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小太医承受不住良心的谴责,自杀了。
人们在他自杀的房间里发现了一封绝笔信,信上大致写的是他觉得自己治不好太子殿下的病,心中惶恐,又怕帝后追责,只好自己先去一步了。
当时闻讯去收尸的傅老太医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那个富有天赋的侄子竟然会如此轻贱自己的性命。
直到他将傅小太医的尸首入土为安后,才有人送了这封真正的绝笔信给他。
当时傅老太医看到这封信的震惊程度绝不会亚于现在的赵卓。
只是他当年却是老泪纵横,却发现自己对这一切都是无能为力。
他没想到在自己管辖之下的御医院里竟有人为了向上爬而不择手段,更没想到身为一位医者竟会如此罔顾生命。
感到颓丧的傅老太医便以侄子傅小太医去世给他造成的打击太大为由,从御医院辞官回了家。
“当年老夫知晓这件事的时候,禧嫔娘娘已逝,而老夫的身后又有一大家子的需要庇佑……”傅老太医仿佛已经沉浸在回忆里,很是哀伤地道,“我不敢,也不能站出来揭示这一切,更何况我的侄儿傅元已死,对于那一切他都只是猜测,我的手上就更无实据,我们根本无法站出来指证那一切就是曹皇后所为!”
“除了忍气吞声,还能做什么……”傅老太医也就叹了口气。
“所以您当年才不愿意进宫为血崩的曹皇后诊治?”赵卓听着这些,便猜测道。
“算是吧!”傅老太医感慨道,“那种面目慈善却是心如蛇蝎的女子,我怕我在写方子时会忍不住写错几味药,与其那样,不如称病在家,更何况那时候的御医院已是孙院使在管事了,我又何必回去再参上一脚?”
“可您还是在昭德三年的时候将杜太医给送进了宫!”赵卓却是笑道。
傅老太医蹭了一把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流下来的老泪,道:“毕竟我还是放心不下禧嫔娘娘留下的那个孩子,杜太医和杜大夫都是我外甥,本来他们两个我都是要送进御医院去,彼此也好有个照应,可是我发现杜大夫的脾性就和我那侄子傅元一样,他并不适合去到御医院,因此我便将他留在了身边。”
在傅老太医这盘楦的半日,让赵卓大致明白了当年所发生的事。
没想还真如沈君兮所说,在整个事件中,获利最大的那位不是纪蓉娘也不是黄淑妃,而是已经仙逝了的曹皇后。
大概连曹皇后自己都没想到,机关算尽,她也只在皇后的位置上多坐了一年不到的时间。
回府的路上,赵卓的手一直紧紧地握着沈君兮的,却没有多说一句话。
而沈君兮也只是轻轻地靠在了赵卓的肩膀上,就这样静静地陪着他。
宫墙里的你争我夺真是太可怕了。
想着自己平日里见过的那些嫔妃们都是姐姐妹妹相处得一团和气,没想暗地里却是这样的风云诡谲。
沈君兮真是无比庆幸自己不用生活在那红墙黄瓦间。
“找个时间,我们一起进宫去拜见一下母妃吧。”思畴了良久,赵卓突然同沈君兮低声道。
沈君兮就有些诧异地抬头。
赵卓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没再称姨母为母妃了,他之前都是用的“皇贵妃”。
现在他竟然又愿意喊上一声“母妃”,那是不是说他的心结已解了?
“好呀!”沈君兮就笑着应道,“不过择日不如撞日,不如就是今天吧,咱们带上嘉哥儿,进宫去给姨母请安去!”
赵卓一想也好。
若是平日里进宫,少不得引起别人的猜疑,而今日是上元节,他带着嘉哥儿入宫,想必也不会有人多问什么。
夫妻二人回得寿王府后,也就各自换了一身衣裳,又给嘉哥儿换上了一身吉服,带着春娘一起进了宫。
赵卓先去了昭德帝那边请安,沈君兮带着嘉哥儿到了延禧宫,还在院子里就遇着了正和宫女捉迷藏的葳哥儿。
被蒙住眼的葳哥儿抱着沈君兮就大喊“抓到了,抓到了。”
怎么都不肯松手。
沈君兮便同他道:“葳哥儿,我可是你七婶婶!”
葳哥儿将信将疑地拉下了眼罩,可他看见的却是沈君兮身后被春娘所抱着的嘉哥儿。
“七婶婶,您把嘉哥儿也带进宫了吗?我能和嘉哥儿一起玩吗?”葳哥儿就睁着亮晶晶的小眼睛,满是期待地问。
“嘉哥儿还小,恐怕只知道睡觉。”沈君兮委婉地拒绝着赵葳。
可葳哥儿却不以为意:“没关系,我可以看他睡觉!”
说着,他就摘掉了眼罩,然后紧跟在沈君兮的身边,好似真的要看嘉哥儿睡觉一样。
沈君兮只好随他去。
得了信的纪蓉娘却亲自迎了出来。
沈君兮带着春娘上前给姨母请了安,入了大殿。
大殿里架着一个泥炭小炉,小炉里的水煮得咕噜咕噜直响,而惠王妃则在小炉子边搓着糯米汤圆,在瞧见了沈君兮的时候,她也是一脸惊奇:“今日你怎么入宫了?我还以为你们不会来了,我正和娘娘一块做汤圆,打算到时候再给你们送一碗去。”
沈君兮就有些诧异地看向了姨母纪蓉娘,果然发现她的衣袖之上好像沾上了不少白白的糯米粉。
纪蓉娘则是笑道:“小的时候你外祖母总会带着我和妹妹芸娘在上元节这一天搓汤圆煮汤圆,现在回想起来还觉得很有意思。难得今年的上元节很是清闲,我们也就想着自己做一些汤圆打发时间。”
听得姨母这么一说,沈君兮恍然明白了过来,之前她一路走来,总觉得宫里好像少了些什么,现在才发觉整个宫里好似冷冷清清。
以往这个时候,就算没有设下宫宴,宫里也会张灯结彩,彰显气氛。
可今年却静得可怕。
“这是怎么了?”沈君兮不免就有些好奇。
纪蓉娘将手里刚搓出来的汤圆放进了小郭中,然后拍了拍手道:“太后娘娘的旧疾又犯了,整日整日地咳着睡不着觉,皇上忧心太后娘娘,不但取消了这些事,更是命宫里的人跟着一块儿茹素,为太后娘娘祈福。”
太后又病了?
这一次怎么好似不像上次那样兴师动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