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您哦,不然一直流血,还不知道要怎么办。”
艾栗双臂抱着屈起的膝盖,低头,看着自己被好好处理,用绷带包好的小腿。结打得很漂亮,明显出自于常年战斗,擅于处理外伤的战士手法。
洛瑞安:“不必感谢,只是……”骑士眉心紧拢,话语微微停落,似是在犹豫措辞,黑发下遮掩的耳垂微红。
艾栗:“学长?”
洛瑞安:“你,还有一处伤口需要处理,”他顿了顿,凝神低声道,“你自己明白吗,艾栗?”
从刚刚起,他皱起的眉就没放松过,如让同僚看见,定要疑惑一向温和腼腆的塞莱斯特,怎会在一位未犯下罪行的少女面前流露出如此冰冷僵硬的神情?
艾栗看着学长的神色,第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我没有别的地方受伤呀,您别担心学长!您帮我处理小腿的伤口,我就……”
艾栗笑着笑着,已然不痛的腹下像是提醒她似的,“咕嘟”冒出一股温热。
她笑容僵在了脸上。
alpha的五感敏锐,顷刻间,洛瑞安便嗅到那熟悉的,甜美而湿润的气息,骑士俊美脸庞一怔,像是不小心冒犯到少女的隐秘般,面上浮现出些对刚刚言辞的踌躇。
艾栗:……
艾栗:……等,不对!不是!救命!!!
这一刻,艾栗保持着脸上的呆滞笑容,内心发出了社死的小猫尖叫,学长怎么会知道她她她她那个了啊?她明明用了——
看他的神情,是不是知道自己还有哪处出血?关键是,这是如何确定的啊?!
第58章 【一万二营养液加更】
等等, 难道是她这次量太大,所以血漫金山,弄脏他的被铺后被发现了吗?!
或是、或是alpha的嗅觉特别敏锐——银河那群大狗a们就是, 无论她躲在公共澡堂里哪个角落, 都能精准地被他们围堵, 然后笑嘻嘻地要和自己进行晋江大小的比赛!
比当然是没比的,艾栗每次都想办法溜了……
艾栗脸颊通红, 努力在脑内替这位教廷的学长寻找各种各样的借口;
那群大狗a们之所以会精准无比地揪她出来,就是因为他们的鼻子特别灵吧?毕竟艾栗自觉她真的没什么引人注意的地方, 个子也小小一只,除了alpha能追踪到她的气味外没什么合理的解释了。
“那伤……”
看眼前的绿眼睛少女低头将自己深深埋下,侧脸通红, 眼眸湿润, 洛瑞安怔了一下,随即以一种斟酌而略显忧心的语气问道,“是很难处理,还是……?”
艾栗:“没、没关系学长!没关系!”
艾栗实在没办法听一位俊秀的异性在这里和自己探讨大姨妈的问题了,她例假今天是第三天还是第四天?总之已经完全不痛了, 就是流血这个问题得想个借口遮掩一下……!
艾栗:“这是……我之前在训练中留下的内伤。”
她抿抿唇, 低着头拿出了自己万能理由:“因为伤重,经过特殊治疗后每月都会固定排出血液, 不过没关系,现在已经变成一种正常的生理现象了,就像某些哺乳动物那样。”
艾栗说:“大体上没事啦, 妨碍不到我的日常生活!”
洛瑞安蹙着眉, 这俊美的骑士垂眸沉思的模样总流露出一种隐忍感,他到底不放心:“是否有方法止住血液?”
“如若伤口无法止血, 我担忧……”他侧眸,佩有手甲的掌心微握。
艾栗:“哈哈……没关系的。”
艾栗汗都快下来了,她抹了把脸,喘息:“没事,真的没事,谢谢您的关心,学长。”
她说出学长这个词的时候,瞳孔有一瞬紧缩,望向他的目光困惑。
“……学、长?”
洛瑞安微怔,他看着少女的表情从清醒到茫然,晃晃脑袋,转瞬又恢复了些清明的模样,骑士犹豫了一下,随即盔甲轻响,俯下身,按住她的双肩。
那双真诚而温和的红眸看进她的眼中。
学长的语气低而急促,艾栗肩膀一颤,听见他沉声问:“告诉我你要去哪,告诉我你的同伴在何处?不要睡,艾栗。”
洛瑞安心知,与他做下赌约的魔鬼已经迫不及待开始这场游戏,
他以人类之躯与寄生的魔鬼抗衡至今,那时他一人避开人群,从山林中穿行,所抱的最坏的打算,不过是被他寄生,沦为献祭给魔鬼的生魂。
纵然精神系异兽能力广泛,寄生手段无孔不入,但祂们却必须依附于他人肉身之上才能存活,这幼年期的异兽深知这点,便操控祂第一任的宿主——那位猎人,在繁华的帝都寻找居所。
人类聚集之所,能带给祂更多的乐趣,观看到更多的丑恶戏剧,不仅能满足祂的喜好,还能保证自身生命的延续。
魔鬼的盘算没有落空。
但令这年幼残忍的恶魔懊悔的是——洛瑞安是祂的第二任宿主,祂挑选容器时仅将他俊美的外表,优美强壮的体格看在眼中,莽撞做出了选择;却并未预想到,这归属于教廷的骑士拥有着祂不能理解的坚忍与气性。
寄生至现在,无论祂多么想要摧毁、诱惑,折磨洛瑞安陷入欲望的深渊,令他灵魂消亡,将这身躯归属于自己,洛瑞安·塞莱斯特都忍耐了下来。
骑士身躯一遍遍鲜血淋漓,意识几次破碎却又被缓慢拼复,他在最痛苦的时候也仅是喘息着向神忏悔,眉宇间浮现出深沉的忧郁,而并非像祂前一位寄生的猎人那样涕泗横流地跪地祈求。
这让祂极度厌恶洛瑞安·塞莱斯特。
洛瑞安抵抗着魔鬼不断施加给他的暗示,甚至不惜自残而令自己保持清醒,走入丛林,想要在这荒无人烟的地方与祂共同消亡——
幼生期的魔鬼气急败坏,与洛瑞安共生的祂知道洛瑞安的决意毫不作伪。
这如同铁壁般的骑士仅凭意志与信念与祂抵抗至今;不与他人带来伤害,不丧失作为人类的尊严,当他认为自身坚持做到这些,便会不加犹豫地引燃这具异人之躯,和寄生者同归于尽。
他能做到,他毫无疑问能做到!
精神反复的摧毁与拼合已让洛瑞安对祂的能力有了一定的抵抗性,而祂又不能真的至洛瑞安于死地——他们如今是共生关系。
在与洛瑞安的拉锯之中,他们的精神早已融合大半,如今除非完全掌控这具身体,不然洛瑞安死亡,连祂也要受到深重的损耗。
那名少女没出现前,从出生起便无所不能的魔鬼曾一度体会到人类的焦虑、憎恶,以及被挟制到极限而涌出的磅礴杀意。
幸好羔羊的出现带给现状一丝转机,就如同祂从雪原诞生时感受到的第一缕凛风那样,令众生都心情愉悦。
她拥有着洁白柔软的躯体、可爱的面孔,诱惑至极的气味,以幼生期魔鬼的眼光判断——她在将来作为孕育自己子嗣的母体也足够合适。
绝妙的是,因为祂的一时兴起,引诱懵懂的羔羊到此地,反而让魔鬼窥见骑士柔软的缝隙。
这甚至想令祂大笑起来——
动摇吧,动摇吧。
这一刻魔鬼甚至就此愿意与令人厌恶的洛瑞安同归于尽,也要看全这场戏剧。
让祂看看神灵庇佑的高洁灵魂是否真的能拒绝伊甸的禁果,抵抗异性间如燎原般燃烧起的爱之□□。
看看这刀枪不入,意志坚定的忠贞者究竟会沦落到何种境地。
[与我做赌约,骑士。]
——在魔鬼的兴味之下,艾栗苏醒三小时前,当洛瑞安盔甲与长衫俱是整洁,微阖红眸,从肉藤抱下浑身仍痉挛着的少女之时,听见意识深处响起的沙哑声音。
[后面的时间,我放弃操纵你的身躯,给你全数的自由。]
[你可以做你想做的任何事,甚至可以履行你那高尚的责任心,将那少女送回她原本前往之地。]
[我不会操控你,但那女孩的意识我要攥在手中,接下来的时光里,你将会是她最亲爱、最敬仰,最依恋的情人、伴侣,家人。]
[你可以照顾、安抚她,却唯独不能侵犯她的身体,产生肮脏亵渎的念头。]
[如何?你赢得这份赌约,我便承认你的意志。]
[如果你控制不住,]魔鬼嘶哑笑道,[那不过说明你对那什么神的信仰和忠贞,也就这回事而已。]
[堕落吧,将你的身躯全权交由给我。我们合为一体,不仅能一起宠爱那女孩,还将拥有人世中最坚不可摧的体魄,最诡秘强大的灵魂,我们会是人类眼中真正的神明。]
洛瑞安抱着那女孩良久,静静聆听着魔鬼的喧闹,半晌后,垂下红眸,抬起佩有手甲的掌心,替她整理颊边凌乱的发丝。
她长睫颤抖了一下,通红水润的唇珠微翘,衣衫整洁的骑士抱着浑身湿润通红的少女,她光裸的手臂无意识搭在男性宽阔的肩上,有什么沉默而隐晦地在空气中发酵。
出身教廷的骑士不该倾听异端的话语,难说这是不是魔鬼披上糖衣设下的陷阱,但这一次,洛瑞安看着怀里因自己的过错而伤害到的少女,紧皱眉宇,最终答应下来。
……艾栗绿眸失焦地看着眼前的人影,听到黑发青年的唤声与轻叹。
去哪里、去哪里呢?
不能再睡了啊艾栗!清醒过来,今天第几天了?你可是要去……
神经抽痛中,艾栗狠狠咬唇,用疼痛激醒自己,努力回忆起脑内犹如被白雾茫茫遮住的片段——啊啊啊什么东西!都给她走开。
联赛,同伴。
列奥、雷、莲华,克莱因。
她、她要去……不行,不能回出口了,时间不多了!
艾栗有预感,她的同伴寻不到她之后,不会放弃她,一定在某处等她!
“东十二区。”
艾栗瞳孔缩小,随即犹如含上火焰般地灼灼发亮,她额角落汗,艰难地抬头看向洛瑞安学长,拽上他的袖口,急切迅速地说,“我要从后山穿行过去,目标是东十二区!到那里的月洲学院。”
月洲学院本该是他们第一处的试炼,只是被克劳德教官发布的临时任务顶替了顺序。
可是奇怪,想不起来是什么任务了!
大脑剧痛愈发剧烈,简直是有人像拿电锯在锯她的神经一样,艾栗捂着痛死的脑袋,听见洛瑞安低声应道:“东边么,我知道了。”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他温声的回应,艾栗莫名觉得这是洛瑞安给予的承诺,突然便安心下来。
她闻到日光下燃烧的黑檀木气息。
意识崩断的那一刻,艾栗终于不再疼痛。
之后,艾栗其实并没有晕过去,她只是对周边的感知变得模糊,眼前看到的景象奇诡莫名,且令人羞赧。
事先声明,她与洛瑞安学长并不是熟知。
甚至只认识两天的他们,完完全全就是陌生人啊,但就是这样应当保持着礼节以及距离感的关系,艾栗心中总是会幻觉般满溢出对于他的丰沛感情。
……用更细致亲昵的词语描述则是,爱意。
说起来有些不好意思,她有时会将他当做兄长,在他们不知奔赴到哪里的路途中,艾栗对他的决策,他的话语,充斥着孺慕般的全权信任;
他们在夜间升起篝火,洛瑞安学长烤起他们今日所猎得的收获,身穿半身盔甲的青年单膝屈起,修长的手指握着穿起猎物的树枝娴熟地翻动着,面庞在火光照映下更显俊美。
艾栗没点烹饪的技能点,每当这时,她就在洛瑞安……兄长旁边抱膝坐着,一边偷偷看他,一边挪动着大腿悄悄朝他靠近。
兄长绝对发现了,但他红眸瞥她一样,随后笑起来,只将手里的烤串率先递给她,然后伸手揉了揉她毛茸茸的发顶。
艾栗接过他递来的烤肉,注意力仍然在洛瑞安的面庞上,觉得他现在笑起来的样子有一种洒脱的俊朗感,好像和她在这段旅途是不受束缚,自由自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