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权富贵01
  钟杳要疼哭了,挣扎着从车祸现场醒来,不住地喘着气,不禁自嘲道:“这种事情,无论经历多少次都不会习惯啊。”
  每换一个世界,她总有一段时间会反复想起上个世界的死亡。
  也不知道郁常怎么样了,虽然怕疼,但她的生命不止一次,她死总比他死好,可她有点怕他会因此留下心理阴影。至于郁常也在车祸中丧生的可能性,她并没有考虑。
  刚刚唤醒她的侍从上前,脸上恭敬中透着担忧,道:“殿下,陛下召你入宫。”
  钟杳身上麻做的中衣被汗湿透,她望着明灭的灯火怔怔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回殿下,亥时三刻。”
  钟杳叹了口气,道:“这么迟了,只怕没有好事。”
  竹意将她的衣服都准备好了,想为她换上,钟杳摆摆手,示意他出去,自己换好了衣服。对于京都来说,此刻的夜已经很深了,钟杳带着两个亲卫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快马扬鞭,脑海里回想着这个世界的设定。
  这是个女尊的世界,她所在的大邺和毗邻的西凉正处于水火不容的时期。孝仁帝育有四女三子,大皇女和大皇子为元后所出,二皇女和三皇子为谢贵君所出,三皇女和二皇子为陈贵君所出,而钟杳作为四皇女,乃是继后所出。
  大皇女钟钊和钟杳都是嫡女,但钟钊占了嫡长的名分,本应是储君的不二人选,可孝仁帝的态度模糊,每当群臣提起立储之事便大发雷霆。素日里隐有将钟杳作为储君培养的态势,许多自作聪明的便向钟杳靠拢。
  三皇女钟林野心勃勃,平日里没少找钟杳麻烦,也扎扎实实让钟杳吃了不少苦头。二皇女钟柏向来温良恭俭让,可人心隔肚皮,钟杳和二皇女不曾深交,自是无从判断她到底是表里如一还是口蜜腹剑。
  钟杳之父是镇国大将军之弟,元后则是孝仁帝潜邸时娶的六品文官之子。元后是难产而亡,死后五年孝仁帝才立了继后。
  孝仁帝的后宫并不平静,夭折的皇女皇子不计其数,大皇女失去父亲的庇佑却安安全全长到加冠之年,继后的身体在这几年却越来越差,缠绵病榻,直到上月撒手人寰。
  继后生前为钟杳谋划的亲事十分清贵,是宰相嫡长子楚公子。楚公子是出了名的神童,长到十五据说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容貌亦是举世无双。这门亲事若能结成,钟杳身后有父族李氏一族的军权和夫族楚氏一族的文名,登上九五之位便是板上钉钉。
  可这样一位聪慧无双的公子,竟在上香之时遇刺,恰为大皇女所救,对大皇女一见钟情,回去便害了相思病,日渐憔悴,惹得宰相向孝仁帝求情。孝仁帝便做主赐了楚公子大皇女的侧夫之位,还在谋划与楚家结亲的继后本就身体孱弱,更是因此气的昏迷了三天三夜。孝仁帝对外却说继后是被李家在与西凉战斗中的懦弱表现气病的,借机撸了李家三个小辈的官职,继后好不容易醒来,却被孝仁帝亲口告知了这个好消息,某种意义上,他是被孝仁帝气死的。
  继后死之前与钟杳一番促膝长谈,可怜他一副慈父心肠,却终究熬不到看唯一的子嗣生儿育女、开枝散叶,享尽一番天伦之乐。
  钟杳根本不用去想在孝仁帝眼里谁是珍珠、谁是鱼目,钟钊、钟柏、钟林、钟杳,这四个名字已经暴露了一切。但凡聪明一些的人,都能从中看出些眉目。不然宰相和那楚公子何必因为不敢得罪李家,宁愿委身大皇子做侧君也要委婉地拒绝钟杳这门亲事。
  只可惜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
  钟杳冷嘲一声。
  钟杳到的时候,被门前的女官拦下,这一两年钟杳残暴不仁的恶名在京都里广为流传,那女官拦人的态度虽坚定,人却有些颤颤巍巍,显然是害怕钟杳怒极伤人。
  “陛下说了,殿下来迟了,便在外面跪一会儿吧。”
  钟杳微抿了唇,并没有打算为难面前的女官,直挺挺地跪下,听里面不断传来的欢声笑语。房里灯火明亮,看起来就温暖得很。她仔细辨别着说话的声音,里面是孝仁帝、大皇女、大皇子还有三皇子。
  寒冬里,就算是皇宫室外也温暖不到哪去,钟杳的两腿已经冻得有些失去知觉。这时,门开了,却是三皇子。三皇子穿着件红色宫装,明艳不可方物,眉角眼梢间皆是咄咄逼人,他看见钟杳掩唇一笑,道:“这不是七妹吗?瞧你这姗姗来迟的样子,在外面可冻坏了吧。这女官们不懂事,连个暖炉都不给你准备,五哥我这个就送你了。”
  说罢,便将手里的暖炉随手一扔,正好扔到她双膝边,举手投足间尽是嚣张跋扈。
  钟杳自然不可能去捡那暖炉,但暖炉扔的位置实在是好,有些冻坏的两腿一下温暖起来。她面无表情,不愿与三皇子搭话,他见状有些意兴阑珊,便翩然离去。
  房间里的孝仁帝还是没有叫她进去的意思,好在有这暖炉,就是再跪上一刻也无妨。钟杳看了看这暖炉,觉得谢贵君是个颇有意思的人。
  四个皇女里,大皇女的名声最好,文治武功皆是上乘;三皇女能力庸常、为人阴刻;钟杳天生神力、功夫底子从小打下,十年来不曾疏忽,最近却落得个残暴不仁之名;唯独二皇子于文法、武法皆是疏松,但德行上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