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穆嫔的宫女却一直半跪半蹲在东偏殿墙外, 不停干哕, 连站都站不起来。
顺妃去敲安嫔的门：“安嫔, 本宫是顺妃, 颖妃和穆嫔已经晕了, 你将门打开，我扶她们进去歇着。”
安嫔战战兢兢的声音从门后传来：“顺妃姐姐, 多谢您, 您若想进门来, 嫔妾欢迎之至。可方才她们那可怕的样子您也瞧见了，嫔妾实在是不敢让她们进来, 万一她们又醒了，嫔妾怕是要没了命。”
门口是没了动静, 窗户上发生的那一幕她却是亲眼瞧见的，颖妃那浑身血迹, 挥舞着瓷瓶状若癫狂的样子实在是太过骇人。
想想方才东偏殿的动静，怕是颂昭仪已经死了，事关性命，她不想冒任何一丝风险。
顺妃翻了个白眼，心道现在你怕人家来杀你，当年害人家孩子的时候就没想过有朝一日人家会知道嘛。
顺妃心中鄙夷，可安嫔不开门，她也没法硬闯，只得道：“行，那你等着吧。”
她弯腰，将靠墙歪坐在地上的穆嫔扶起来，架着放到美人靠上，随后直起腰，望着院门方向，目光焦急。
不知道颂昭仪还有没有救，也不知道太医什么时候来，若是来得太晚，即便有救那估计也没救了。
若是颂昭仪当真死了，那颖妃和穆嫔估计也要被杀头，毕竟，众目睽睽之下那等暴力杀人，影响实在是太大。
没多时，皇后和皇贵妃带着宫人匆匆赶来，皇后一进门便问：“发生何事？”
“母后，母妃，你们可算来了。”
七公主和八公主忙扑上去，凑到两人耳边低语几句，皇后和皇贵妃同时伸手：“你们且先退下。”
“是。”身后跟着的一群宫女太监齐声应道，打伞的宫人将伞递到皇后和皇贵妃手中，所有人一同退到垂香宫院门外候着。
见安全范围内再无他人，七八公主你一言我一语，很快将事情始末言简意赅地讲了，包括桶桶说的那些话，包括她们到了之后亲眼所见的情况，随后指着东偏殿，小声说：“颂昭仪好像死了。”
见两个小姑娘面色煞白，显然是吓到了，皇后吩咐道：“此事闹得这样大，势必要通知陛下，你们去崇德殿，找你们父皇言明情况，回头我们处理完便过来。”
七八公主有心再接着看看热闹，可到底还是怕，点头应好，两人挽着手，撑着一把伞匆匆走了。
皇后看向已经走过来的顺妃，“可知颂昭仪如何？”
顺妃摇头：“嫔妾还不曾去瞧过，已经差人去喊太医了，只不过看颖妃和穆嫔那一身血，颂昭仪怕是够呛。”
皇后对着院门外候着的宫人们招了招手，一行人快步跑过来，皇后先指了指正殿，吩咐：“去叫门，把颖妃和穆嫔抬进去，弄醒之后看住了，莫要她们再发疯。”
郑嬷嬷带着几名宫人应是，跑向正殿。
皇后又吩咐一名稍微年长些的太监：“你去东偏殿看看是什么情况，人可还活着。”
那名太监应是，快速跑向东偏殿，进了门，片刻之后便青着一张脸跑了出来，手指上沾着一些血迹：“娘娘，还有一口气，只是人已经不成样子了。”
皇后神色未变：“有口气就好，去催催太医。”
太监应了声，转身又往院外跑，还不等跑到门口，就见太医已经来了，一下来了两个。
两名太医被顺妃的宫女一路催，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见到皇后和皇贵妃也在，二人忙行礼请安。
皇后抬手，语气肃然：“两位太医不必多礼，快去东偏殿救人，务必把人给本宫救过来。”
两名太医应了是，拎着药箱跑去东偏殿，一进门见到那等惨烈的情况，都吓得不轻。
不过好在二人有了些年纪，在皇宫中当差也有十几载，可谓见多识广，最初的一阵惊慌过后，很快镇定下来，心里念叨着医者仁心，便赶紧把人抬到床上开始救人。
此刻正殿的门已经打开，皇后和皇贵妃带来的宫人已经把仍旧晕着的颖妃和穆嫔抬了进去，二人浑身湿透，满身血腥，看起来若是让人心惊肉跳。
安嫔见着那一幕，吓得偏过头去不敢直视，心里头也不知是因为心虚，还是因为惧怕，突突突狂跳不止。
等众人把颖妃和穆嫔安置好，她带着服侍她的宫人们走到院中，跪到皇后和皇贵妃面前，请安过后也不起身，以袖掩面，哭得哀哀戚戚：“皇后娘娘，请您给嫔妾做主，嫔妾真不知哪里惹到了颖妃和穆嫔，她二人竟然要杀了嫔妾。”
皇后垂眸冷冷看着她，“当真不知？”
听着皇后话语中的冷意，安嫔心头陡然一惊，半晌没接上话来。
先前得知颖妃和穆嫔对颂昭仪动手的时候，她就隐隐有了猜测，颖妃和穆嫔定然是知道了当年的真相。
可她绞尽脑汁也没想明白，明明那么多年都安然过去了，可毫无预兆的，颖妃和穆嫔是如何知道的？
不过好在，她们二人一进东偏殿就直接对颂昭仪动手，不曾仔细问过，此刻颂昭仪想来已经死透了，死无对证，想来再没人会知道当年颂昭仪是听了她的抱怨，才去杀的人。
皇贵妃冷笑一声，“安嫔，古话说得好，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顺妃也附和道：“安嫔，你做过什么事，你自己心里清楚，我们大家也都知道了，你又何必在这惺惺作态。”
听着皇贵妃语气里的讥讽，顺妃话里的胸有成竹，安嫔眼皮一阵狂跳。
难道真如顺妃所说，大家都知道了？可这，这怎么可能呢。
会不会是在诈她？对对，很有这个可能，毕竟这后宫里的女人哪个不是七弯八绕的心思。
这么一想，安嫔心下稍安，垂头塌肩，伏地磕头，带着哭腔的声音悲悲切切：“嫔妾真的不知道几位娘娘在说什么。”
皇后打量她一会儿，语气冷冷：“起来吧，进来说话。”
随后，打着雨伞径直走向正殿，进门之后在上首的椅子上坐了，对着紧随其后的皇贵妃和顺妃说：“你们俩也坐。”
皇贵妃和顺妃应是，一左一右挨着皇后，在下首坐了。
颖妃和穆嫔已经被宫人们弄醒，两人恍惚一阵过后才想起方才发生了何事，低头看着自己一身一手的血迹，二人的手都控制不住地微微发抖。
二人心中五味杂陈，百感交集，有大仇得报的痛快，也有头一遭杀人的后怕，还有没能宰了安嫔那小贱人的遗憾。
安嫔跟着走了过来，可看见颖妃和穆嫔那凶残的目光，她吓得脚步一顿，停在门口，不敢再往里走。
屋内坐着的皇后等三人谁都不说话，颖妃二人跪在地上也紧抿双唇，安嫔更是不敢吱声，主子下人足有十多个，可殿内却安静得一根针掉到地上都能听见。
过了约么小半个时辰，在东偏殿忙活的一名太医小跑着前来复命：“皇后娘娘，微臣二人幸不辱命，已经将颂昭仪救了回来。”
太医说完，抬起衣袖擦掉额头的汗水。得亏他们来得及时，加之那半截柳叶瓶上残存了几个角，角虽尖锐，但并不是很长，扎下去的时候受力分散，扎得并不是特别深，但是伤口特别多。
虽然颂昭仪从头到腰，整个上身缝合不知多少针，人已经惨不忍睹，面目全非，可太医到底还是从鬼门关抢回一条命来。
皇后微微颔首：“有劳，还请二位太医精心照看，事情未查清之前，切莫让她死了。”
太医应是，退了出去，又赶去东偏殿。
颖妃和穆嫔皆是一脸愕然，二人对视一眼，眼中闪过难以置信，这怎么可能，她们俩都把颂昭仪扎成那样了，她怎么可能还活着？
安嫔脸色也是一变，心突突突狂跳，袖子下的手紧紧攥成拳头。颂昭仪还活着，竟然还活着，那颂昭仪会不会把她给牵扯出来。
顺妃听到这个消息，却是松了一口气，颂昭仪眼下没死，那颖妃和穆嫔也就不用死，回头大家伙同陛下和皇后娘娘求求情，许是能够轻罚一些。
此事涉及谋害皇子，还是两位，事关重大，皇后不敢私自做主，想了想，起身往外走，边走边吩咐道：“安嫔随本宫去见陛下，丹桂去妙云轩请九公主到崇德殿，郑嬷嬷送颖妃和穆嫔回去换身衣裳，收拾妥当再来。”
第86章 就是当年和柔妃私通的那个男人
季瑾悠和十七皇子玩了一会儿捉迷藏, 两个孩子都疯出一身的汗来，直到跑累了才停下来。
如妃给两个孩子擦了汗，又换上一身干爽的衣服，带着他们到榻上坐了, 喝喝茶水, 吃吃点心。
季瑾悠吃饱喝足, 又拉着十七到殿门口去看雨, 两人伸着小手去接屋檐落下的雨。
“哥哥, 看我们谁接的多。”季瑾悠两只小手捧起来，任由雨滴落在手上。
十七看着妹妹的小圆手，又看看自己那大了一圈的手, 故意把两只手中间留了个缝隙。
两人接了一会儿, 把手对到一起比, 十七笑着说：“小九接的多。”
季瑾悠凑过去一看, 嘿嘿笑了：“哥哥, 你是不是傻。”
见小九笑得开心, 十七也嘿嘿笑：“哥哥傻。”
如妃坐在殿内瞧着两个孩子, 见状也笑了，心中却感叹十七的细心和善良。
两个孩子正玩着, 就听咚咚咚几声, 院门被敲响了。
当值的小太监先前得了如妃的吩咐, 也不敢轻易开门，跑过去问是谁。
丹桂隔着门说明身份, 一听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大宫女，小太监丝毫不敢怠慢, 忙将门开了，随后将人请进来。
丹桂快步走到殿门口, 先和季瑾悠和十七皇子请了安，随后进门，和如妃说明来意。
如妃一愣，透过开着的殿门，看了一眼外头的雨，问道：“皇后娘娘可有说为何让九公主过去？”
丹桂摇了摇头：“娘娘未曾说明。”
她心中也纳闷，垂香宫那边出了人命关天那么大的事，都还不曾处理，真不知自家娘娘现在接九公主过去又是为何。
见丹桂也不知，如妃心中疑惑更甚，可既然是皇后娘娘派人来接，那也没有不去的道理，喊了小九和十七进来，将话说了。
经常被各个宫接过去，季瑾悠倒是没所谓，牵着十七的手：“那十七哥哥也一起去吗？”
如妃看向丹桂，丹桂蹲下去，笑着说：“回九公主的话，皇后娘娘说只接您过去。”
“那好吧。”季瑾悠便点点头，晃了晃十七的手：“哥哥，那你先和母妃在家玩，悠悠很快回来哦。”
十七皇子想到先前桶桶说的那些话，还有一下子跑走的那些人，猜到皇后娘娘此刻让人来接小九许是和那件事有关，他也不好声张，点点头：“那哥哥先写大字，等你回来再玩。”
季瑾悠笑了，点头说好。
见兄妹二人说完，如妃掏出帕子给小姑娘擦干手上的雨水，转头吩咐：“金杏，海棠，外头雨大，你们二人跟着去，打好伞，莫让悠悠淋着。”
二人应是，金杏抱起季瑾悠，海棠拿了一把大的雨伞。
丹桂朝如妃行礼，随三人一同出了妙云轩，直奔崇德殿。
到了崇德殿门口，梁全早候着在，笑着上前：“九公主快请进，陛下和娘娘正等着您呢。”
季瑾悠朝梁全笑了笑，从金杏怀里下地，迈着小短腿进了殿门。
一进门就发现好多人都在，陛下，皇后，皇贵妃，顺妃，月贵人、芳贵人，还有七八公主，这些人是坐着的；颖妃，穆嫔，安嫔是站着的。
人虽多，可却无一人说话，各个面色严肃，殿内气氛沉闷压抑。
季瑾悠心中纳闷这么多人在这做什么，却也没耽搁，走上前去，给文昭帝，皇后和皇贵妃见礼请安。
见到奶呼呼的小姑娘，三人终于露出些笑模样，皇后伸手将人抱进怀里，拿起桌上的点心盘子递到小姑娘面前：“小九尝尝这桃花糕。”
挨着皇后坐着的文昭帝也笑着捏捏季瑾悠的小胖手：“这是你母后亲手做的，小九快尝尝。”
季瑾悠本不饿，可不想拂了陛下和皇后的好意，乖巧应了声好，又拱了拱小拳头道了谢，这才伸手拿了一片，放在嘴里慢慢嚼着。
做成花朵形状的桃花糕颜色漂亮，口感松软，香浓无比。
刚吃了一口，季瑾悠黑黝黝的大眼睛就是一亮，伸着小手又去拿了一块，含混不清地说：“好吃。”
随后又看向皇后：“娘娘好厉害。”
听着小姑娘这奶声奶气的夸赞，皇后的心情顿时好了许多，凑过去在小姑娘的小脸上亲了一口：“小九爱吃，便多吃些，往后想吃了就来凤仪宫，母后给你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