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要让他来教朕?”宇文越不悦地问。
  帝师这批贴身侍卫训练有素,监视、卧底、暗杀,这群人这些年帮着帝师干了不知多少脏活,宇文越恨不得将他们全数下狱,怎么可能愿意让他们来教。
  何况,此人还是个乾君。
  宇文越眯起眼睛,感受到空气中隐隐带上了些攻击性的,陌生的乾君信香。
  飞鸢当然知晓公子让他来做什么,他面上平静,心中其实也有不满。
  公子不让他们追究,但飞鸢心里很清楚,前日夜里引走他们的那群贼人,就是小皇帝派去的。若不是他发现及时,公子恐怕已经命丧这小皇帝刀下。
  一想起这些,飞鸢心头既是愤恨又是后怕,就连往日控制自如的信香也跟着倾泻而出。
  庭院内暗潮涌动,两道强劲的乾君信香无声地较着劲,唯有谢让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不以为意地笑了下,对宇文越道:“当然是因为飞鸢武艺高强,你要是能打赢他,就算是出师了。”
  说完,又走到飞鸢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狠狠练他,不用客气。”
  宇文越:“……”
  说是练功,倒不如说是泄愤。
  两人心中都带着不满,拳脚与信香齐上,很快对打起来。
  当然,飞鸢的武艺的确要高出宇文越许多。幸好侍卫统领还没被仇恨完全冲昏头脑,时刻谨记着面前这人是当今圣上,不能下死手。
  至于宇文越,他这些年并未荒废武艺,基本功打得扎实,天赋也高。最初吃了点亏后,很快找回了状态,与飞鸢打得有来有回。
  谢让抱着炉子在廊下烤火,看得心惊肉跳。
  只是教学而已,需要打得这么认真?
  这么看来,他这具身体不会武功,似乎也不是什么坏事了。
  那拳拳到肉的,看着就疼。
  谢让暗自庆幸,顺手拿起放在案上的奏折看起来。
  虽然口中说着不想帮宇文越干活,但对方毕竟还没正式亲政,该学的东西也欠缺了不少。现在就让他独立批阅奏折,谢让实在不怎么放心。
  好在他脑中留存着原主的知识,许多事情稍一琢磨就知道该怎么处理,并不费力。
  转眼时辰已近正午,谢让放下折子,按了按酸胀的眉心,叫停了院子里那两人。
  “去沐浴换身衣服吧,该吃饭了。”谢让道。
  两人这一打,就酣畅淋漓地打了快一个时辰。飞鸢倒是游刃有余,除了衣衫稍显凌乱,就连呼吸都没怎么变化。反观宇文越,后背几乎全湿透了,一身绯红劲装紧贴在身上,充盈着恰到好处的力量感。
  飞鸢朝他行了一礼:“多谢陛下指教。”
  少年胸膛起伏,冷哼一声,前往偏殿沐浴。
  小皇帝沐浴更衣还要花点时间,谢让想了想,派人召冯太医来一趟。
  那日他被宇文越当做坤君标记后,冯太医曾替他简单把过脉,确认他的确是中庸,腺体也未曾发育。不过,未曾发育的腺体为何会散发信香,冯太医当时没有给出结论,只说待他颈后伤势愈合,再做检查。
  冯太医今日并非独自前来,还带了一名奴才。
  那奴才双眼翻白,跟着冯太医走进寝宫,在对方的指引下,朝谢让磕了个头。
  谢让问:“这是什么意思?”
  冯太医道:“此人目不能视,口不能言,却是名乾君。”
  谢让点点头,明白他想做什么了。
  冯太医引着那哑奴走到桌边,谢让配合地低下头。
  才过了不到两日,他原本被咬伤的地方已经完全愈合,丝毫看不出受伤的痕迹。
  哑奴小心翼翼凑上来,在他后颈处嗅了嗅。
  “如何?”冯太医问。
  哑奴摇了摇头。
  冯太医挥退哑奴,又伸出两指,轻轻落在谢让颈后。老人粗粝的手指拂过颈后细腻的肌肤,有点发痒,却并不似那日被宇文越碰到那般难耐。
  片刻后,冯太医退至堂下,谢让抬起头。
  “这哑奴的嗅觉比寻常乾君更为敏锐,可他并未在大人身上闻到信香。”冯太医直接说了结论。
  谢让皱眉:“那圣上那边是怎么回事?”
  “这……”冯太医思索片刻,“老臣曾见过信香味道极淡的坤君,唯有与之极为契合之人,才能闻到其信香。”
  信香契合的说法,谢让这两天在书里也看到过。
  这世上彼此契合的信香其实不少,通常也不会是唯一,只有契合程度强弱之分。但像他这样,旁人都闻不到,只有宇文越一个能闻到的,还真是不多见。
  他这是撞了什么大运?
  谢让又问:“所以,我到底是不是坤君?”
  这其实是件极为敏感的事。在这个朝代,坤君由于身体柔弱,且承担了大部分生育功能,而普遍不能担当重任。莫说是万人之上的丞相,就是普通官吏选拔,都不会挑选坤君。
  但对谢让来说,他其实没有那么在乎。
  这丞相他不会当得太久,是与不是,都不会影响他接下来的行事。
  他只是单纯想弄清,这具身体究竟是怎么回事。
  冯太医这回倒是没有犹豫:“就算曾经是,现在也不是了。”
  他闻不到信香,不会因为受到标记,而表现出对乾君的臣服与情动。且从脉象上看,亦不具有生育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