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夫人虽然在心里对齐氏这个儿媳妇有一百个不称心。
可她还是分得清孰轻孰重。
像今日这种宴请宾客的事,就不能少了大儿媳妇这个“当家人”。
待屋里的人都走光后,王老夫人这才同身边的李嬷嬷道:“你去帮我打听打听,看看这两个孩子为了给我送礼各花了多少钱?回头悄悄地补给她们。”
李嬷嬷听后,也就笑着同王老夫人打趣道:“老夫人在为姑娘们心疼银子么?”
梳妆完的王老夫人也就虚扶着李嬷嬷的手站了起来,走动了两步道:“她们攒下几个钱也不容易,有这份心就成了,我还能真叫她们破费呀?”
“倒是老二媳妇送来的那两支参你帮我收好咯,可别叫虫蛀了,关键时候可是能保命的!”王老夫人也就嘱咐道。
李嬷嬷就继续问:“那大夫人送的那个……”
“让她们登记了,存库房里吧。”王老夫人就叹了口气道,“这么些年,我也教了老大媳妇不少,她怎么就是记不住呢?她送来的这个玉石摆件,再送人我都觉得臊得慌。”
这样的话,李嬷嬷可是不敢接的。
她扶着王老太太去东次间里用过了早膳,然后又回了房陪老夫人换了一身暗红色五福拱寿的对襟棉绫褙子后,这才一同去了今日宴客的花厅。
花厅设在翠微堂第一进的院子里,是由原先第一进的东厢房改建的,打开两侧的雕花木门,则可成为一个通透的回廊,坐在花厅里便可瞧见翠微堂旁的荷塘里接天莲叶无穷碧的荷叶。
王老夫人这边才坐定,就有仆妇带着人过来了。
两位老太太,带着两个三四十岁左右的妇人以及五、六个十七、八岁的女孩子,衣着纹饰华丽,气度稳重内敛,让人一瞧就知道不是普通人家。
可沈君兮却瞧着她们都有些陌生,因此她也就悄悄地扯了扯一旁纪雯的衣裳。
纪雯也就悄声对她道:“穿石青色缂金瓜蝶纹褙子的胖老太太是隔壁林家的太夫人,而瘦的那位穿秋香色撒花褙子的是隔壁许家的老安人,因为我们几家住得近,祖母每年的生日,她们都会来。”
原来是和纪家同住在清贵坊的林家和许家。
“怎么他们两家都没有在学堂读书的女孩子?”沈君兮就问出了一直藏在心里的一个疑问。
纪雯就掩了嘴笑:“那是因为他们两家的女孩都到了适婚的年纪,所以就都没有进女学堂了。”
沈君兮就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而纪雯却将她从王老夫人身后拽了出来,带着纪雪一道,领到林太夫人和许老安人等人跟前请安行礼。
对于纪雯、纪雪,她们当然不陌生,在见到纪雯身旁小小的沈君兮时,这二人俱是惊讶地道:“这位就是芸娘的孩子么?想当年我们都是看着芸娘长大的,没想到她的孩子也这么大了。”
“是啊,”一说起芸娘,王老夫人的眼中就闪过一丝伤感之色,然后搂过沈君兮道,“这孩子肖她母亲,聪明又懂事。”
林太夫人和许老安人又各拉了几句家常。
沈君兮就微笑而不失礼貌地依偎在王老夫人的身边,睁大了眼睛听她们说话。
不一会儿的功夫,东府的李老安人也在沈君兮三舅母唐太太的陪同下,带着纪霞和纪霜两姐妹过得府来。
李老安人与林家和许家的家眷都很熟,彼此见过礼后,就坐在一起寒暄了起来。
沈君兮再次跟着纪雯上前请安。
因为之前跟随着王老夫人去东府里给李老安人拜过寿,李老安人对沈君兮还有些许印象,因此也就笑着夸奖了沈君兮两句乖巧懂事。
纪雪在一旁就有些不服气。
沈君兮没来以前,李老安人的这些夸奖之词可都是属于自己的,可自从沈君兮来以后,所有人都当她是透明的一样!
像堵着一口气似的,纪雪就跑到李老安人的跟前,故作天真地问:“老安人,为什么没有把兰哥儿也带过来呀!”
兰哥儿是高氏的儿子,唐太太的孙儿,李老安人的曾孙,还是个不满周岁的孩子。
因为太小,李老安人她们很少带着他出门,更别说像今天这样热闹的场合。
像这种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一般没有人会去主动提及,也就是纪雪才会问起。
因此李老安人就很是敷衍地同纪雪说了句“他还小,不好出门”之类的话,然后继续同林太夫人聊了起来。
没有讨到李老安人的夸奖,纪雪还是有些不甘心,当她再准备说些什么时,却见着纪霜在不听地冲着纪雯和沈君兮挤眼睛。
沈君兮和纪雯并不知道纪霜想要做什么,却还是跟在纪霜和纪霞的身后出了花厅。
四个人在一棵碧绿的芭蕉树下站定,纪霜才用有些抱怨似的语气道:“今天来拜访王老夫人的人肯定会很多,我们要是一直呆在那个屋里,光给那些夫人太太们行礼,明天都能直不起腰来!”
沈君兮听着纪霜这话,就忍不住笑了起来,而纪霜则是一脸严肃地同沈君兮道:“你别不信!有一回我就是行礼弄伤了腰,过了三天才好的。”
“可我们傻站在这里也不是办法呀!”沈君兮就看了看四周道,“不如我们去那边的抱夏闲坐一会?而且一出花厅就能瞧见我们,这样舅母她们才不会因为我们不见了而觉得心焦。”
纪雯觉得沈君兮的这个提议好,也就引了众人过去,还让府里的丫鬟婆子们在那抱夏里支起了桌子,摆上了瓜果茶点,倒还比花厅里还要惬意。
几个人围坐在抱夏里小打小闹了一阵,却突然听到有人在抱夏外喊道:“好呀,难怪我遍寻你们不着,原来都躲在了这里!”
众人就朝外看去,只见周福宁双手叉腰地站在那儿,瞪着眼睛瞧着她们。
“你这是什么样子!”纪霜就同周福宁打趣道,“站得活像个女霸王!”
“女霸王?”周福宁就哈哈哈地大笑了一阵,然后指着沈君兮道,“我不是,她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