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声音刚落下，兄妹两人就往书店里跑了。
汪步：“……”
——
半个小时后，汪步冷着脸付了一块钱，从店里拿走三本老旧杂志，温家两兄妹总算记起要回家这件事。
刚走出书店，王灵儿就看到三人的身影。
“是你们！”
王灵儿声音响起，汪步和温书赢就警觉起来，一人拎着鸡蛋和馒头，一人抱起书瞳，往一头街道跑去。
温书赢记得这个女生，因为她之前报警抓他，所以他第一反应就是跑。
王灵儿无声叹息，果然，她把对方吓坏了。
一个月前那对兄妹还很狼狈，衣着褴褛，脸上身上都是脏兮兮的，但是现在一看，他们似乎没有那么潦倒了，小女娃的脸上干干净净的，眼神清亮而澄澈，可以看得出五官的精致感。
王灵儿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走进书店问了一下。
书店老板是个白胡子老爷爷，他想了想回道，“那三个小孩儿啊，他们来了半个多小时，我还想着他们看起来那么可怜，要是真偷东西我也随他们去，结果他们花了一块钱，买下了三本杂志，我瞧着他们挺良善的，不是什么地痞流氓。”
王灵儿有些惊讶，不过却想起温书赢抱着的那个小女娃好像怀里的确抱着杂志。
她一向多愁善感，走出书店后每每想起那画面，再加上书店老板的描述，她就觉得颇为感动。
她高一开始就固定给报社写稿，所以此时此刻，她脑中已经有稿子成形。
这边竹棚里，温书赢在做饭，汪步在旁边帮忙，书瞳抱着杂志安静地看。
温书赢一开始以为妹妹又在发呆，听到书页翻动的声音，他惊诧地回头看一眼。
汪步也低声问，“你不是说，瞳瞳脑子撞坏了？”
他看好像不是这么一回事啊。
她看起来是很迟钝沉默，但是也老成了很多，不再哭闹。
温书赢摇头，将切好的辣椒倒进锅里，跟肉一起炒。
汪步看着爆香的小锅，也没想那么多了。
书瞳闻到香味，轻咳了两声，抬头看过去。
记忆里，兄妹两人都是跟着妈妈过着漂泊的日子，妈妈不能准点回家，都是温书赢做饭。
馒头，青菜汤，辣椒炒肉，这是三人第一餐比较正常的晚饭。
最后书·小饭桶·瞳用馒头刮在铝制小盘上，将菜汁全数刮走，再将馒头塞在小嘴里。
汪步和温书赢看着她鼓起的腮帮和生动的葡萄眼，难得都笑喷了。
书瞳也不要什么面子，她是真的很饿。
寒秋的夜晚来得也比较快，外面忽然下起了雨，幸好竹棚加固修补过，否则今晚肯定睡不好。
书瞳平时捡破烂也攒到了两块钱，因为都是一分一毛这样的零钱，所以她有着厚厚的一沓，被她藏在一个零食袋里，再收在小包包。
每天晚上睡觉之前，她一边听着温书赢念书，一边数钱，俨然一个小财迷的样子。
与此同时，温书赢也发现妹妹的并不是傻了，还有可能是个天才。
因为她已经会看书念字，甚至还会写诗。
青涩的，天马行空的文字，却让人惊艳。
他试着将她随口讲的故事写下来，更为震惊。
汪步虽然什么也不懂，但是却指着那本儿童文学杂志说，“投稿试试？”
汪步也在学认字，但是程度远比不上书瞳，他听温书赢念过这本杂志，也听过书瞳讲的故事，他觉得书瞳说的比杂志上好。
“我妹妹，是个天才。”温书赢低声说道。
“呼呼……”
小床上传来妹妹打呼的声音，她这两天吹了风，有点感冒，鼻泡都吹了起来。
汪步：“哦，天才吹鼻泡了。”
温书赢：“……”
汪步递来一张草纸，温书赢接过来，帮书瞳擦拭鼻子，将厚重的被子给她盖上，心里也有了决定。
——
温书赢以“瞳瞳”的笔名寄出了两封稿件，还跟书瞳也说了。
这完全符合书瞳的本意，她正愁着要怎么跟他解释自己给报社投稿的事情呢。
半个月后，书瞳收到了三个报社回信，每封回信里是中稿通知，还附带着稿费。
八零年代是文学发展的繁荣时代，但是步入如今的九零年代后，物价在上涨，而稿费显得就偏低了。
更何况书瞳只是写的是诗歌，最短的三行，最长的也就八行，所以收到的稿费合起来只有二十块钱。
但是这二十块，对于她来说，也是一笔巨款，她也不用心疼花出去的邮票钱了。
当天晚上，书瞳将信封和钱交给哥哥，一句轻飘飘的“小胖子帮我寄的，我不知道吖”就解释了过去。
书瞳裹着小被子呼呼大睡的时候，温书赢和汪步凑在小桌子前，将那二十块钱数了有数，直到深夜，两人才惴惴不安地睡过去。
这天过后，温书赢也天天守在工地的邮箱前等。
温书赢投稿写了这里的地址。
杂志社的审稿比较严格，回应也慢。
天气越来越冷，初雪过后，温书赢陆续拿回几封信件，稿件全部被录用。
温书赢当初填的是妈妈的银行账号，随着杂志附送来的是汇款单。
汪步打扮成熟，去银行将全部钱提出来，360元，如同一块热烘烘的石头坠在他口袋里。
远远地，他看着对面街道上等着他的两人，心里想着，如果他拿着钱跑了，那两兄妹是绝对找不到他的。
第58章 九零年代笨蛋美人04
“拿到了。”汪步走回两兄妹面前,声音压低，“留在银行里不好？”
温书赢神情有些复杂,摇了一摇头，只说了句，“我怕账号会被注销。”
其实他是怕了，妈妈病逝在家里，随后是一行奇怪的人来抓他和妹妹。
他带着妹妹跑了，再回去看时，那个家已经被烧毁。
他察觉到危险，就一直带着妹妹到处走。
“你们就不怕我拿了钱跑路？”汪步还是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他声音刚落下，兄妹两人忽的停下脚步，默契地一同看向他,分明是才想到有这个可能性。
下一秒,书瞳默默握住了汪步的手。
温书赢也一把扣住他另一只手腕。
汪步：“……你们什么意思？”
温书赢：“怕你跑路。”
汪步：“……”我他妈,现在才反应过来是不是太晚了？
他要是想跑早就跑了！
“嗤。”他扫了一眼自己双手，拖着两人往前走,凶巴巴地说道，“我今晚要吃肉。”
书瞳一听到“肉”字就不淡定了,连忙问,“吃什么肉？”
汪步低眸瞥她，“就知道吃。”
书瞳：“是我赚的钱……”
汪步：“……”我他妈。
温书赢憋了憋笑,出声道，“吃红烧肉，我们去饭店。”
书瞳咽了咽喉咙,“好耶。”
她记忆里，还从来没有和哥哥去饭店吃过饭，但是今天他们可以放肆一下！
三人走到路口,为了节省时间，他们坐上了巴士。
后面站了几个正江中学的学生，他们在看到汪步时，就交头接耳说了几句话，随后其中一个男生指着汪步高声开口，“那是个小扒手，他旁边两个是乞丐，大家可要小心了！“
男生的话，让车厢所有人骚动起来，看向汪步三人的目光变得鄙夷和厌恶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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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机让他们下去吧！”
汪步死死低头，拳头紧握，书瞳拉了拉他的手腕，另一手拽着哥哥，抬头看了一圈纷纷躲开他们的乘客。
这边司机也回头，不得已开口驱赶，“喂，你们三个，下去吧。”
温书赢怕惹事，准备下车，却被妹妹扯了一下。
书瞳疑惑地看着他问，“哥哥，乞丐给了钱都不能坐巴士吗？那我不当乞丐行不行？”
她这个年纪，说出来的话都是奶声奶气的，加上她那张极具欺骗性的洋娃娃一般脸蛋，实在让人难以讨厌。
大家听了她的话，果然都沉默了一下，这三个小孩而穿着的打扮都是破破烂烂的，俨然是捡来的棉服，但是他们洗刷得很干净，身上也没有臭味，又区别于大街上流浪的乞丐。
最重要的是，他们的长相真的很讨喜，特别是那个小奶娃，头顶上的小揪揪一晃一晃的，毛茸茸的碎发为她增添了几分可爱和娇俏。
要不是家里出问题，又有谁愿意去当乞丐呢，面前的还是未成年的小孩儿呢……也不知道他们到底经历了些什么，可怜呀……
因为书瞳的那句话，旁边的乘客脑补了很多，最后也都挥了挥手，不再介意。
“可是他们在商场偷过东西，我亲眼看到的！”一个学生仍旧不死心，指着他们就喊。
汪步眼里露出戾光，“我没有在商场偷过东西，他们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