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人聊天,有时候就是投其所好。
特别是刚认识的人之间,如果在谈话的内容上不稍微互相迁就的话,很可能就会让两人无话可聊。
沈君兮自然是懂这其中的道理。
因此,她也就问起谢大太太四月初八的浴佛节可有了安排,言下之意就是想邀了谢大太太和谢大奶奶一同出游。
那谢大太太却是想了想道:“还真是不凑巧,四月初八那天我有个远房的表妹要从江南过来,正好她也想带着女儿去护国寺上香,那一日我恐怕是没有时间陪王妃的。”
沈君兮一听这话,便知对方四月初八日早已有了安排,而自己不过是一时兴起才提起,因此也没怎么放在心上。
可就在她低头喝茶的时候,却听得谢大奶奶在一旁多问了一句:“项姨妈可是要带着雅姐儿上京给那昌平侯夫人相看的?”
谢大太太也就点了点头,叹道:“可不是?他们家在江南做生意做得挺好的,却偏偏想搭上京城的线,一个好好的嫡女却要配给一个庶子,这和卖女儿又有什么区别?也不知道那富三公子是不是有什么隐疾,不然的话那昌平侯夫人怎么要如此大费周章地从外地找儿媳妇。”
坐在一旁的沈君兮虽然是面不改色,可心里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昌平侯夫人?富三公子?做生意的嫡女?
这三个重要的信息串在一起,立即就让她想起上一世对自己帮助最大的富三奶奶。
自己一直让秦四帮忙留心,可秦四那边寻到的人,却都不是她要找的“富三奶奶”!
会是她么?
沈君兮的心就揪了一下。
沈君兮想多问些什么,又害怕自己突然的热情让谢大太太和谢大奶奶心生怀疑,毕竟自己不可能对一个从未谋面又素不相识的人产生太大的兴趣。
因此,沈君兮只好将这件事记在了心底,希望等到四月初八那日,能在护国寺里见到自己寻找已久的富三奶奶。
沈君兮和赵卓等人在谢府盘楦了大半日,待他们归府时,谢大太太还特意送了沈君兮一盆十八学士。
“这一盆是我去年亲手插的迁,没想竟成活了,还结了好几个花苞了,回去之后先让府里的花匠在暖棚里养着,待开了花再拿出来便是。”谢大太太也就特意嘱咐沈君兮道,“以后有空,记得常来玩。”
不过这大半日的相处,谢大太太就喜欢上了沈君兮。
沈君兮只好连连称谢,然后坐着纪家的马车回了清贵坊。
而这一趟,纪晴和赵卓的收获也是满满的,而相对于纪晴的收获,赵卓却有了另一层忧虑。
他从谢阁老今日的话中听出了谢阁老对南诏战争的担忧。
毕竟打仗就是打钱,可依照大燕朝现在的国力和财力,却是不适合打那种耗时太久的战争。
而康王赵喆带兵出征后,虽然喜报频传,却不见他班师回朝,谢阁老总隐隐觉得有些不安。
可这种不安,他又不能在朝堂上提出来,毕竟无凭无据的,说出来那便是扰乱军心。
可他的这份不安,却被赵卓给听出来了。
虽然是过年,他与老丈人沈箴的通信却一直未曾断过,前方的沈箴也觉得有些诧异,因为康王赵喆好似与那南诏国正处于一种停战的状态,不说进攻,也不说撤兵,彼此就这么僵持着。
“我觉得南诏前线恐有大事发生。”赵卓坐在马车里便同沈君兮说道,“我觉得赵喆一直在谎报军情!”
对此,沈君兮却是一点也不意外。
毕竟上一世的那个主将也是这样操作的。
“所以你想怎么办?”沈君兮也就很是平静地询问着赵卓。
赵卓就有些意外地看了沈君兮一眼。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件事他们讨论多了的缘故,如今再同沈君兮谈起南诏的战事,她不会像以前那样好似发狂地抵制了,反而有时候会平心静气地跟自己一起分析那边的局势。
“暂时还只能静观其变。”赵卓凝色道。
马车就这样“嗒嗒嗒”地到了纪府,就在沈君兮扶着赵卓的手下车时,正遇上了纪雪陪嫁到傅家的婆子。
那傅辛的小妾王可儿今日生了个大胖小子,而纪雪在第一时间就把那孩子抱到了自己的身边养着。
而这婆子就是特意来同齐大夫人说这件事的。
“我就知道纪雪在这件事上不会这么容易认输的,”沈君兮知道这个消息后,就私下里同赵卓说道,“只是不知道这个主意是她自己想的,还是齐大夫人帮她出的,将庶长子养在自己身边,要养成什么样子,也就全凭纪雪的个人喜好了。”
只是那王氏也向来不是个好拿捏的,不知道纪雪是怎么说服她,竟同意将这孩子养在纪雪的身边。
上一世,直到沈君兮过世的时候,傅辛都还没有孩子,没想到这一世,他的子嗣竟来得如此轻松,真要算下来,傅辛还没及冠呢!
不过这些都与她沈君兮无关了,傅家那个烂摊子,就由纪雪自己去头疼吧。
大燕的会试安排在二月初九,考三场,每场三天。
二月虽已转暖,可到底还是春寒料峭,考生们不但要带着各自赴考的笔墨纸砚,还得带着被褥铺盖和三日的干粮。
考生们在进考场时都要经过严厉的检查,看看有没有夹带舞弊,进了考场后,在考场里的衣食起居便只能靠考生自己打理。
虽说这些来自全国的举人们,在贡院内是一视同仁的,可考间却是分了三六九等的。
好在赵卓一早就有了先见之明,事先就找了人给纪晴安排一间好的考间,而董二夫人这边则为纪晴准备好了被褥和能够吃上三天的干粮。
在贡院外,董二夫人看着比自己高了一头的纪晴道:“再艰苦也只有三天,熬过这几天再说。”
“知道了,我这又不是第一次上考场,三年前的那场乡试,我一个人不也闯过来了。”纪晴自然也感受到了母亲的紧张,他一边安抚着她,一边挑着自己的考试行囊就往贡院里走去。
道理董二夫人自然都懂,可看着儿子像只雏鸟一样拍打着翅膀就要离巢,她还是忍不住为他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