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老鸨松手的时候,他没有力气站稳,竟顺着他的动作跌落了下去。
  他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老鸨看在眼里,愈发的不悦了。
  可是叶琚倒在地上,迟迟没有动静。
  老鸨见状,骂骂咧咧地俯下身来,手指放在他的鼻尖。
  良久,他沉默了。
  感受不到这贱人的呼吸。
  那一刻,老鸨的脸色才有了一点点的变化。
  很快,他便站起身来,厉声吩咐道:“来人,把这个没用的东西给我丢到乱葬岗去。”
  被老鸨的呼喊声叫来,几人的脸色个个惶恐不安,尤其是看到倒在地上的叶琚后,神色更是恐惧。
  老鸨还在命令着:“你们几个,趁着夜色把他装到麻袋里,悄悄给丢了,不要被人发现,听见没有?”
  有人抖着身子替叶琚求情:“叶琚当年也算是咱们楼的头牌,如今这么对他,会不会不太好....”
  老鸨见状,嗤笑一声:“还挺会说,怎么,你也想变得跟他一样么?”
  那人闻言便噤了声,不置一言。
  就在这时,楼下大堂的门被人轻轻叩响。
  老鸨还以为是来找叶琚的客人来了,眼珠子轱辘一转,脑子里盘算着怎么把这个人哄走,或者给他找个旁的伺候的人。
  但是门开的时候,入目却是一张陌生的面具。
  没等老鸨说话,那人便径直走了进来,没有同他虚与委蛇半分。
  “这位客人,你想做什么?”,老鸨虽然贪财,但也最讨厌旁人无视他,他按住了那人的肩膀,指节扣紧。
  下一秒,他整个人就被一股强劲的力道重重甩在了地上。
  上面的客人听见下面的动静,纷纷走出来,有些人甚至衣带还没有系好,就匆匆来看楼下的情况。
  “都滚。”,那戴面具的少年往地上撒下一地的银钱,“拿好你们的嫖.资,晚一步,我就杀一个人。”
  他眼中寒光毕露,说出来的话完全不似玩笑,客人们都吓得要命,纷纷捡了衣服和钱,连滚带爬地离开了。
  老鸨看着这个少年,仿佛看见了修罗地狱里来的恶鬼。
  他抖着声音问:“你.....你到底是谁?”
  话音未落,他就抄起一旁的花瓶,想趁那人不注意,试图砸向少年的后脑勺。
  还未使力,他的胸口就被少年的剑柄重重一捣,差点吐出来,五脏六腑都感觉到了剧痛,爬在地上难受地蜷缩。
  少年轻笑一声,踩着他的手掌,五指连心的剧痛折磨得他惨叫连连。
  他缓缓凑近他,轻笑一声:“你不妨猜猜看,我到底是谁,嗯?”
  听见这个人熟悉的声音,老鸨的眼睛缓缓睁大。
  他惊恐道:“你没死?”
  当年,他进屋看见地上的一摊血迹,以为冬歉已经被妖怪吃掉了。
  但是他怎么能想到,这个人不但没死,还被仙长带回飘渺门修炼。
  这时,冬歉勾了勾唇角,漫不经心地提醒道:“对了,我差点忘了提醒你,刚才撒在地上的银钱,是从你的金库里拿的。”
  听见这句话,老鸨的脸上很快浮现了猪肝色,脸上甚至流出了两行浊泪。
  冬歉惊诧地看着他:“原来你也会哭啊,我还以为你不会哭呢。”
  “不过别紧张,我会让你一辈子都哭不出来。”
  他站起身来,笑眯眯地对青楼里的人说:“你们当中有谁对他有不满,都可以上来揍他一顿。”
  旁人看着平日里欺凌自己的老鸨,心怀畏惧,杵在原地,根本不敢动他。
  冬歉也不多说,只是淡淡道:“机会只有一次,你们自便。”
  他们当中,有被半道骗来这里的,有被父母低价卖到这里的,还有像冬歉这样年幼时被拐来的。
  他们用自己的身体为他赚钱,得到的却是顿顿吃不饱的残羹冷炙,还有连日来的毒打。
  没有价值了,就会被用麻袋扔到乱葬岗,被狼群分食。
  怎么能不恨呢?
  心中怒火中烧,胆子也大了几分。
  老鸨看见他们抄着家伙围上来,脸色瞬间变得十分难看。
  “你们...你们想干什么.....”
  紧接着,冬歉就背过身去,听到身传来了一阵接一阵的惨叫,啧啧轻叹。
  吵闹中,他好像听见了骨头生生断裂的声音。
  他没有管,径直走到了楼上。
  .....
  木质的台阶被他踩得咯吱作响。
  到了楼上的卧房,一推门,入目便看见了奄奄一息的叶琚。
  这个人,在原剧情中似乎寥寥提了几笔,冬歉记得剧情里有一部分提到,在原主第一次接客之前,叶琚给了他一块糖吃。
  橘子味的。
  就这一块糖,甜得让他有了活下去的勇气。
  让他还想看到更多的明天。
  他还想遇到更多的好人,吃好多好多糖。
  这样的人,就这般蝼蚁一样的死去,实在千不该万不该。
  好在冬歉跟江慕风在一起的时候,身上存了不少救命药。
  冬歉俯下身来,将叶琚扶在怀里,小心翼翼地给他服下,想要吊住他的命。
  叶琚陷入昏迷,已经丧失了基本的吞咽能力,冬歉费了好大一番功夫,额角都浮现了密密的细汗。
  当叶琚终于艰难地将药咽下去的时候,冬歉终于松了一口气。
  他轻轻地拍着叶琚的背,温声凑近他耳边宽慰道:“没事了...没事了...”
  不知是不是跟江慕风待久了的缘故,他说话的语气,不经意间竟流露出那个人的风格。
  叶琚循着那道声音,缓缓睁开了眼睛。
  恩人的面庞那样模糊不清。
  但是很温暖。
  很安心。
  ......
  冬歉终究是买下了这座青楼。
  老鸨毕竟被打成了那不省人事的样子,若是从此以后就放任这帮美人不管,那实在是对他们不负责任的表现。
  正如老鸨以前对冬歉所说,他这样的容颜,就算重获自由,也会在大街上不知道哪里来的混蛋给糟蹋了。
  到时候,也不知道死是怎么死的。
  既然如此,还不如给他们一个栖身之所,不至于让他们无家可归。
  只要有的选,谁愿意做这种勾当。
  谁都不愿的。
  进入快穿局这么久,他也是头一次有自己的店面,开门做老板。
  昔日的同行变成员工,面对这一楼这么多人,冬歉让系统给他出谋划策。
  冬歉:【你觉得这些人应该怎么办?】
  系统:【根据我对于当代年轻人梦想的工作时间的研究,你可以让他们周一到周五正常卖身,周六周日双休,给他们五险一金。或者让他们朝九晚五,准时准点下班,加班额外要给加班费。】
  冬歉瞥它:【我什么时候说过还要让他们卖身了?】
  系统意外地看着他。
  冬歉对站在堂下,瑟瑟发抖的美人道:“从今天起,这座楼改为歌舞坊,诸位凭借才艺赚钱,各凭本事赚钱。”
  顿了顿,他又温和地笑了:“诸位的身子骨很珍贵,以后请多多爱惜自己,咱们再也不接客了。”
  闻言,堂下的美人都惊讶地看着他。
  冬歉不知道,此时此刻,自己在他们的心里简直就是救世主一般闪闪发光的存在。
  几年前,冬歉将一个仙风道骨的男人当成了自己的救世主,从此以后,愿用性命去追随。
  虽然曾经的信奉的变成了一纸笑话,但他不知道,自己在某一天,在别人的心目中也活成了和那时的他一样的存在。
  那般惊艳。
  那样耀眼。
  ......
  浴池里,冬歉解开衣带,缓缓褪下衣服。
  外衣从少年桂花般的肩膀滑落。
  一切尘埃落定,带着连日来的奔波疲惫,如今,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一下。
  他泡在水里,乌色的发丝静静地漂浮在水中,如枝头盛开的花瓣。
  池中水波微漾,包裹着少年漂亮的线条,霜雪般白皙的脊背在水池中若隐若现。
  就在这时,他感觉到一阵诡异的风擦过他的鬓角。
  转过眼眸,只见凤煜慵懒地靠在池水的石头旁,随手用长长的水竹勺舀起一杯水来,浇在冬歉玉白的肩头。
  冬歉颤抖地看着他:“你想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