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鸢说：“众所周知的事，我要是不打听清楚，会显得我多没见识。”
城外方向传来紫长老的声音：“小幺，你在哪？我把两个俘虏带来了。”
秦鸢赶紧大声回话：“师父，我在逛街，现在就去接你。”招呼练绮音去接紫长老。
练绮音震惊地问：“你们通讯是靠吼的吗？”
秦鸢说：“我们通常都是当面传话，特殊情况下才会用吼的。”
狐族没谁会炼制传音符，通讯多是满山遍野地叫唤，单独传话那都是跑到跟前。密语传音什么的，得先锁定对方的方位，讲悄悄话用的。
练绮音已然明白，秦鸢为什么要费那么大的劲，甚至不惜拿出迷仙扇，也要来逛这个街了。
她心说：“我要是月华宗和剑道宗的宗主，得不计代价把她灭在这。”可转念一想，他们未必敢。秦鸢身上的古怪实在太多，来历蹊跷，苍烨朝月花花出手的下场可是近在咫尺的前车之鉴。
宗门都给灭了。这代价，可是任何一个宗门都付不起的。
秦鸢坐着本命铁锅，与练绮音赶到城楼处，便见她师父化成人形悬空立于城墙外，手上提着用藤蔓捆起来的两名元婴境修仙者。这捆人的姿势，像极她们以前在狐山捆猎物。
秦鸢的脚下出现一圈泛着月华光芒的符纹，在原地消失的同时，出现在紫长老的身边，又瞬间回到原地，速度快到连城楼上的守卫都没反应过来。
就连练绮音都只看到秦鸢的脚下出现一道符纹，紫长老便出现在了她的身边。她心下怵然，心说：“若是用这本事攻城，这防御大阵，只怕还不如纸糊的。”随即想起落霞宗的仙宫宝阙被毁时，防御大阵拦住了友方，对月花花没起丝毫作用，心有戚戚然。
紫长老掂了掂手里提着的两个俘虏，对秦鸢说：“带来了。”
秦鸢对练绮音说：“这两个人就交给少宗主了。”
练绮音见他俩眼中含怒相互使眼神，猜测他俩很可能气不过，再看袭秦鸢的道行低，又近在咫尺，八成是想等脱困时趁其不备搞偷袭，当即悄声传音：“妖谷中还有诸多各宗弟子，为他们着想，别轻举妄动，先回去。”
她招呼旁边的守卫，把他俩扶到城楼里，吩咐守卫：“让他们进去坐一坐，缓一缓，等我们走后再松绑。”
守卫领命，赶紧把捆在一起的两人抬进屋。
练绮音对秦鸢做了个请的手势，说：“走吧，继续逛。”
秦鸢与紫长老、练绮音回到之前的丹药铺。
她对迎出来的程掌柜说：“劳烦程掌柜，炼气、筑基、金丹境、元婴境的丹药，下、中、上、极品每种各来一瓶。有对外出售的丹方，每样各来一份。”
练绮音无语，说：“你还真是毫不掩饰。”各来一瓶？有些丹药是按颗算的，一颗几十中品灵石，一瓶百颗，那价钱可不低。元婴境的丹药，就没有便宜的。
秦鸢说：“这有什么好掩饰的。金丹、元婴境的丹药，我现在有的是，只不过就是想多长些见识。珍贵的丹方，向来是不传之秘，能拿出来卖的，自不怕被人学了去。”
练绮音心说：“若是让妖族学了去，则是另一回事了。”不过秦鸢手里缴获了太多金丹境、元婴境修仙者的储物法宝，得到的丹方怕是不会少。
开门做生意，买卖上门，没有不做的道理。
程掌柜当即吩咐伙计去备。
秦鸢又去到摆放炼丹炉的地方，看货架上摆的丹炉。
练绮音陪伴在侧，想看秦鸢要怎么买炼丹炉。丹炉，跟丹药可不同。最便宜的丹药，几枚下品灵石就能买到，至于贵的丹炉则是多贵的都有。丹鼎宗甚至还有一尊地仙境的仙炉，镇派之宝级别的。
秦鸢先扫了眼丹炉的价格，视线从便宜丹炉上一扫而过，眼睛从中等价位的一直看到卖了十万上品灵石价格的。她指着最贵的那口丹炉，问：“卖十万上品灵石，有什么特别的吗？”
练绮音说：“这是大乘境灵宝，有器灵。”
秦鸢诧异地问：“这样的丹炉还能摆出来卖？还没卖出去？”
练绮音说：“大乘境的灵宝丹炉，卖的不是丹炉的价，是大乘境灵宝的价，除了丹修，不会有谁买这样的丹炉。可能够修炼到大乘境的丹修那真是屈指可数，且早就有了本命丹炉。你若是有意，这丹炉依然八折给你。”
十万上品灵石！她是疯了才买这丹炉。
各大仙宗有那么多金元境、元婴境的弟子攻打妖谷，每人身上少则千余枚中品灵石，多则数几、甚至有数十万中品灵石，但上品灵石，能够揣上十颗、八颗的都是大户人家有钱人。那些人里，一半都是出自十大仙宗，可以说是修仙界里最有钱的一批金丹元婴了。由此可见，市场上流通的上品灵石有多稀少，估计跟凡间界的黄金一样是硬通货。
秦鸢挑了些价格在一万到十万中品灵石的丹炉买。
练绮音略感意外，问：“不每种价位的都买点？”
秦鸢说：“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得买好点的。”
练绮音深深地看了眼秦鸢，瞧见秦鸢回头朝她看来，说了句：“挺有学问啊。”还会咬文嚼字。狐殿被苍山宗圈养起来，有意不让他们接触修仙界的东西，自然不会教他们这些。秦鸢这是在哪里学的？
秦鸢笑眯眯地说：“好奇吧？不告诉你。”
程掌柜把秦鸢买的东西都装进储物戒指里，双手呈上，说：“您清点下。”
秦鸢以神念一扫，说：“没错。”交给了自家师父，“师父，您收着。”
程掌柜说：“一共是一千二百六十七万八千五百三十一枚中品灵石，给您抹个零头，算您一千二百六十七万八千，再打个八折……”
秦鸢说：“一千多万的买卖，您这抹零头只抹到千啊，一千二百万。”
练绮音侧目，问：“六十多万中品灵石叫零头？”
秦鸢说：“我的中品灵石不够呀。”她说完，小小的爪子里摸出一颗极品灵石，问：“抹零不？”
练绮音斩钉截铁，“抹！”她再次侧目，说：“你拿极品灵石支付，给你打八折，收你一千万。”
秦鸢问：“少宗主，一千二百万的八折，是一千万吗？”
紫长老心说：“不是吗？”
练绮音指向紫长老，说：“问你师父。”
秦鸢说：“一千二百万的八折，是九百六十万，折成上品灵石是九千六，折成极品灵石是九枚，加六十万枚中品灵石。”
练绮音说：“十枚，找零你四十万中品灵石。”
秦鸢数出九枚极品灵石，再数了六十万枚中品灵石付账。她问：“极品灵石不会是渡劫时补充灵气用的吧？”
练绮音惊呼道：“你知道还拿极品灵石花？”
秦鸢说：“雷狐渡劫，从雷里吸收雷灵力就好了，要什么极品灵石。”
练绮音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默默地从储物戒指里数了九百万中品灵石给程掌柜，很是自然地把极品灵石装进玉盒中，收进了自己的储物戒指里。
秦鸢对练绮音说：“卖法宝的铺子，带我去逛逛呗。”
练绮音问秦鸢：“你是不是还想买炼器类的典籍？我要是带你去，回头我得被唾沫星子淹死，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让看不过眼的人给结果了。”
法宝能实打实地提升战斗力，学会炼器术能有源源不断的法宝用，跟只作为修炼辅助、治伤的丹药可不一样。秦鸢现在跟月华宗、剑道宗几个大宗派交恶，宝相宗再是有实力也扛不住他们联手上门找麻烦。
秦鸢说：“哪能让你为难呢。我师父在这，我得孝敬她，给她买几身漂亮衣裳。要不，您带我去剑道宗的宗派，照顾他们生意？”
练绮音说：“剑道宗只卖剑。”
秦鸢问：“那去月华宗？”
练绮音看着锅里那只有她两个巴掌大的狐狸崽子，问：“你是不是想让月华宗主一巴掌打死我？”
秦鸢说：“哪能啊。既然你这么为难，我自己去好了。”
这是宝相宗的地盘，你跟月华宗闹翻，宝相宗能置身事外？练绮音气得牙痒痒，可实在不想背卖法宝给妖族的锅，她略作思量，说：“等着。”
她在储物戒指里翻找属于月华宗弟子的传音玉符。
三百多年过去，当年认识的许多人已经没了，玉符已碎，只剩下十几枚玉符完好，但全冲击进化神期。她从这堆人中挑了个最讨厌的，传音过去：“方芳芳，城西月华街月华阁法宝楼，敢来否？”
传音玉符中当即传出一个冰冷的声音：“区区一个元婴弟子，哪来的脸见化神道君？还是说练少宗主有事相商？”
前者代表个人，后者代表宗派。
练绮音才不回答，她把传音玉符往储物戒指里一扔，对秦鸢说：“她准来。”当即领着秦鸢和紫长老出门。
第62章
紫长老默默地跟在秦鸢身边, 面上半点不显，内里却早已掀起惊涛骇浪。
这里的房子密密麻麻整整齐齐地排列在一起，以神念探向房屋, 根本看不见里面的情况, 全被一座座法阵隔阻。那些门窗大开的屋子里，摆满了四方形的桌子，坐满了人, 极为喧嚣, 随便拎一个出来都是金丹、元婴境修为，化神境的亦不在少数。
她的神念粗粗地在城里一扫，城墙上的修仙者数量多到隔上三五步就是一人，大街上的修仙者更是多到走路都能护到肩。
之前万妖王让她发动兽潮来攻城池，如今看来，她这举动跟送死也没差了。
忽然，一声冷哼从远处朝着紫长老涌来, 犹如惊雷在她的身旁炸开，“哪里来的妖怪，如此蛮横无礼, 竟然放出神念胡乱窥视他人，好生放肆。”
这一下不仅悄悄尾随跟踪的探子, 就连大街上的行人都朝紫长老看去。
紫长老微微皱眉，有些不明所以。
秦鸢可不能让师父被人欺负了，当即把细细的狐狸爪子往锅沿上一按, 仰起头，三条尾巴高高地扬起, 摆足气势，调动气旋中的雷力以更大的声音吼回去：“呵, 哪里来的管事精，管天管地管别人神念往哪里看，大庭广众之下，大街之上，人家往哪里看，你都要管，你这么爱管闲事，索性蹲茅厕里别出来，连别人屙屎尿尿一起管了吧。”
练绮音目瞪口呆地扭头看着秦鸢，心说：“你这嘴皮子还能再溜些么？”要不遇到秦鸢的地方过于特殊，它又是经过天狐幻境中无数狐狸祖宗确认过的幼崽，她都得怀疑秦鸢是不是哪位人族大能夺舍的了。
那声音再次重重一哼：“老夫不与你一只无齿小妖计较。”
秦鸢呲牙，露出自己两颗白白的犬牙，随即轻哧一声：“哈！明明是你这无耻老儿先出来逼逼赖赖，说不过，占不了理，就攻击别人年龄小，要点脸吧。”
对面彻底没了声音，秦鸢便收了神通，坐回到锅里，对紫长老说：“师父，区区斗嘴小事，交给徒儿即可。”
紫长老轻轻颔首，心说：“我也吵不过呀。”
练绮音赶紧领着她俩往城西方向去。
护道者略微释放些身上的气势，震慑住那些在暗处跃跃欲试意图出来找麻烦的人。
秦鸢见没有人再出来找麻烦，便趴在锅边打量沿街风景，对紫长老说：“师父，多出来走走就对了。有道是，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紫长老“嗯”了声，悄声传音秦鸢：“有修仙者尾随我们，要解决掉吗？”
秦鸢说：“他们爱跟跟呗，大路朝天，各走一边。这条路，我们走得，别人也走得。”
沿街两侧有许多路边摊，摆摊的人修行境界各有不同，从炼气期的到她看不出境界的高阶修士都有。卖的东西也是五花八门包罗万象，但连个标价都没有。
秦鸢一眼瞥见不远处的金丹境修仙者的笼子里装着一只似鼠又似貂的动物，它在笼子里蜷缩成团，气息奄奄的。她当即收了锅，落到地上，两步蹿过去，问那修仙者：“这貂怎么卖？”
修仙者提起笼子起身就走。
秦鸢赶紧叫道：“请留步，我高价买。”
修仙者连头都没回，加快步子离去。
秦鸢抬指结印，一道月华灵光打进那修仙者的体内，说：“开个价呗。”
修仙者觉察到有异，没能躲开，当即以神念内视查看自己体内的情况，发现心脏处有一团泛着月华微光的圆形符纹，散发出诡异气息。
他沉声道：“妖孽，你敢在人族城池害人？”说话间，抬眼看向练绮音，“练少宗主，宝相宗乃十大仙宗之一，您护着这妖孽行凶，却是何道理？这闪电貂是我的，我说不卖就不卖，岂有强买强卖的道理。”
秦鸢说：“你抓闪电貂的地方是不是苍山宗的一片建筑废墟，不远处有一株被雷劈过的化神期苍梧古树的真身法蜕？这闪电貂与我有渊源，你开个价，我买下它，你我两相便宜。您要是觉得我是妖，人妖不两立，不愿给这便宜，那我也不给你便宜，我们就当街说道说道，人族修仙者到我狐族地界抓妖是个什么说法？”
修仙者哼笑道：“你想要什么说法？你真以为你们蹦出个地仙境的狐仙，就可以为所欲为，岂我们人族无人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