的是疯了。
  碗里的肉还剩一半,冬歉放下碗筷,淡淡道:“我吃饱了,先回去了。”
  他的饭量比一般男性小不少,待冬歉走后,厉北沉冷笑一声,质问魏玄:“你们东厂是怎么回事,是不是克扣饭菜,舍不得把人喂饱啊?”
  魏玄反唇相讥:“我觉得殿下倒是应该反思反思自己,兴许冬歉是看见你,所以没胃口了呢?”
  他们这边火药味很浓,厉振山看着这两个人明争暗斗,手里的烤肉忽然就不香了。
  只默默希望火不要烧到他那边才好。
  .....
  翌日,皇室狩猎正式开始。
  厉北沉一身劲装,利落上马,阳光透过树缝落在他的身上,高挺的鼻梁在一侧眼窝投下稍暗的阴影,将他的轮廓勾勒分明。
  他在疆场上同北蛮人厮杀多年,骑射自然是不同凡响,冬歉当初跟着师兰渡训练的时候都听过他的赫赫威名。
  不过,师兰渡是锦衣卫出身,当年也是沙场上战功赫赫的铁骑将军,冬歉出自他手,实力也不遑多让。
  只是这些年,冬歉从未表现出来。
  厉寅注意到冬歉的目光一直落在参与狩猎的人马中,便对冬歉道:“你要不也去试试?”
  冬歉一抬眸就对上了厉北沉的目光,不知为何,忽然涌起了一股莫名的好胜心。
  他缓缓笑道:“好啊。”
  片刻后,冬歉也骑上马背,红衣如火,头发高高地束在身后,甚是潇洒,有风吹来,少年盛着光的睫毛轻轻颤了颤。
  美人戎装,飒爽英姿,格外吸睛。
  厉北沉的目光牢牢地定格在他的身上,忍不住失神了一会。
  倒是从来没有见过冬歉这一面。
  大把阳光倾泻在他的身上,让他比平日里多了几分符合他这个年纪的活泼。
  冬歉转过眼眸看向他,唇角轻轻扬起,眸中带了几分挑衅的意味。
  不知为何,那眼神陡然挑起了厉北沉的兴趣。
  这个世界上,只有冬歉能如此轻而易举地吸引他,让他目不转睛,只剩下唯一的焦点。
  当鼓声响起时,众人纷纷翻身上吗,呼啸着齐齐向那处密林涌去,场面十分壮观,马蹄声浩浩荡荡,吓坏了憩在枝头的鸟燕,
  冬歉沿着树荫夹道的路面前行,马儿撒开四蹄,像离弦的箭般狂飙卷尘,飒沓如流星。
  厉北沉故意靠近冬歉,黑亮的双眼盯着他,夸赞道:“骑马的技术不错。”
  冬歉掀起眼帘看了他一眼,眼尾轻挑,随即又加快了速度,身后扬起一片尘土,想要将厉北沉远远甩在身后。
  厉北沉笑了笑,又快马加鞭去追他。
  记忆里,已经很久没有如此酣畅淋漓地时候。
  这场追逐戏很是刺激,厉北沉从来没有在冬歉的脸上看到如此灿烂的笑意。
  马上的少年眉目飞扬,容颜皎皎,鲜衣怒马,惊艳浮生。
  有那么一瞬间,厉北沉希望这条路能再长一点,再远一点。
  冬歉脸上的笑容,能维持的更久一点。
  很快,两个人就一齐发现了一个猎物。
  那是一只品相极好的梅花鹿。
  它在林间奔走,极为难捉,想要精准地射中它需要极高的技艺。
  厉北沉举起弓箭,目光紧紧地盯着那只梅花鹿的大动脉,屏住呼吸。
  周围的空气好像瞬间安静了下来,厉北沉的注意力极为击中,漆黑的眼睛犹如鹰隼,观察着猎物。
  当那转瞬即逝的时机到来时,厉北沉手中的箭箭离弦而出,破开长空,稳稳地射向那只梅花鹿脆弱的脖颈。
  就在这时,一块石头横空飞出,不偏不倚地打在厉北沉的那支箭上,让箭头偏离了原本的方向,重重插在了一旁的树干上。
  那梅花鹿的耳朵机敏地动了动,受了惊吓,开始撒开蹄子不要命地往前跑。
  厉北沉放下弓箭,往石头飞来的方向看去,此时此刻,始作俑者正悠哉悠哉地把玩着手中的石子,眉宇舒展带着几分欢愉,脸上的笑容美丽又恶劣,丝毫不掩饰自己。
  看来,这是妥妥地要跟他对上了。
  厉北沉不觉得恼火,反倒被他这副满腹算计的狡猾样子吸引。
  这个世界上,能够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厉北沉还能不让他生气的,恐怕只有冬歉了。
  丢掉手中的石子后,冬歉同样用箭对准了那只梅花鹿。
  他骑在马背上,路面颠簸,他的手却始终很稳。
  没有经过一定的训练是绝对做不到这一点的。
  就在这时,厉北沉瞳孔收缩,大声喊到:“当心!”
  冬歉掀起眼帘,这才发现在不远处的一棵树上,竟有碗口粗的树根延伸出来挡在他的面前,照着现在的速度,他毫无疑问会重重撞上去。
  下一秒,冬歉凌空而起,足尖踩在那粗壮的树根上,顺势射出手中的箭,紧接着,他又稳稳落在了马背上,与此同时,前方传来了猎物的哀嚎。
  冬歉的那支箭稳稳地射中了那只鹿的命门。
  两个人的马都停了下来,厉北沉看着地面上倒着的鹿的尸体,眼神带了几分惊艳,对冬歉夸赞道:“箭术不错。”
  冬歉收回弓箭,下了马,走到那只鹿的面前,垂眸看了一会,不知在想些什么。
  良久,他俯下身来,伸手抚在那鹿的眼睛上,帮它大睁着的眼眸缓缓阖上。
  然后,转身,上马。
  厉北沉有些意外:“那是你的猎物,你不要?”
  冬歉没有回头:“我的猎物,只要确认它已经死了,就足够了。”
  冬歉站在树荫遮蔽的暗处,同厉北沉身处的亮堂之地泾渭分明。
  他的背影犹如雪山上的一棵冷松,凄楚萧条。
  不知为何,厉北沉总觉得冬歉话里有话。
  还没等他想出个所以然来,冬歉已经扬起马鞭,骑马离开了。
  厉振山骑马经过,看见倒在地上的猎物,羡慕地问:“你打的?”
  厉北沉摇头:“不是。”
  厉振山秒懂:“既然如此,就是你们家那位打的了,果然他们这种美人都比较有负担,不愿意驮着一只鹿回去,怕影响形象。”
  厉北沉:“.......”
  所以是因为这个吗?
  .....
  这一路上,厉振山都乐颠颠地跟在冬歉的身后捡漏。
  冬歉比想象中的还要百发百中,厉振山捡到手软,直呼“多多益善”。
  到了晚上,靠捡漏发家的他居然成为了这次皇室狩猎中获得猎物最多的人,他甚至得到了一把厉寅亲赐的弓箭。
  虽然这玩意对他来说十分鸡肋,卖也不能卖,用也不会用,但能白得表扬和奖励,心情也是极好的。
  但他夫人知道他的实力,蹙着眉问:“说吧,什么手段弄来的....你不会为了陛下的赏赐把别人的东西抢来了吧?”
  厉振山很委屈:“夫人,我是什么人你还不清楚吗?赏不赏赐不重要,主要是喜欢跟在别人后面捡垃圾.....”
  另一边,一只猎物都没有带回来的冬歉正端着一杯刚泡好的茶水,岁月静好地喝着。
  厉北沉见他在这里,笑了笑,正要招呼他去吃刚烤好的肉,就在这时,他看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站到冬歉的面前,便顿住了脚步。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他的父皇,厉寅。
  原来不久前,厉寅恰巧经过这里,远远瞥见冬歉一个人孤零零的身影,面露思索。
  进林子里狩猎的人或多或少都带回了一两样猎物,就连厉振山都收获地盆满钵满,只有冬歉的面前,连一只猎物都没有,看起来格外的凄凉。
  他是一个骄傲且不服输的人,在东厂的时候就凭借这种韧性一步步高升,如今遭遇到这种挫折,恐怕心中一定很是不痛快吧。
  茶水的雾气熏在冬歉的眼眸上,眼神像是积蓄了水汽一般,湿漉漉的。
  厉寅以为他是因为没有猎到猎物而难过,便孤身来到他面前,安抚似得拍了拍他的脊背,哄小孩一样:“这不算什么大事。”
  冬歉愣了愣,有点茫然地看向他。
  “朕其实射御之术还不错,你要是想学,朕可以单独教教你。”,厉寅微微垂眼和他对视,眉眼中透着一股温和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