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睡了多久?】季眠注意到他的动作, 问系统道。
  【快半个小时了。你哥也帮你揉了半小时。】
  【……】
  【怕什么?才半个小时而已, 你付过钱了。】系统道。
  我付过钱了。季眠安慰自己。
  喻闯转着手腕, 淡淡地想:他付过钱了。
  季眠从喻闯身上爬起来,当着喻闯的面, 解上衣的扣子。
  喻闯心头一跳, 以为这就要开始了。
  季眠却只把睡衣丢给他, 穿上常服。
  原来只是换个衣服。
  季眠当着喻闯的面换的, 裤子也当着他的面脱,喻闯甚至没好抬头看他一眼,低头整理季眠换下来的睡衣,心道:还真是半点不避着他。
  但凡喻闯抬头多看一眼, 就会发现他的雇主耳下的皮肤红了一片, 远没有他以为的那么从容不羁。
  要不是碍于人设,季眠早就叫他出去等着了。
  *
  喻闯一直在纪家留到晚上, 因为无聊把季眠卧室里的衣服整理了两遍。隔壁还有个专门的衣帽间, 他没进去。
  中午季眠跑出去不知道干嘛,八点多钟才回来。
  喻闯正在椅子上看手机, 抬头见他回来,抿了下嘴唇,熄掉屏幕。
  没好意思让季眠看见他在查晚上工作的资料。
  家里的佣人都回去了, 纪家如今就只有李松和两个住家佣人, 也都各自在房间里, 不会贸然出来打扰。
  喻闯手指搭在膝盖上,不自觉用力。
  心里是排斥的,也有些忐忑。
  直到下一秒,几个喻闯没见过的男女跟在季眠身后,着装精致得体,各自都带着皮箱和大号的工具箱。
  整个空间内好不容易营造起来的私密感被打破。
  喻闯怔了怔,手指渐渐放松。
  季眠开口:“换身衣服,跟我出去。”
  这个时候了,出去哪?
  喻闯道:“我衣服在宿舍。”
  季眠回过头,眼光像看傻子似的。“就你那些衣服,也好意思穿出去跟本少爷见人?”
  喻闯被那几人拉去换了身衣裳,出来时已然是一身黑色礼服,头发也被重新打理过。
  季眠瞧了眼喻闯被梳到后面的额发,原本偏阴沉的气质淡了些,倒是多了几分攻击性。
  挺帅的,但不太适合他哥。
  “低头。”
  喻闯低下头。
  季眠伸手,把他一头向后的头发重新拨回前面,但因手法太差,最后既没恢复成原来的样子,也把造型给毁了。喻闯一头黑发被他拨得缭乱,像没来得及收拾的事后发型。
  季眠放慢动作,意识到他似乎把喻闯的发型搞砸了,面子上却过不去,不肯承认。
  给喻闯整理头发的人是个年轻男性,看见自己拾掇半天的发型就这么被季眠两下给弄没了,一口血闷在喉咙里,不上不下。
  好在有喻闯那张脸顶着,再糟糕的头发在他身上也没有违和感。
  “咳,走了。”
  *
  喻闯上了纪家的车,到达目的地时他才知道此行是要做什么。
  季眠居然带他来参加薛家的晚宴。
  这些富家子弟举办宴会并不需要什么理由,有的单纯只是玩乐,但薛宗光的目的更长远些,跟一些将来会有生意往来的家族社交才是根本原因。
  “宗光。”季眠叫住宴会厅内背对着他们,端着酒杯的男人。
  薛宗光转过身来,周纪也在边上,看见季眠身边的人,愣了一下。
  待两人走近,周纪打量了喻闯好几眼,目光尤其在他凌乱的头发上多停留了一会儿,心情无比复杂。
  他压低声音,“你还真……把这小子搞到手了啊。”
  季眠眉梢得意地挑起。
  喻闯沉默地站在他身侧,即便身上的礼服华贵明亮,也没法压过他身上自带的那股沉静的气质。
  注意到周纪的视线,抬起眼,黑眸与他对上,瞳孔深处仿佛藏着冷芒,与喧闹繁华的宴会厅格格不入。这双眼睛只适合在高处,漫不经心地向下俯视。
  周纪越看越觉得心惊,暗道季眠真是自己给自己找了个大麻烦。
  他该说的该劝了都做了,可他这朋友还是把人给拐到自己床上去了。
  季眠目光在四周梭巡一圈,颇为无趣地道:“啧,怎么都是些熟面孔,没意思。”
  周纪心里暗叹一口气,只希望自己的直觉并不准确,回道:“今天有裴家的人过来呢,喏。”
  他偏过头,向季眠示意了下宴会厅中央的某个人。
  季眠看见了,皱眉道:“裴明宇?裴老二的儿子,算不上什么人物。”
  裴家虽然家大业大,也是整个宁城最惹不起的家族,但也不是每个姓裴的都让人忌惮。
  裴家老爷子有三个孩子,家族命脉的产业握在裴老大手里,裴清也是裴老大的儿子,其次是裴家的小女儿,能力出众,野心也大,只可惜晚生了十年,没能抢过自家大哥。
  裴老二是其中最不争气的一个。
  周纪听见季眠直呼“裴老二”,嘴角一抽:“你这么称呼裴家人,小心你爸哪天真下狠手揍你一顿。”
  纪家一半的产业都跟裴家有关联,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他就我这么一个,把我打死了谁帮他继承家业?”
  周纪:……
  有了你才是败坏家业吧?
  他想到什么,道:“倒是有个新鲜面孔,但你估计没什么兴趣。”
  “谁啊?”
  “云驰集团的创办人,俞云奎,不过才二十九岁。去年这名字还很不起眼呢,今年在各路权贵里就已经很有名气了。”
  季眠兴致缺缺:“没听过,也不感兴趣。”
  薛宗光懒散一笑,说了句他感兴趣的:“人挺帅的。”
  季眠果不其然抬了下眼,“再帅能帅得过裴清?”
  “有得一拼。”薛宗光说完,瞥了眼喻闯。
  周纪上次说的没错,这小子的确不比裴清差。
  “我不信。”
  又来一位新客,薛宗光耸耸肩,绕过两人去迎人了。
  季眠拖着喻闯进去。
  晚宴不比会所,没什么娱乐性,只有一大堆打扮过度的男女交换名片、相谈甚欢。
  他带着喻闯四处溜达了一圈,中间碰到不少熟人,还有几个常去美顿会所的,一眼认出来喻闯。
  这就算是露了个脸熟了。
  日后这群人再邀季眠出去,他也好把喻闯推出来当由头拒绝。
  等到宴会开餐,季眠跟周纪等人坐在一起。先前被他嘲讽的裴明宇竟也过来了,身边跟了两三个地位不如他的豪门子弟。
  裴家老二是裴老爷子几个孩子里长相最普通的一个,生的儿子也随了爹。裴明宇的长相放在人堆里就是最不起眼的那个,偏生用了一身夸张的名牌提高了存在感。
  还没落座,先是看了眼喻闯,接着语气古怪地道:“这是纪少的人?我刚才远远看见,还以为是家里那个贱种回来了。”
  喻闯尚未做出反应,却见他身边的人摆弄刀叉的动作一顿,勾着的唇角落下,看不出在想什么。
  周纪表情不大好看,薛宗光也挑了下眉头。
  倒不是为了裴清打抱不平,只是都听不惯“贱种”这称呼,脏耳朵。
  “不过也是,”裴明宇仿佛读不懂桌上的气氛,“都出国‘深造’五年了,怕是没了裴家的支撑,一早死在外头了。”
  裴清当年离开,裴家对外的说辞统一是出国深造。但具体是怎么回事,圈子里的人也都各有猜测。
  “那贱种……”
  当啷——
  一声脆响,裴明宇的盘子里多了支银叉,被丢进来还晃荡两下。
  他错愕抬头,对上季眠似笑非笑的眼睛。“我念一声裴清少爷的名字,都怕脏了他的耳朵。就你脑子里装的那二两水,也配在人后议论他?”
  裴明宇脸色霎时间变了。
  周纪率先反应过来,忙叫住季眠:“纪帆!”
  在宁城,得罪谁也不能得罪裴家人。
  “怎么,原来纪少也喜欢那贱种?”裴明宇阴森森盯着季眠。
  周纪属实多虑了。裴明宇这次来参加宴会,实际有他父亲的意思,目的就是为了能跟纪家未来唯一的继承人打好交道。
  被大哥和妹妹压了几十年,裴老二也想着翻身呢。
  “早说嘛。”裴明宇内心怒极,面上却装得豁达,“只要纪少想要,等那贱……等裴清回来,我爸可以帮忙,把他送给你。”
  原本,裴家接那私生子回来的作用也就在这里了。正好纪帆喜欢,他做个顺水人情,正好能跟纪家搭上关系。
  季眠眼神冰凉。裴清甚至都还不认识他,跟原主从未有过实质上的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