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窈连忙劝着她:“王妃,不能出去啊!”
李承平冷冷淡淡的,没有看任何人的脸,她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追上景韬。
同时,原本在王府门口准备抓她的人,也同样在追李承平。
无人的街道,铁甲碰撞响彻着极速前进行军声,士兵们举着火把,队列整齐的通过。沉重而庄严的夜里,人人都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家家门户紧闭,夜晚寂静无声。
“景韬!景韬!”
而行军的队伍见来人是一女子,又敢大声疾呼英王的名讳,没有一个士兵阻拦英王妃的马,她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队伍最前面。
部队即将通过西直门,景韬本来心乱如麻地在队伍的最前面,却猛然听见身后迅疾而追上的马蹄声,以及李承平大声地呼喊。
他面上的冷酷和刚毅,瞬间土崩瓦解,即刻拉住了缰绳。
李承平跳下马,景韬也即刻跳下。
李承平几乎浑身发抖,却大声道:“如果你一定要出兵南桓,那么就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吧,我不会对不起自己,也不会对不起百姓!”
坚定且无法动摇。
景韬别过头,无奈地摆手:“你不要那么着急,这事情很复杂。”
承平倔强地咬着嘴唇,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上前抓着景韬的手道,红着眼眶对他道:“云琛,我出嫁之前向全南桓发过誓的!若在我活着的时候两国发生了战争,便先让我这违背誓言的罪人先谢罪!”
景韬咬着牙垂下头。
承平没有别的办法,只好紧紧握着景韬的手:“云琛,无论如何都不能是你!”
从来不可一世,铮铮傲骨的李承平,如今除了哀求,再也没有任何办法。
他们身后黑压压的士兵一片寂静,有人还不忍心看的撇开了头。
她本来可以躲在夫君的庇护下安然无恙,却仍要用自己微不足道的性命以死相求!
她对于保护那片土地如此的执着,或者说,对那片土地天生蕴含着一个公主应有的感情。
那个看起来柔软的女子,却能迸发出如此惊人的力量,让别人对她的境遇无不扼腕叹息。
贺磊在一旁催促道:“殿下!事到如今,还要听她一席话么!若是误了军机,本候担不起这个责任。”
景韬向后狠狠瞪了贺磊一眼,而后回头,轻柔地对李承平道:“我有君命在身,现在不能给你任何答复。”
身后追着李承平来的绪风啧了一声,道:“后面京兆府的追上来了。”
景韬对绪风道:“你带她避一避,等我回来。”
李承平从来没有觉得自己如此软弱,如此无力过......她以为的天下承平,在战争的铁蹄面前薄如蝉翼,一触即溃。
她的心脏好像被无数利剑刺穿,几乎瘫倒在地,被景韬拖住:“等到什么时候......”
景韬拍着她的背道:“我答应过你的,你要相信我!”
是的,在送走吴典君之后,景韬说给她一个承诺:不管日后有什么动荡,此生都不会进犯南桓。”
景韬最后紧紧搂了搂她一下:“承平,你要好好的。”
好,要好好的,要相信景韬。
李承平默念着这句话,任绪风带她上马离开。
爱让敌人放下手中的武器,忘记冰冷的政治,皇子和公主的联姻像是一个画本子里虚构的故事,总有人试图破坏它,但也有人要誓死捍卫它。
可国家和国家之间的战争从来不是一个女子开始的,也绝对不会因为一个女子而停止。
三更后,夜静无声,万物静默。
可德音居里,却又是一个无眠的夜晚。
李承平解下发髻,长发一直垂到脚边,光着脚站在月光映着的窗口。
景韬真的走了。
即便他不进犯南桓,也还有彭湃,贺磊,还有许许多多的人将要肆意争夺南桓的土地,建功立业。
她的脑子不停地不停地思索解决这事的办法,可一个都想不到。
她李承平,是天下盛名的谋士琅玉的弟子,是南桓太子的心腹幕僚,怎么会束手无策呢?
阿莱不敢离开她半步,承平忍不住抓着阿莱的手问:“一定是因为我还不够努力吧?一定还有办法吧!”
阿莱握着她的手道:“你已经尽力了,很多事情,不是我们能够左右的。”
承平慢慢垂下手,算是认命。
她的声音听起来十分虚弱:“景韬曾经说,打仗是为了有一天能不打仗。分割的局面永远维持不了多久........
统一还是分割,战争还是和平?究竟哪一条路才能够让更多的人获得幸福呢?和平能持续多久,能靠发动统一战争来消除战争吗......在我浅薄短暂的的生命结束之时,恐怕也不会得到答案。”
她抚摸着窗棂上木质雕花的图案,眼神却飘忽不定:
“我认为战争是罪恶的,贸易可以带来和平,和平可以带来奇迹,可能我的决定方向并不完美,甚至是错误的,承担骂名,付出代价.......阿莱,我实话,我对政治外交并不是特别的擅长,但是我被放的这样一个至关重要位置上,必须尽全力去做。我没有通天本领,只能尽力让它停下来,停的再久一点。”
阿莱把她的鞋子拿来,催她穿上。
阿莱说:“没有人是绝对正确的,每个人要用自己的眼睛和标准去评判。在曲折和反复中,总会找到一条正确的道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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