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子明看慕键犹豫,就加了把火说。
“慕将军不必忧虑,征澜军此时想必已经收到了你的军报,日夜兼程下旦夕可至,眼前这些澜沧人俘虏已经是战意尽丧,短时间内是绝对不可能闹出什么乱子来的……”
慕键看到霸夏眼神渐渐冰冷,心下无奈只得是硬着头皮点头,算是答应了宋子明的抽调计划,不过却要求再从难民中挑选青壮,以防澜沧人看到有大军离开后生出异心。
宋子明目送慕键匆匆离开,又俯身写了一会,这才投笔一旁,直身舒展了下双臂,拿起那写满了字的奏表吹干墨迹,加红翎,封火漆,临时找人刻了个统筹使图章,也给他毫不犹豫的加盖上去了。
霸夏在一旁看他施为,笑的呲牙咧嘴的,心里还在想,等到圣王看到了这个萝卜刻成的统筹使图章,还不知道会是个什么表情呢!
一夜匆匆而过,天际出现了鱼肚白,路边野草上结满了白色霜花,宋子明同相送的霸夏和慕键挥手作别,带着五千铁骑直奔天水城而来。
此时的天水城,已经变成了个残破不堪的模样,澜沧人大营那边的投石车阵地上,数十架战争巨兽,正日夜不停的往天水城内抛射火球,让这个千年古城饱受烟火之殇。
为了破坏澜沧人的土山攻势,普及恩接受了壬云享和拓翰的建议,在城内遍寻巨木也建造了十几架大型投石车,由城防军千户沈坦指挥着,朝澜沧人的土山定点投射石弹。
开始的时候,这些石弹的破坏效果并不显著,可随着战争的继续和时间的推移,投射手们越来越熟练,并根据观察兵士的回报不停进行投射调整,最终让石弹落点集中到了那条土山上,成功的让这个巨大威胁,修建的开始缓慢起来。
澜沧人方面对天水城内的投石车,可谓是深痛恶觉,但因有天水城城墙的遮护,始终不能找到城内天水城的准确位置加以破坏,攻防双方就这么你来我往战了几日,乱石穿空所带来的伤害终使天水城兵力不足的颓势得以显现。
城防军和密军的军兵伤亡惨重,紧急征兵令下了多次,可那些空有护城守家激情的民壮们,到底不是经过了训练的军兵,每次澜沧人试探进攻,都会搅的城头上一片大乱。
可即便是这样,城内黎民百姓生活物资供应,却并没有因为大战而受到太大影响,军售处的存在如定海神针,每日里准时发放的粮卷,让每个帝国黎民都坚信,只要天水城不破,他们的基本生活所需便不会短缺。
天水城东城门上的城防楼,已经被澜沧人的投石车砸塌了大半,天水城府君普及恩,此刻正站在这废墟的高出,极目远眺北方,老头子也不知道有几天没洗过脸了,身上的官袍更是污秽不堪,有些地方还有烟火烧灼过的痕迹……
“拓大人,北去的那些澜沧人似乎又回来了!”
普及恩的声音说不出的苍凉,眼泪已经在他脸上流淌,他没有回头,身体在寒风里瑟瑟而抖,却依然在努力让自己站的直些。
天水城城防军指挥使拓翰,此刻双眼布满了血丝,低沉着声音说。
“普大人,您看的没错,那些北去的澜沧人确实回来了,我观其人手似乎更胜此前,而且,澜沧人大营那边炊火升起的较往日更早,半坡店那边的道路可能通了……”
“可惜了、帝国一员虎将!”
普及恩声音哽咽起来,悲哀的对拓翰说。
“事到如今,你们还要阻止我疏散城中黎民吗?”
拓翰默然不语,过了一会才狠声说道。
“时至今日,疏散城中黎民百姓已经晚了,横竖都是一个死,还不如动用全城人都上城墙,跟外面那些澜沧人拼个鱼死网破!”
普及恩面容惨然,刚要说话,就听身后护卫急声高呼。
“大人危险……”
同时,那些护卫们一拥而上,将普及恩和拓翰护在中央,举起大盾顶在头上,就听到轰隆一声,一颗上百斤重的石弹砸落到了众人旁边,溅起的瓦砾四散乱飞,盾牌上一阵嘭嘭乱响——澜沧人新一轮抛石开始了。
沉静了没多久的天水城再次喧闹起来,处于城东投石区的黎民百姓,全部都逃离家园进入城西区,青壮们被巡防衙役组织起来,帮忙灭火抢救那些倒霉的伤员。
处于城西的宋宅内,一众人心思不宁的熬到了中午,在外打探消息的孟舆突然返回,对追月禀报说,城北那边的军兵已经开始搬运堵门砂石了……
追月眉头紧皱,战备统筹处的仲离,军营那边的王焕,还有这个守卫宋宅的孟舆,都会将最新城防情况报告到她这里,不同于其他人,追月很清楚,天水城开北门意味着什么。
宋栖山看到了追月的脸色,顿时就有种不好的预感浮上心头,忍不住开口询问她说。
“这其中,可是有什么不妥吗?”
不妥,当然是极大的不妥,宋子明出城前往半坡店,目的是要去干什么追月清楚,如果他成功了,天水城就不会开城门疏散黎民百姓,此时正值大战紧要关头,大人们突然清移北门这是想要举火焚城了,这也预示了宋子明在半坡店应该已经兵败……
她心里越想越是恐惧,眼泪顿时就开始在眼眶打转,可还不愿意承认这个事实,强忍着悲戚对宋栖山说。
“叔父勿忧,此大概是北返之路已经打通,大人们打算让咱们这些平民撤离前线吧!”
宋栖山将信将疑,却被狼叔借口有事,请出了厅外,他这刚刚离开,一直默不作声的少司命就立即严肃的对孟舆说。
“你去把咱们的人都收拢回来,此时城破在即,大乱随时可能发生,我们必须赶紧准备离开……”
孟舆看向追月,见她点头,这才行礼朝外走,少司命则回头看向追月说。
“你也不要担心那人,以他那身惊世骇俗的本事,这天下间实在是很难有人能奈何得了,就算是战事不顺,安全却是没有任何问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