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李氏传召,乔怀德急忙从驿站外的营帐赶了过来。
等他行罢礼,李氏微笑道:“这几日委屈乔太医了,不知乔太医在营帐之内可还住的惯?”
乔怀德笑道:“多谢贵嫔关怀,臣等虽在驿站之外安营扎寨,却得贵嫔妥帖安顿,丝毫不逊色家中。营地之内,上至随行官员、羽林将士,下至宫中内侍与婢女,无不赞贵嫔行事周至,待人体贴。”
李氏心内自是得意,却谦道:“阖宫众人一路随驾,亦是辛劳,吾如今既掌了治宫之权,断不能亏待了众人。”
乔怀德虽知李氏并非善类,可如今二人同舟而行,自是要对她俯首帖耳才是。待李氏言罢,他忙道:“贵嫔敬上接下,自是受人爱戴。”抬头望了李氏一眼,他复又垂首道:“贵嫔这些日子并未传召臣请脉,刚才环丹说贵嫔有头痛之症,不如臣先为您请脉?”
“吾并无大碍,不过是请乔太医来叙话。乔太医是明白人,吾就直言不讳,不再遮遮掩掩。”李氏招手示意乔怀德近前,“你在太医院任职,可知陛下究竟因何抱恙?”
乔怀德作揖道:“贵嫔,陛下不是因了那风寒之症吗?”
李氏心知乔怀德是揣奸把猾之人,于是冷哼一声:“乔太医,‘道远知骥,世伪知贤’,吾素来只结交待吾以诚之人。”
“贵嫔千万不要误会,太医令亲侍陛下,就是方丞与药丞亦是他亲近之人。如今太医令说陛下是风寒,又谁敢说不是?只是…”近前半步,乔怀德小声道:“只是奴留心了药丞所出之药,并不似对风寒之症。”
看了一眼李氏,见她一脸狐疑,乔怀德解释道:“臣虽未尽数得知陛下药方,却窥得有水蛭入药,且那日又见大监亲信取了山羊血。水蛭本为破血逐瘀之物,可其性却毒,平日里若非重症断不会将它入药,再有那山羊血,亦只做泻毒之引。”
李氏心内一惊,疑道:“你的意思,陛下是中毒所致?”
“贵嫔,非也!山羊血要以烈酒磨开,加入煮好汤药之中,可使体内恶血泻出。若此二种药材只其中一味,臣还不敢断言,可此二者同在一方之内,那便只有一种可能…”乔怀德环顾左右,小心道:“陛下是受了刀箭之伤,且…且是致命之伤。”
乔怀德言罢,李氏已大惊失色,一时之间竟说不出话来。足足十个弹指,她方缓了心神:“你怎知是致命之伤?”
乔怀德垂首道:“若只是皮外伤,太医令断不会以水蛭入药,此为其一;阖宫车马亦无需在驿站停留近十日之久,此为其二。”
李氏此时心神已定,冷冷道:“你方才之言可有道于外人知?”
乔怀德忙道:“臣知兹事体大,又岂能对外人道。”
“这一路皆为中原腹地,乃我大魏王土,怎得有人敢对陛下动手?”看了一眼乔怀德,李氏淡淡道:“你退下吧,只记得祸从口出之理便可。”
乔怀德何等聪慧之人,自是知其中厉害,等李氏言罢,急忙应下便退了出去。
见乔怀德离去,环丹便入了内来。
不及她行礼,李氏便开口道:“左尚署掌阖宫车马,你去找张署丞,只说吾欲查点车马之数,让他来见吾。”略略思忖,又道:“去将尚膳署孟署丞也请来,只记得一样,张署丞离去方可令孟署丞入内。”
只一盏茶功夫,左尚署署丞张延便随环丹入了内来。
向李氏行罢礼,张延笑道:“夫贵嫔,不知您唤臣前来有何吩咐?”
李氏浅笑道:“阖宫车马在此间停了九日,一应粮草供给可还充足?”
张延垂首道:“贵嫔宽心,兖州刺史刘万庆大人备足粮草,臣算着,就是再有十日,亦是足够。”
李氏微微颔首:“有张署丞料理,吾自是安心。”示意他入座,李氏又接着道:“这些年吾在宫中最倚赖之人便是你张署丞。如今,吾掌了宫权,更是要靠你与吾同心协力,将这宫内之事料理妥帖。”
张延忙道:“莫说臣当年受陇西公提拔,才有今日这署丞之位,只凭贵嫔事事周至,又待臣下以宽,臣便甘愿追随您左右。”
李氏笑道:“当年父亲任中书令,你在父亲手下任职,父亲见你行事谨慎,才向先太皇太后举荐你任了这左尚署署丞。如今吾亦如父亲那般赏识于你,少府有一副卿之职空缺,吾有心谏言陛下,提拔于你。”
起身离席伏跪于地,张延欣喜道:“臣谢贵嫔再造之恩,臣誓死追随贵嫔,为您马首是瞻。”
李氏笑道:“张署丞既与吾一心,吾便开诚布公,有一事相嘱。”
张延道:“但凭贵嫔吩咐。”
李氏颔首道:“吾知这宫内车马不得随意离队,可吾有一封急书给父亲,你掌阖宫车马,不知可否解吾之困?”
张延是明白之人,听李氏提及旧日陇西公情份,又许了自己少府副卿之职,原是因了此故。张延心知若想在朝中步青云之路,必得攀附得势之人。陇西公任镇南将军、尚书仆射,又领太子少傅,得皇帝倚重;贵嫔夫人如今代皇后执掌治宫之权,亦是如日中天之势。
念及此,张延忙道:“贵嫔所嘱,臣自是义不辞难。”
尚膳署署丞孟睿先入了内来,行罢礼不及抬头,他便垂首道:“不知贵嫔传唤臣有何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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