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胎十月, 血浓于水,孩子的模样、轮廓早已深深烙印在母亲每一个记忆的深处,不论孩子穿着什么样的衣服, 都遮盖不了相处二十多年的熟悉感。
  许夫人陈婉萍看着这个无意从剧组里流传出来的照片, 直觉一个接着一个地往外蹦——这个年轻人和他们的那个东躲西藏, 迟迟不肯回家的儿子一定有关系!
  陈婉萍紧紧抓着平板, 仰面看着秘书, 目光里透着几分殷切的期待:“你刚说这个年轻人是哪家公司的?”
  秘书恭恭敬敬地回答:“晨风珠宝。”
  “晨风珠宝……”再简单不过的一个名字, 在陈婉萍的双唇之间反复重复, 她喃喃着,一边在脑海里找寻某个记忆, 眼睛忽的睁圆了,“是温氏的?”
  秘书:“是的,温氏的子公司。”
  接着, 有一个名字在陈婉萍的脑海中盘旋不去, 她迟疑地问道:“那它现在的老板是不是?”
  “是。”秘书推了推眼镜,“和您想的一样。”
  “正是少爷的未婚妻,温大小姐温时雪。”
  ……
  “阿嚏——”
  温时雪打了个喷嚏, 轻轻晃了晃脑袋。秦蓁见状,赶紧把手边的纸给她递过去, 眉头紧皱地看着她, 满心满眼都是对她的担忧。
  许见凡也愣了一下, 说道:“温总冻着了?”
  他们现在正在一家高档的咖啡店里,店内稀稀拉拉地坐着两三桌客人, 黑色的音箱里放着轻柔舒缓的古典乐, 透着几分清幽。寒风被闭合的门窗挡在外头, 店里又开了暖气, 所以客人们一进来就把厚重的外套脱了。温时雪也不例外,只不过这个喷嚏之后,就被搬出温董夫妇的秦副总勒令又穿了回去。
  “温总要注意身体,”许见凡说,“说不定是感冒了。”
  温时雪一边听话地扣扣子,一边无所谓道:“就是一个小喷嚏,不至于感冒。一想二骂三感冒,我才打了一声,还差两声呢。”
  秦蓁默然无声地递给她一个“你最好是”的眼神。
  许见凡:“……这么判断感冒,你怕不是会被医学界拉入黑名单。”
  许见凡:属实草率了点哈。
  温时雪挑眉,拿起咖啡杯,抿了口杯中温热的咖啡,微苦的口感让她一秒就开始想念冰可乐。她放下咖啡,问道:“最近在这边过得怎么样?没人欺负你吧?”
  许见凡笑了笑:“有温总撑腰,谁还敢欺负我?”又道,“设计部最近还好吧?”
  温时雪漫不经心地摸了摸耳朵上六芒星耳坠:“放心,有你们杜部长在,他们该吃吃,该喝喝,该上班上班,该下班下班,一切都好。”
  杜贤余这个人,虽然性格有点咸,但管理能力一点也不比其他部长差,让第一次提拔高层的温时雪没有在总公司董事们面前丢脸,颇觉欣慰。
  许见凡放心地点了点头,又识趣地说:“晚上天冷,温总和秦副总早点回去休息吧,我就不打扰啦。”
  哪怕秦蓁一直坐在旁边不开口,许见凡也能从她的微皱的眉头里察觉出她是在担心温时雪的身体,只是碍于温时雪要慰问他这个下属而不好开口打断。
  如果他们在聊下去,温时雪再打第二个喷嚏,他相信自己肯定会被秦副总列入最没眼力见的员工黑名单榜首。
  许见凡:那还是不了。
  “请两位保重身体,不要着凉生病。”许见凡真诚地说道。
  温时雪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也是,一定要有一个健康的身体。”接着莞尔一笑,用着最迷人的笑容和最好听的声音说出最残忍无情的话,“因为这样才能帮我赚更多的钱。”
  许见凡:“……”
  温时雪你这个无情的资本主义!
  秦蓁:“……”
  她还真是不忘初心啊。
  云层浓重的深冬夜晚又一次下起了雪,漫天细细白白的小点悠然地飘着,轻飘飘地落在了没有什么图案的深蓝色伞顶。
  咖啡店就在酒店外不远处的商业街,不需要开车,走个几分钟就到。温时雪把嘴埋在围巾里,埋头走在已经清扫过一遍的街道上,微微露出的鼻头冻得有点发红,像是被人沾了一手指的脂粉。秦蓁不禁催促她走快一点,生怕她真给冻着凉感冒了。
  温时雪踩着地面上的薄雪,低着脑袋看了看秦蓁空出来的那只手,忽然产生了一个念头,小拇指不受控制地悄悄勾了过去,双目紧紧地盯着,就像是个打算做坏事的小孩。
  但秦蓁就和野兽一样机警敏锐,看都不看一眼,直接就扣住她的手腕,反给她把手插回了她自己的风衣兜里,还点了她一句:“在外面,不许胡闹。”
  温时雪非常可惜地发出一声叹息:“不是胡闹,是想牵你。”
  她道:“我不能光明正大地牵你,都害蒋蕊误会我们不是一对了。”
  秦蓁白天和蒋蕊说的话已经一字不落地转述给了温时雪,好的坏的,让人发笑的,她都记得,甚至暗暗在心里记仇,想着得找个机会收拾收拾蒋蕊,省得她又犯贼心纠缠秦蓁,挑唆她们两个之间的关系。
  一提起蒋蕊,秦蓁的脑子里就自动播放着蒋蕊今天说的那些话,还有蒋蕊的那个问题——配不配得上。
  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真的能配得上身份显赫的小公主吗?
  如果是从前,她的答案一定是否,但随着和温时雪在一起的时间越来越长之后,否定的答案开始被一团迷雾所笼罩,变得模糊不清。
  她难道就一定配不上温时雪吗?年龄、身份以及性取向,她和温时雪之间的差距真的远到不可逾越吗?
  她一向是个理智的人,这么多年的工作让她习惯了站在理性的角度去思考每一件事,因此她才能在温时雪不管不顾告白的时候,再三提醒她年龄的问题,并在交往之后经常抱着爱一天是一天的悲观心态走下去。
  交往初期的她,可以说根本就没想过自己要和温时雪走完一辈子,干脆就把自己当作温时雪初尝情爱的试验品。
  但人都是有七情六欲,有爱恨痴念的,她的理智开始被喜欢温时雪的心消磨,情不自禁地想霸占温时雪更久,又或者说温时雪给了她年轻活力的冲动,让她也会开始想她们更遥远的未来,想一个属于她们的家——不需要多么温馨美好,就像现在这样就很好。
  于是她开始在理性和冲动之间徘徊,理智告诉她,温时雪不跟着她能有更好的生活,冲动又在叫嚣着要把温时雪的一辈子都包揽了,亲手把完满和幸福装饰在她的人生里,不给别人一点机会。
  所以她现在也不知道自己对这个“配不配”的答案究竟是什么了。
  她抽回神,安抚性地宽慰了一句:“不需要她觉得,我们自己知道就好了。”
  温时雪却说:“不,我就是想让他们都知道我们是一对。”
  她没秦蓁那么纠结,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任何人都无法左右她的想法,连亲生父母都不行。
  她喜欢秦蓁,喜欢到想要向别人炫耀,喜欢到想告诉所有人这是她的人,不许有一点想法。甚至喜欢到想要和她在一起一辈子,从恋爱到结婚再到白头,一个流程都不少。
  这个想法不是一时兴起,而是在和秦蓁的相处中日积月累下来的。秦蓁站在厨房里为她做饭的背影,板着脸不给她喝太多可乐的样子……还有今天看见她没戴围巾就匆匆扯下自己的围巾给她的样子,无一不让她痴迷依赖。
  她没办法不去喜欢这样的秦蓁,更无法想象秦蓁成为别人的女朋友,对别人好的样子,那就像空气被剥夺了那样令她感到窒息。
  她微微仰首,眼中好像有星星,亮得动人:“总有一天,我会光明正大牵着你的手给所有人看,到了那时候,所有人都会知道你和我才是天造地设一对。”
  秦蓁微怔,一瞬间,好像有什么击中了她的心脏,盘桓在她身上的迷雾都被温时雪的自信和期待尽数驱散,显出骄阳般灿烂的光芒——她突然有了答案——她也可以配得上她,哪怕需要穷尽所有也无所谓,因为她值得。
  秦蓁缓缓地笑开了,破天荒地伸出手去,爱怜又小心翼翼地摸了摸温时雪的脸庞。这会子街道上没什么人过路,昏黄的路灯无声地落在她们身后,显得世界都空空荡荡的,但她的心情却无比的充实舒畅。
  能无所顾忌地、大大方方地在外头抚摸女朋友的脸庞,这种感觉竟出奇的好。
  她难得地开了个玩笑:“天造地设的一对?我们温总不是说过名字字数都一样的才般配?”
  当时随口一编的温时雪:“?”
  好家伙,怎么她说的话,秦蓁都能记这么清楚?她脑子里是装着专门录她声音的录音机,等时机到了就重播吗???
  那她以后可得多念叨点自己的名字,这样她的脑子里就都是她了!
  温时雪一本正经道:“那只是般配守则之一而已。”
  秦蓁含笑问道:“那之二是什么?”
  温时雪立时为她讲解,依旧一本正经的口气:“你知道你的名字比我少一个字,人还喜欢我,说明了什么吗?”
  “说明什么?”秦蓁很配合地问。
  温时雪竖起一根手指:“说明你命里就缺‘一’个我,我们就是命中注定啊!”
  秦蓁:“……”
  谢谢,长见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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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总,每天一个瞎几把编小技巧。
  今天你学会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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