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着沈君兮进得屋来,赵卓也就笑着起身相迎。
他穿着一件白色的素纱衣,半干的头发垂额前,凭白增添了一份慵懒之意。
“大家对今日的宴请可还满意?”见着沈君兮的眉间似乎有了些倦意,他也就命人为沈君兮准备洗澡的热水,并亲自上前帮沈君兮卸了发间的钗饰。
沈君兮在王府中宴客,自然就不能打扮寒酸了去,虽然不用像进宫那样按品大妆,可王妃应有的姿态却是要拿出来的。
因此她这头上就不可避免地插满了镶宝石的钗环。
当沈君兮去洗漱时,赵卓便随手拿起一根赤金镶红宝石发簪在手里掂了掂,差不多有五六两重。
也就是说,沈君兮今日在头上顶了差不多五六斤的钗环和人笑语嫣然了一天。
赵卓莫名地就觉得心疼起来。
待沈君兮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从净房里出来时,赵卓也就很是自然地从珊瑚等人的手中接过了帕子,帮沈君兮擦拭起头发来。
可沈君兮却有些受宠若惊。
不管怎么说,赵卓总是王爷之尊,怎么能让他做一些本该丫鬟们做的事?
赵卓却是不以为意地笑道:“有什么关系,可别忘了,你是我的王妃,我的妻,我对你做这些并没有什么不对吧?”
沈君兮听得赵卓这么一说,便跟着嫣然一笑。
上一世,她倒是个囿于礼法的人,一直与那傅辛相敬如宾,可最后呢?他却嫌自己用情不及他的表妹王可儿。
这可真是天大的讽刺!
既是如此,她又何必再做那些吃力不讨好的事?
因此沈君兮也就放松了心态,任由赵卓为她擦着头。
沈君兮的发丝很是柔|软,赵卓抚在手上,却觉得自己拿着的是一匹散发着淡淡花香的黑缎。
他小心翼翼地擦拭着,生怕因为自己一个不小心,而将这匹黑缎给擦毛躁了。
也正是因为赵卓这轻柔的动作,让沈君兮觉得很是受用,加之她又劳累了一天,眼皮竟然急这样一搭一搭地合上了。
待她再睁开眼时,竟瞧见了窗外的晨曦,听到了屋外的鸟叫声。
她扭头看了看身侧,并没有赵卓的身影,只是身侧那显得有些凌乱的床单却是明显有人睡过的痕迹。
这家伙,又去练武堂了么?
沈君兮默默嘟囔了一句,翻了个身竟然又睡了过去。
没想到她这一睡,又睡到了日上三竿。
一想到这是最被段嬷嬷所诟病的事,沈君兮就愉快地起床用了个早中饭。
“段嬷嬷那边可有动静?”沈君兮让人撤走餐桌后,也就问起了身边的珊瑚。
“还没有,听段嬷嬷屋里的小丫鬟说,段嬷嬷一直呆在屋里,哪里也没去。”珊瑚便摇头道。
“既是如此,赏那小丫鬟二两银子,让她将人盯紧着些。”沈君兮便笑道,“并告诉她,为我办事,我不会亏着她。”
珊瑚这边也就应了下去,而红鸢则是一脸喜气地走了进来。
“娘娘,老夫人使了人过来报喜,纪二夫人在山东生了个大胖小子!”珊瑚的眼角眉梢都带着笑,一股子喜气是压也压不住。
“真的?”沈君兮一听,就高兴地从罗汉床上站了起来,“算算日子,二舅母应该是在三月间就生了的,怎么这报喜的消息才到?”
“这……奴婢可就不知道了……”听着沈君兮的问话,红鸢也是一脸的为难。
瞧着红鸢的样子,沈君兮也觉得自己是昏了头,红鸢是自己身边的丫鬟,她怎么会知道纪府里的事?
“快,快,快,给我更衣!”沈君兮就趿着鞋子下了罗汉床,“我去找外祖母问问去。”
屋里的丫鬟们哪里敢怠慢,七手八脚地就给沈君兮换好了衣服,然后沈君兮便摇着一把宫扇,从双角门去了纪府。
王老夫人的翠微堂里一派喜气盈盈,文氏和谢氏都陪坐在王老夫人身旁,而芝哥儿则是带着荣哥儿满地跑。
一见到沈君兮,两个小不点便大声叫喊着“姑姑,姑姑”地围了上来。
沈君兮便笑着从荷包里拿出了几粒窝丝糖,芝哥儿和荣哥儿兴高采烈地接过窝丝糖便跑了。
因为沈君兮如今是王妃的身份,王老夫人等人便要起身同她行礼。
沈君兮连忙扶住了王老夫人道:“外祖母这是要折煞我么?之前不就说好了,我平日里回来只行家礼么?您要是再这个样子,我可不敢回来了!”
沈君兮的语气亦娇亦嗔,却是将王老夫人给哄笑了。
说话间,沈君兮却发现大舅母齐氏也在屋里,只是和她以往跋扈的样子相比,现在却显得衰老了许多。
沈君兮暗地里称奇,但还是同大舅母见了礼,至于大舅母为何会显得憔悴,沈君兮却是只字未问。
大舅母的两个儿子均是事业有成,妻子知书达理,孩子聪明伶俐,根本就没有什么值得让她忧心的地方。
她之所以会这样,也就只能是为了纪雪了。
上次听闻纪雪小产了之后,沈君兮只是礼节性地让二表嫂文氏带了根三十年的人参过去。
倒不是她想与纪雪示好,她只是算着那傅老侯爷上一世差不多就是这个时候离世的,送根参过去,若是能帮着吊着口气也是好的。
因为她不想让傅辛这么早就继承延平侯府的爵位。
但依着纪雪与那傅辛的关系,她会不会将那支参拿出来又两说。
王老夫人见着沈君兮自是高兴。
“你二舅母真是没白疼你一场!”她也就拉着沈君兮的手笑道,“我还使了人给雯姐儿带了话去,若没有意外,她今日应该也会回来!”
王老夫人这边的话音刚落,那边就来了人报长公主府的马车到了。
不一会的功夫,纪雯便走了进来。
“就知道你会比我先到。”在同王老夫人见过礼后,纪雯便拉着沈君兮道,“我可是听闻你昨日在府里大宴宾客,你怎么没有给我下帖子?”
虽然是坐着马车而来,可这初夏时节,还是让纪雯热得满头是汗。
沈君兮也就拿出帕子来,帮她轻拭:“不过就是请了林家的和许家的女眷们,算不得什么大宴宾客,天太热了,也不好意思让你们顶着大热天的跑一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