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将黑之时,赵山和魏鹏终于从后门回来。
来到正院堂屋,赵山跟南溪汇报情况。
“……我与魏鹏帮助钟离公子脱身后,便把跟踪我们的那伙人引到了两街之外的一个偏僻小巷里敲晕。”
南溪满意点头,“你们两个这段时间便先跟着钟离公子,以免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
两人齐齐躬身:“是!”
待二人离开,南溪又唤青鸢找来王屠夫。
王屠夫走进堂屋,一眼便看见坐在太师椅上低眉沉思的南溪,那坐在太师椅上考虑事情的相同姿势,那相似的眉眼……恍惚间,王屠夫仿佛看到了自己的主子。
“主子……”
南溪闻声抬头:“王伯来了?”
王屠夫忙垂下眼。
“姑娘唤属下来有何吩咐?”
南溪起身走到门口,往左右看了一眼,才回到王屠夫的身旁,小声的道:
“师父,我好像捡了个大麻烦回来。”
王屠夫浓眉微蹙:
“姑娘是说钟离公子?”
南溪忙不迭地点头,并把今日赵山他们引开跟踪者的事与他讲了一遍。
王屠夫听完,沉吟道:
“姑娘是觉得王远道迟早会盯上南府?”
南溪颔首:
“若是他当真盯上了南府,那保安药铺……”
以后还能不能开得下去都是一个问题。
“可要属下去把人……”王屠夫把手放到脖子下方一划。
南溪……师父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嗜杀了?
她赶紧摇头:
“不可,此人乃是尚书之子,把他杀了恐有后患,我已经想到一个可以一劳永逸的法子了。”
王屠夫好奇:“什么法子?”
南溪大眼睛一弯,示意王屠夫弯腰,而后便附在他耳旁小声低语……
*
夜半,天空无星无月,四下一片寂静。
还真是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
啊呸,她才不是去杀人。
青砖红瓦之上,一身黑衣打扮的南溪紧跟在同样一身黑衣的王屠夫身后,身如鸿雁的往北城尚书府方向飞去。
当当当~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街道上,打更人一边打更一边吆喊。
古人将一夜时间等分为五更,一更等于现在的二个小时。
打更人刚才敲了三下锣,说明现在已是三更,也就是晚上的十一点左右。
民间有俗语:一更人,二更锣,三更鬼,四更贼,五更鸡。
如今正是三更……
南溪低头看了一眼从檐下走过的打更人,一双露在外面的大眼睛快速划过一抹狡黠,就见她弯起手臂,曲指一弹,下方打更人戴的毡帽随即便飞了出去。
“天干物……”打更人正高声吆喊着,忽然感觉脑袋一凉,头上的毡帽便不知去向!
他感到奇怪的摸了摸头顶,随即便提着灯笼开始寻找自己的毡帽。
须臾,他在一个旮旯角里发现了自己的帽子,正要弯腰去捡,却又突然想起——
刚才根本就没风,他的毡帽怎么会突然就从他的头上飞了出去?
难道——
一更人,二更锣,三更……
打更人不敢再往下想,咽着口水看了一眼旮旯里的毡帽,便头也不回的快步离开了此处。
直到打更人的身影消失不见,屋顶上的南溪才脚下一点,纵身飞进对面的一座大宅院。
尚书府内不光很大,还很奢华,里面的花花草草,假山凉亭,水榭阁楼无一处不精致。
望着这么大一座宅子,王屠夫与南溪对视一眼,决定分头去找王远道的住所。
南溪小心避开宅子里值夜的护院与藏在暗处的暗卫,一路从前院找到一个偏僻的小院。
落在院中,看着四周破败的景象,南溪转身便走——
这里与前方各院的精致截然不同,王远道肯定不会住在这种地方。
而就在她转身之际,某间还闪着微弱光亮的房屋内突然传出一阵的咳嗽声。
“咳咳……咳咳……”
紧接着,一道带着哭腔的声音随之响起:
“阿娘,你怎么了?你别吓兰儿,阿娘,你醒醒,救命啊,救命啊……”
而后便见那房屋的门突然打开,一个纤细羸弱的身影从里面跑了出来,南溪赶紧侧身躲进隐蔽的角落。
却见那身影直直朝着她这个方向奔来……
不是吧,她被发现了?
南溪双目一凌,缓缓抬起右手,随时准备劈晕那道身影。谁知那身影却是直接从她眼前跑过,冲向旁边的木门,一边拍打,一边哭喊:
“开门,快开门啊,我阿娘吐了好多血,快去找大夫,求求你们快去找大夫……”
然而,任她拍了许久,木门外也没有丝毫的动静。
“呜呜呜……来人啊,谁来救救我阿娘……”她无力而又绝望的瘫坐在地上,用那只早已拍得红肿的手不死心的一下又一下地拍在木门上。
正打算离开的南溪被她哭声里的绝望所触动,她扭头看向那间房屋,犹豫了一瞬,便从暗处出来,压低声音道:
“别哭了,带我去看看你阿娘。”
瘫坐在地上的女子先是被吓得一惊,而后有犹如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的抓住南溪的裤管。
“求求你,救救我阿娘,救救我阿娘!”
南溪立马捂住她的嘴巴,凶巴巴的吓唬她:
“不想死就给我收声!”
女子似乎有被吓到,连忙睁大眼睛不住的点头。
见她消停,南溪这才示意她起身跟自己回屋。
房间里,微弱的灯光下,一位瘦骨如柴的中年妇人歪倒在一张木板床边沿,嘴角和下巴都是血。
“阿娘!”女子挣开南溪的手,急奔向床边。
见此情形,南溪亦快步走过去,又是探妇人鼻息又是把脉。
须臾,她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倒出一颗药丸塞到妇人嘴里,随后又在她后背重重一拍,使她能顺利的吞下药丸。
待妇人的气息终于平稳后,南溪把手里的瓷瓶交给女子。
“这药给你,以后你阿娘若再咳血,便喂她吃一颗,记住只能吃一颗,不能多吃。”
这妇人已经病入膏肓,根本无药可治,这瓷瓶里的药只能给她吊命。
女子双手接过瓷瓶,跪下感激磕头:
“谢谢恩公!”
屋内一片安静。
女子疑惑抬头,却发现恩公早已悄无声息的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