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我们不散场
岁岁合欢
文/望舒
每年六月，是各种年龄段的所有学生都公认的“考试月”。
各种大型的考试几乎都集结在这个月。
和太阳的炎热一起，灼烤人心。
季茹高考也是在一中考的，大半的同学被分到了外校，她却格外意外的被分在了本校。
考完最后一门英语，她随着涌动的人潮从考场出来，顺着楼梯往下走，耳边尽是学生吵闹的欢呼声，热闹激烈，像是一锅煮开了的水，沸腾不止。
季茹随着人群往外走，看着校园里的一切，那些曾经熟悉的树木和教学楼，在她踏出校园大门的一瞬间，即将成为过去。
空气中到处都是考试过后的兴奋因子，从她身边擦肩而过的学生大多都是解脱的状态，当然，也不乏有愁容满面的人。
季茹有点发愣，她的成绩她心里是有底的，没有过多的担心，但现在看着近在眼前的大门口，她站在一中的前广场上，有些挪不动脚步。
今天再从这里走出去，就真的再也不能以学生的身份回来了。
踏出去的那一瞬间，从她将成为一中众多的校友之一。
身边陆陆续续地有人出去，校门外是密密麻麻翘首以待的家长。
炎炎夏日，大多数家长们都是站在考点外等待着，脸上无一不是焦急、欣喜和紧张的表情，隔着不远的距离，她隐隐看见还有家长买了花提前站在门口，高举着鲜花迎接自己的孩子。
今天的这个日子，不论考得好坏，此刻的家长心里都是满满的庆祝。
为了庆祝，所有的辛苦都可以暂时告一段落了。
过去十几年的寒窗苦读，所有的一切，都在这一刻定格结束。
季茹最后回头看了一眼一中的教学楼，轻轻地说了句：“再见了。”
脑海里划过了许多在一中的回忆，却发现，大半都有温谨之的参与。
最后她捏着手里的准考证，叹了口气，没再做停留，转过身，一步一步地走出校门。
出来拐弯的时候，她被外面的大太阳刺激得要差点睁不开眼，抬手搭在额前，阻挡了大半的阳光，她深深地喘了口气。
等躲在角落的阴凉里，季茹才下意识地去找季杰军的身影。
高考这两天，一向工作很忙的季杰军跟警队请了假，每天负责接送季茹，而严云则是在家里准备饭菜。
饭菜的种类多样，连季茹都暗自咂舌，感觉严云的手艺都憋在这两天爆发了。
而季茹也很好奇，季杰军什么时候才会提出复婚，因为她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的父母最近在越走越近。
每次偷偷问起，季杰军都是一脸神秘，笑着说这是惊喜不能提早告诉她。
一切又好像都回到了从前，这个家，又好像在慢慢地拼凑在一起。
手掌贴了贴被太阳烘烤得有点发烫的脸颊，眼神在门口的众多家长的身影上流连，找了一圈没找到，季茹微微皱了下眉，抬步往这两天经常和季杰军买水的商店走。
这个商店是回家的必经之路，季杰军或许是因为前面人太多没过来。
结果走了没两步，她忽然停了下来。
捏着准考证的手都有点颤抖，贴在脸上的另一只手掌在很短的时间内变得冰凉。
不是害怕，而是紧张的。
因为，在离她五米远的第二棵树下，有一个她朝思暮想的身影站在那里。
是温谨之。
他站在那棵大树底下，单手插着兜，另一只手拎着一个袋子，穿着件米白色的短袖，臂弯上还挂着件衬衣外套，修长的双腿裹在黑色的长裤里，整个人温柔干净，他笑得柔和沉稳，眼神落在不远处的季茹身上。
温谨之的出现就像是缓解夏日炎热的绿豆汤，是清凉的，是舒适的，而清凉过后就是流淌在心间的温暖。
隐隐的，还有丝丝甜意。
季茹呆在原地半天回不过神，动作都僵硬了。
不远处的温谨之看着她呆愣的样子，有点想笑，最后无奈地向她走来。
看着朝自己一步步走来的人，这个时候的季茹连眼睛都不敢眨，她害怕一眨眼，下一秒他就消失了。
她眼睁睁看着温谨之离自己越来越近。
几步过后，温谨之站在了她的面前。
“小茹，我来了。”
五个字，成功让季茹回神，一下子被拉进现实。
大脑告诉她，这不是幻觉。温谨之，此刻是真的站在她的面前。
她想都没想就直接扑进温谨之的怀里，一句话都没有，就只是安静地抱着他的腰腹，指尖忍不住的攥紧温谨之的衣服。
鼻腔里还是熟悉的味道，是专属于温谨之的味道，令她心安。
季茹听见温谨之低低地笑了，笑声从胸膛里传出，闷闷地震动着，渗透进她的身体，引得她的眉梢眼角也带上了笑意。
温谨之俯下身子，唇贴近季茹的耳朵，轻声说：“毕业快乐，宝宝。”
季茹埋在他的怀里，点点头，什么话也说不出。
“我替叔叔来的，这会儿咱们该回家了。”
温谨之单手揉了揉季茹的脑袋，“还有礼物呢，不想要吗？”
季茹从他怀里退出来，仰着头看他：“你能回来，就比什么都好。”
温谨之点了点她的鼻尖，眼睛里都是笑意，想伸手去牵她，一低头却发现，自己的衣角还攥在她的手里。
莫名的，他就想起来，第一次见她的那个夜晚，在那条黑暗的巷子里，她也是这么攥着自己的衣角。
力道不大不小，却让人难以忽视。
就像此刻，温谨之低头凝视几秒，用自己的大手裹住她细白的指尖，让她的手转移阵地，落在自己的手掌心里。
他细细地摩挲着，看着季茹：“你的礼物你要拿着。”
季茹伸手接过温谨之递过来的袋子。
“那你呢？”她仰头看着他。
“我拿我的礼物。”
“什么？”
“这不在这么。”
说着他晃了晃自己牵住季茹的那只手，那双漂亮的眼睛里闪着细碎的光。
季茹看着他也笑起来，眉眼弯弯，迎着光。
阳光下，两只手十指相扣在一起，一大一小，在光的映照下，泛着淡淡的粉色。
“我的平安符呢，管用吗？”温谨之走着走着忽然开口。
“嗯……一般吧，而且我扔了。”她故意开玩笑。
他忍着笑配合她，“那真可惜，可你要补偿我，毕竟我辛辛苦苦缝的。”
“嗯…怎么补偿？”
“勉勉强强把你补给我吧。”
“勉强？”季茹眯着眼看他。
温谨之终于没忍住笑了出来，把她牵得更紧，“没有，你能看上我，是我叁生有幸。”
他这么说，搞得季茹脸有点红。
“要不要照个相？”温谨行侧着头看她。
“好啊。”
季茹听着这话顿了一下，开始调整自己的衣领。
“我们照这个。”温谨之手指指着地面。
她低头看去，那是他们的影子。
地面是青灰色的瓦砖，在太阳的灼烤下有些泛白。
快门摁下。
一张照片保存在温谨之的手机里，很快又出现在他的社交平台，配文是：
【毕业快乐，我们不散场】
刺目的阳光，斑驳的树影，喧闹的人声，还有日夜思念的他，构成了季茹对高考结束那天的最后印象。
而那天的明媚阳光下，他们的影子和斑驳的树影交织在一起，组成了那个夏天最好的画面-
眼看着离自己家越来越近，温谨之也没有要走的意思，季茹有些疑惑。
“你…不回家吗？”
“回啊。”话虽如此，他依旧牵着她往前走，已经快到单元门口了。
“这是我家吧…”季茹捏了下他的掌心。
温谨之轻轻弹了一下季茹的脑门，说：“我要是没经过同意，能陪你走到这里吗？”
季茹反应了两秒才从他突如其来的话里找到关键含义。
“你…干什么了？”
季茹瞪大了眼睛，她的目光在自己家和温谨之身上来回切换。
“回去就知道了。”
季茹很紧张，远比刚刚从学校里出来时看见温谨之还要紧张。
她的紧张主要表现在，钥匙半天插不进锁孔。
再这么下去，里面的人要以为外面在撬锁了。
温谨之站在她的身后，看着她的反应觉得好笑的不行，从后面伸手握住季茹的手，“别紧张，我陪你一起。”
她脸都涨红了，回头瞪了他一眼，“谁紧张了，我自己来。”
好容易打开了大门，她回头看了一眼温谨之，然后深呼吸，推开大门。
“妈妈，我回来了。”
往前走了两步，就听见厨房里传来炒菜的声音还有人交谈的声音。
季杰军也在，好像正在和严云讨论菜品。
吸油烟机的声音轰鸣，盖过了季茹的声音，里面的人没听见。
正准备再开口，季茹和温谨之就同时听见。
“这俩孩子怎么还不回来，温谨之那小子该不会欺负咱们小茹吧！我下楼看看去！”
语气里有点怨怼，但没有不放心。
下一秒厨房的推拉玻璃门就被拉开了。
“哗啦”一声。
然后季杰军就看见了站在玄关处的季茹和温谨之。
在里面炒菜的严云紧跟着走出来，手里还提着锅铲，嘴里念叨着：“你别去，就这么点路，肯定…”
马上到叁个字还没说出口，就看见季茹两个人站在那里，后续的话也就卡在了嗓子里。
严云最先反应过来，空出来的那只手搡了一把季杰军：“你快去让两个孩子坐下，小茹刚考完试都累死了！”
说完就赶紧转身进厨房，看菜去了。
空气一时间有些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