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是从陈宝同失踪后开始的。
陈宝同失踪后,陈家人没日没夜地找了几天,村里人也跟着找,等找到沾血的衣服之后,也就死了心。
按照本地的风俗,夭折的孩子不能进祖坟,陈父陈母伤心于儿子的死,又迁怒于陈奶奶和陈招弟,觉得是她们没把陈宝同照顾好,草草地把那两件衣服埋了,在上边种了几棵树做标记,便离开村子回了打工的地方。
陈奶奶日哭夜哭,把眼睛都哭坏了,可陈招弟是个倔强的,她总觉得,陈宝同不是被狼咬死的。
这么多年了,附近的山里都没有狼,据说只有老猎人在深山里才见过那东西,怎么可能突然就出现,还大白天的就咬死人呢?
倔强的女孩子便开始在村里村外一遍遍地寻找,几乎翻遍了每一个崎角旮旯,在一天傍晚,陈招弟从村外回来,路过言老头家的时候,言老头对她招手,让她去他家里,他有陈宝同的消息。
瘦弱的女孩子怎么是一个成年人的对手,陈招弟衣衫不整地哭着从言老头家里跑出来,回到家里,昏暗的灯光下,陈奶奶半瞎的眼睛只能看到孙女的影子,却看不出她身上的异样。
至于陈招弟在哭的事,陈奶奶根本就没想到别处去,自从陈宝同出事,陈家祖孙俩每一天都在哭,今天只是哭得特别伤心些罢了。
陈招弟害怕了很久,也恶心了很久,最终还是没敢把这事告诉奶奶,因为言老头说了,就算陈招弟告诉别人,人家也不会信的,陈招弟就是一个会克死弟弟的丧门星,谁都不会信她的话。
就算别人信了她的话也没用,言老头狞笑着告诉她:“我会跟他们说,是你勾引我的!你小小年纪就不安分,跑到我家里来勾引我!”
陈招弟沉默了,她想起邻村一个女子,被村里一个无赖强女干了之后,村里人不去骂那无赖,反倒指责那女孩子,说女子自己就不是个好东西,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她自己穿的花哩胡哨,见了男人就对着人家笑,还经常在村里闲逛……
总之,在他们看来,一切犯罪不怪犯罪者,受害的那个人才是有罪的。
发现她果然不敢跟别人说,再到后来,言老头就越来越猖獗,有一次得意忘形的时候,他不小心漏出了实话,那个陈招弟“克亲”的流言,就是他放出去的!
他先孤立这个失去了弟弟的女孩子,再想办法侵犯她,得手后,又拿陈招弟的名声和她的奶奶威胁陈招弟。
这是多么拙劣而卑鄙的手段,可陈招弟这样一个小姑娘,父母不在身边,陈奶奶眼睛不好又糊涂,面对这样的手段,陈招弟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没办法,她只能忍气吞声,只能躲。
可不管她怎么躲着言老头,同住在一个村里,两人总还是有碰面的机会,有时这畜牲老头会趁着跟前没人,生拉硬拽地把陈招弟拉进他家,也有时他会在村里村外偏僻的地方守着,见陈招弟过来,就把她拉到灌木丛里去侵犯她。
今天,家里的一只鸡跑了出去,被在外面闲逛的言老头逮了去,陈家一共就养了五只鸡,其中四只下蛋的母鸡,家里的油盐酱醋全靠母鸡下蛋换钱,实在损失不起一只母鸡。
陈招弟没办法,只得硬着头皮上门讨要,鸡虽然要回来了,可她也再一次遭到了侮辱。
陈招弟难受得不行,又怕奶奶知道了着急,跑出村外打算大哭一场,恰巧遇到了田小梨姐弟俩,才被田小梨知道。
“所以,上次你是去救我的?”
田小梨想起来上次,她被言老头骗进家里,陈招弟闯进言老头家里去拉她出来的事。
陈招弟点点头:“我看见你进了他家,就想进去找你提醒你,可他家大门从里面销着,我进不去,最后只能想办法翻墙进去……”
田小梨陡然想起,她当时感觉不对劲的原因是什么了!
她和陈招弟从屋里出来,言老头抢在她们前面打开了大门,当时她只觉得有哪儿不对劲,却没想明白。
现在田小梨才反应过来,当时她只是进去辩认个药而已,言老头就把院门销上了,不是打算害人是什么?!
这老头子死有余辜!
田小梨有点后怕也有点遗憾,她有霸王上身技能,如果陈招弟当时不进来,说不准她就正当防卫,把言老头给嫩死了!
不是开玩笑,田小梨现在真有嫩死老头子的冲动。
可陈招弟的事她做不了主,还得看陈家大人的意思。
陈奶奶哭天抢地了一番,抹了抹眼泪,把陈招弟搂在怀里:“招弟啊,这事千万不能给别人说!”
陈招弟点头。
陈奶奶又看向田小梨,田小梨赶紧点头:“奶奶您放心,我谁也没给说,连我爷奶和燕虎都不知道,我保证以后也不说!”
陈奶奶点点头,摸了摸孙女的小辫儿:“招弟,这事就这么算了吧,你一个女孩子,这事传出去,你的名声就毁了,将来就没法嫁人了呀!”
田小梨:“……”竟然是这样?
怎么会这样!
田小梨还担心陈奶奶要去和言老头拼命,准备霸王上身拉着陈奶奶让她别冲动呢,没想到陈奶奶竟然说算了?!
她把劝陈奶奶的话都想好了,法律一定会惩罚恶人的,咱们动手也是犯法,让警察来抓他就好了,可陈奶奶却说算了?
更让田小梨没想到的是陈招弟的态度,小女孩儿点了点头,哽咽着把头埋进奶奶的怀里:“奶奶,我听您的!”
这算怎么一回事儿啊?
田小梨看看这祖孙俩,还有点不太相信这事就这么算了,嗫嚅着问:“陈奶奶,这事真的就算了?”
陈奶奶苍老的手掌抹了把泪,没牙的嘴更瘪了:“算了!不算了又能怎么样!言毛驴已经是棺材板盖半截的人了,他死猪不怕开水烫,可我孙女儿还小着,还要做人,还要嫁人,这事传出去,招弟这一辈子就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