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萝正待伸手掐季樱,听见阿妙的话,动作立时停了,一皱眉:“大伯找你做什么?”
她这人从小到大就不乐意想事儿,成天吃吃玩玩开心就行,横竖她娘也从不逼着她做个淑女。但这并不意味着,她什么都不明白。
在这个家里,除开老太太、四叔、季克之和她自个儿之外,只怕再无哪个是真心疼她这三妹妹。
她娘么,对季樱谈不上多喜欢,但好歹不拦着她们姐妹一处玩,大房那边,却是个个儿百般瞧季樱不顺眼。
有的人明明白白将“冷漠”二字写在脸上,有的人每每遇上了,亲切得仿佛嗓子里能滴蜜,背后可不知道如何恨得牙痒痒——自打季樱回家,大伯根本就不曾管过她,这会子叫她去,能有好事儿?
季萝心里直敲鼓,季樱那边,也暗自犯着嘀咕。
陆星垂同她分别之后,便又进了书院替她善后平事儿去了。他的能力她丝毫不怀疑,但她这才刚回到家,算算时间,万不该这么快。
那季海找她做什么?
想想是有些厌烦,却又不能不去,季樱便只得理了理衣裳往外走,对季萝道:“二姐姐可别再哭了,等会儿回来咱们再说。”
“怎么不哭?我偏要哭。”
季萝赶上来挽住她:“我与你同去,等下子大伯若是刁难你,我就再哭上一回,非得给他搅和了不行!”
她这二姐姐从不是爱惹事的主儿,这会子瞧着倒像是炸毛的小虎崽儿,分明没半点威胁,也竭力呲着牙,只为护着她。季樱心下熨帖,摸摸她的头发,也没再说什么,牵了她便走。
姐儿俩就一路去了正房院子。
尚未到午时,家里人大都在各忙各的,屋里便只季老太太和季海母子。
季海坐在桌边,并不看她两个,等姐儿俩上前招呼过,这才垂眼开了口。
“先前那档子事,老太太交由我来处置,今日,我便打发了你三哥哥往弘雅书院去。”
他只管盯着自己的鞋面瞧,语气冷淡中带了矜持,听起来就很有点拿乔作势的味道:“既出了这样的事,总得有人去调停,我们大房原本就当仁不让,更何况此事已将我们牵连在内,就更无谓推诿。”
季樱并没坐下,同季萝两个立在罗汉榻旁,听了这话,低了低头,唇角牵扯出一抹讥笑,用极低的声量嘀咕:“调停个毛线球啊……”
这会子倒一副凛然大义的姿态,也不知昨儿个,是谁在那儿百般推脱?若老太太不发话,恐怕他早就收拾包袱,躲到城外头去了吧?
“什么是毛线球?”
偏季萝耳朵尖,听到了季樱那句嘀咕,一脸好奇地回身问她。
季樱冲她摆摆手,便听得那季海又开口,这一回,是对着季老太太说的。
“母亲明察,梁鹏飞与三丫头的这场纷争,固然是他不对在先,但不管怎么说,三丫头也不该先动手打人,就算没错,也难免落人口实。想来那弘雅书院,既是教书育人的地方,总也该是讲理的,我便让择之去与他们交涉,大闹私塾的事我们不计较,希望他们也能管束好学生,勿要再纠缠不休。”
这便是……所谓的解决之法?
昨天人可都闹到你的私塾去了,听说可砸了不少东西,当中不乏名贵之物,这你都能忍?
幸而这人只生在暴发户之家,这若是让他手里有了权势,一旦打起仗来,他怕是当场就要割地赔款了吧?
季老太太听得也是眉头紧皱,颇有点嫌弃地拿眼睛瞟她大儿子:“你就打算这样平事儿?敢情儿那姓梁的狗玩意欺负你侄女在先,搅和你私塾在后,你还与他好声好气地讲和?”
“……话不是这么说。”
听出这话味不对,季海脸有点僵:“咱家是正经做买卖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否则见天儿这么闹下去,几时才是个头?”
说着又转脸看季樱,捎带着扫一眼季萝:“家里从不阻止你们外出,对你们可算是宽纵了,你们也需谨言慎行……”
巴拉巴拉,便又是一串教训。莫说季萝,就连季老太太也有些不耐烦,身子靠近软枕里,眯着眼,也不知是不是盹着了。
季樱听得耳朵疼,实在不想惯他这毛病,索性抬脚便往外走。
“……小姑娘家,该守的规矩——三丫头你去哪儿?”
季海正说得唾沫横飞,冷不防见季樱打起帘子要出去,委实有点不可置信:“长辈在与你说话,你怎可说走就走?”
季老太太也睁开眼来往这边瞧。
季樱刹住脚:“侄女突然有些急事。”
“哪怕是再大的事,总得打声招呼。”季海愈发不高兴,“将将才说到该有规矩,你怎就……”
“我要去茅厕。”
季樱站住了脚,回头打断他的话,面无表情:“人有三急啊大伯。”
季海给堵得好一会儿说不出话来,转脸瞧季老太太:“娘您看……”
看什么还没说出口呢,外头蓦地传来一阵纷乱脚步声,听上去跌跌撞撞的,一路闯进正房院子,也来不及等人通报,径自入了屋:“老太太、大爷、二姑娘三姑娘……”
都急成这样了还没忘了一溜挨个儿招呼过来呢:“三公子回来了,还有好些人跟着一块儿进了咱家,身上、身上穿着的好像是弘雅书院的衣裳,这会子已是到了前厅啦!您几位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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