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四哥还真是个奇才!”鹦哥每每进府来同珊瑚对账时,就总会充满钦慕地道。
然后她就会把天一阁里发生的事,绘声绘色地将给双芙院里的人听。
沈君兮十次有八次,都会听到鹦哥那如说书人般的嗓音,滔滔不绝地讲着关于秦四的故事。
因此,有一次沈君兮便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同鹦哥道:“不如我将你许给秦四吧!”
沈君兮原本以为鹦哥会像个小姑娘般的娇羞,或着是得偿所愿地兴奋,没想她的神色却是突然黯淡了下来,直叫沈君兮看着奇怪。
“这是怎么了?难道你不愿意?”沈君兮也就奇道。
“秦四哥他……有家室了……”鹦哥却很是失落地道。
秦四已经成亲了么?
沈君兮这才意识到,自己与秦四相识这么多年,却好似从未问过他这个问题。
而秦四在平常的言谈举止中,也不像是成过亲的样子,因为从未听他提及他的父母家人。
“这是怎么回事?”沈君兮就遣了屋里的人,单独留下了鹦哥说话。
因为自小就是陪着沈君兮一同长大,鹦哥自然知道沈君兮的脾性,因此也就没有绕弯地道:“今年过年,秦四哥回了趟乡,然后就带了个儿子回来……若是没有家室,他哪里来的儿子?”
秦四有儿子?
沈君兮听到这个消息也有些懵,但一想到秦四的年纪,有个儿子也不是件值得奇怪的事情。
只是想着秦四在自己面前竟是半点口风都不曾透过,就觉得很没有意思。
那感觉就是,我把你当自己人,结果你却把我当成了陌生人。
“真是他儿子?”沈君兮就皱了眉道。
“我亲耳听到他管那孩子叫儿子,而那孩子也叫他爹爹。”鹦哥就瘪嘴道,“不是他儿子还会是谁儿子。”
瞧着鹦哥满脸幽怨的样子,沈君兮就忍不住想去瞅一瞅秦四的儿子。
自打入夏后就没怎么出过门的沈君兮便换了一身男装,然后让麻三赶了府里唯一的一辆黑漆平头马车出来。
因为沈君兮并不喜欢招摇过市,可每一次都借纪府的马车也不合适,后来她就干脆出钱买了一辆黑漆平头马车,让自己的出行变得低调了许多。
自从有了天一阁,这儿便成了京城里那些有钱又有闲的人们的最佳去处,再加之秦四一直用好茶点招待着,冬天置火盆,夏天摆冰鉴,那些老少爷们就更不想挪窝了。
因此在这大夏天里,天一阁里也是人气满满的,喝茶的,打牌的,比那茶楼还热闹。
沈君兮和以往一样,一入天一阁便不动声色地往三楼而去,而让鹦哥去领了那孩子来见自己。
不一会的功夫,那孩子便被领了过来。
干瘦、黑,这是沈君兮对这孩子的第一印象。
但随即,她主意到了那孩子有一双特别机灵的眼睛,即便是站在一个陌生人面前,他一点也不怯场。
那小孩因为长得很是瘦小,倒叫沈君兮一时半会分辨不出他有多大了,看上去只是像六七岁的样子,可看那孩子的眼睛,又觉得他的年纪应该更大一些。
“你叫什么?”沈君兮就收回了打量的目光,笑着问道。
“黑子!秦黑子!”没想那孩子想也没想的就说道。
沈君兮就挑了挑眉:“那秦四是……”
“秦四是我爹!”秦黑子声音很是洪亮地答道。
“那你娘是谁?”对于这个直来直去的孩子,沈君兮觉得很有意思,也就笑着问。
没想到刚才还让沈君兮觉得是快人快语的秦黑子就跟她绕起了弯:“我娘就是我娘啊,我娘还能是什么人?”
“哦?”沈君兮显然是不满意这个答案的,然后就半眯着眼睛审视着秦黑子。
那秦黑子就有些心虚地小声道:“本来就是这样啊,爹爹说,要是有人问我,我就这样回答。”
原来是秦四教的!
沈君兮就一脸的恍然大悟。
就在她与那孩子说话的时候,秦四也赶了过来:“沈爷,您来了怎么也不告知我一声?”
自从上一次在春熙楼被秦四喊了一声“沈爷”后,沈君兮便觉得这个称呼挺好的,也就跟手下的管事们道,以后凡是见到自己穿男装的样子,便称自己为沈爷。
而鹦哥一见秦四,就恨不得使个戏法钻到墙里去。
她冲着秦四做了个鬼脸,便脚底一抹油地跑了。
沈君兮瞧着就打趣秦四道:“我将人交给你,是叫你教她本事的,怎么她瞧着你,却像老鼠见了猫一样?这样她还能学好东西么?”
“怎么就不能学好东西?”秦四并不怕沈君兮,在沈君兮的面前也很随意,“没听过一句话,叫严师出高徒么?”
沈君兮没说话,可表情却是:你怎么说都对。
“黑子,来!”在与沈君兮抖过嘴后,秦四好似这才发现屋里的秦黑子,也就冲他招了招手道,“这位就是我跟你说过的沈爷,没有他,就没有你爹的今天,懂了么?”
秦黑子似懂非懂地点头,却是不用秦四提醒,便很规矩地在沈君兮面前跪下,“咚咚咚”地磕了三个头,然后道:“我爹说了,做人不能忘本,让我一定要记着沈爷的恩情!”
沈君兮就诧异地看向了秦四。
其实这些年,她一直将秦四当成了可以仰仗的生意伙伴,所以一直以“互利双赢”来考虑她和秦四之间的这种关系。
至于当年秦四写给她的投靠文书,虽是给两人定了一个主仆的名义,可她却从未将秦四当成仆。
“这孩子说得没错,人不能忘本。”这下却轮到秦四有些不好意思来,“我秦四能有今天,那也是沈爷当年全力支持的结果。”
沈君兮听着这话却是笑了:“行了,秦四,你心里是不是又有什么鬼主意了?说出来给我听听。”
没想秦四却是哀嚎了一声,然后有些可怜兮兮地同沈君兮道:“难道我刚才演得不好么?你怎么这么轻而易举地就识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