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带人去了翊坤宫, 还送上了礼物。
  她本就视钮钴禄氏为仇敌,钮钴禄氏犯下这样的错误,她怎么会放过?
  “宜嫔妹妹真是有福气, 你们姐妹俩居然先后怀孕了, 这在宫中可是一桩奇谈。”贵妃之前虽因为玛琭的事, 对宜嫔颇有微词,但毕竟没有撕破过脸,因此表现得还算客气。
  宜嫔淡笑道:“谢娘娘关心,妹妹也没想到这么巧。今日若非被钮妃娘娘推倒导致肚子疼, 恐怕还一直蒙在鼓里呢。”
  贵妃听她主动提起钮钴禄氏, 就暗赞一声,这宜嫔果然也恨钮钴禄氏啊。
  钮钴禄氏以前装的贤良淑德白莲花,这回可算撕破了伪装,将最恶劣的一面都暴露了出来。
  “这钮妃实在是不像话,都被皇上禁足了,还敢这样嚣张。听说她还戴着一顶纱帽, 这后宫中不许戴纱帽她难道不清楚?分明就是故意违反宫规。”
  宜嫔看了玛琭一眼, 玛琭立刻说道:“回娘娘,钮妃娘娘似乎因为脸上出了问题,还怀疑到我和宜嫔姐姐身上, 才戴着纱帽大闹翊坤宫的。”
  “脸上出问题?她的脸怎么了?”贵妃瞥向玛琭, 她虽然很厌恶玛琭, 但这时候也算坐在同一条船上, 因此态度没那么生硬。
  玛琭为难的说:“似乎是用了花瓣上搜集来的晨露,洗了几日就出问题了, 具体怎么回事我们也不清楚。”
  “那她为何又怀疑你和宜嫔?”贵妃心说该不会真是这两人害了钮钴禄氏吧?
  玛琭正要回答, 外面忽然响起一声通传, 皇上来了。
  康熙大步流星迈入寝宫,唇角都洋溢着笑容,看见玛琭和贵妃,心情更好了。
  “贵妃掌管后宫,能及时关心怀孕的后妃,朕心甚慰。”
  “谢皇上夸奖,臣妾这是为皇上和宜嫔妹妹高兴呢。”贵妃立马换上笑颜,如今皇上也来了,好戏可以正式开始了。
  “嗯。”康熙微微颔首,又看着玛琭说:“你向来与宜嫔关系好,听说今日翊坤宫发生了些事,是你将宜嫔送入寝宫的?”
  玛琭并不意外康熙听说这件事,面色沉静的说:“皇上过誉了,嫔妾只是让人请太医,是翊坤宫的宫女将宜嫔姐姐送回来的。”
  “你做的也很好,若非当机立断,这个孩子就危险了。”康熙赞许的夸了一句,这才走到床边询问宜嫔。
  一片寒暄之后,终于进入正题,康熙沉着脸问:“此事又与钮钴禄氏有关?”
  贵妃压抑着内心的激动,附和道:“臣妾也听闻那钮钴禄氏违抗圣令大闹翊坤宫,但具体的还没过问,只有乌雅贵人与宜嫔清楚。”
  康熙在桌边坐下,下令道:“来人,将钮钴禄氏带过来。”
  这是打算当面对质了!
  玛琭与宜嫔对视一眼,两人交换了个眼色,十分默契。
  不多时,钮钴禄氏就被人带了过来,依然戴着那顶纱帽,一进来就哭哭啼啼,诉说委屈。
  “皇上……臣妾终于见到你了皇上……嘤嘤嘤……要是再见不到皇上,臣妾怕是就要被人毒杀了……嘤嘤嘤……皇上一定要为臣妾做主啊……”
  钮钴禄氏哭得肝肠寸断,委屈的跪倒在地,还抱着康熙的双腿。
  康熙面露厌烦,挣扎了一下,好歹是让钮钴禄氏松开了手。
  “后宫戴着纱帽,成何体统?”
  “嘤嘤嘤……臣妾也是没有办法了,皇上,有人给臣妾下毒,伤了臣妾的脸。臣妾着实不想让皇上看到臣妾丑陋的一面,所以才遮挡面容,请皇上恕罪。”钮钴禄氏嘤嘤嘤哭着,听着众人脑仁疼。
  不过康熙倒是没让她摘下纱帽了,估摸着确实不想看到倒人胃口的一面。
  “钮钴禄氏,你将朕的话当作耳旁风了是不是?朕让你再也永寿宫禁足,你竟然违抗圣令大闹翊坤宫,差点害得宜嫔小产,你可知罪?”
  钮钴禄氏一愣,什么,宜嫔怀孕了?她那一下还差点让宜嫔小产?
  这不是真的!怎么会那么凑巧?
  还是说,宜嫔早就知晓自己怀孕,故意让她推一下,想要陷害她?
  这一刻,钮钴禄氏闪过千百个念头,面容都扭曲了。这事一定是乌雅氏与宜嫔故意设下的阴谋,就是想暗害她!
  好阴险狠毒的两人。
  “臣妾不敢违抗皇上的话,只是这宜嫔与乌雅氏太过阴狠,她们故意设计臣妾,害得臣妾中毒伤了脸。臣妾是气不过才来找她们理论,并不是有心推倒宜嫔,还望皇上明鉴。”
  康熙都给气笑了:“你的脸出了问题,却说是宜嫔与乌雅贵人故意设计,钮钴禄氏,你倒是说说她们是如何设计你的?若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朕今日定不饶你。”
  他最清楚玛琭与宜嫔的秉性,都是属于低调不惹事的,反倒是钮钴禄氏,一次又一次暗害玛琭。
  这次差点害得宜嫔小产,居然还倒打一耙,看来这段时间禁足对她不仅毫无效果,反而让她更疯狂了。
  钮钴禄氏便从绿吾偷听双姐二人对话一事说起,将这几日的事情一一道来,还添油加醋揣测是玛琭与宜嫔故意让宫女这样做,就是为了引她上钩。
  “皇上,你可一定要为臣妾做主啊,臣妾在这宫里向来与人交好,只与乌雅贵人有过嫌隙,这次一定是她故意报复臣妾!”说着,又嘤嘤嘤哭了起来。
  康熙算是听明白了,从头到尾都是钮钴禄氏与她的宫女绿吾自己作出来的,如今出了问题,又赖到玛琭和宜嫔身上,当真是岂有此理。
  “乌雅贵人,她说的可是真的?”不过为了慎重起见,康熙还是问了玛琭。
  玛琭便说道:“回皇上,今日钮妃娘娘来翊坤宫之前,嫔妾与宜嫔姐姐根本就不知道她也用花瓣上搜集来的晨露洗脸,更不知道她的宫女偷听过双姐和丁香说话。”
  宜嫔也附和说:“皇上,这用花瓣上晨露洗脸的法子,是乌雅妹妹前几日才跟臣妾提起的,根本没有告诉他人。钮妃娘娘一口说臣妾与乌雅妹妹故意害她,着实没有道理,还请皇上明鉴。”
  “钮钴禄氏,是你的宫女偷听在先,搜集晨露让你洗脸在后,从始至终都与他人无关。朕看你是得了失心疯,居然赖到宜嫔和乌雅氏身上。”康熙听了三人的说辞,越发认为是钮钴禄氏故意惹是生非。
  “可是皇上,这事也太巧了……”钮钴禄氏惨白着一张脸,皇上居然不信她,还说她失心疯。
  “巧?若是你的宫女不偷听他人说话,或是你不贪图美貌使用这个法子,又怎会落到如此下场?朕看你就是咎由自取!要说嫌疑大,也是你那宫女嫌疑最大!”
  康熙懒得听她狡辩,当场下令道:“将那涉事宫女带进来。”
  “皇上,绿吾就跪在殿外。”梁九功早就想到这一茬,因此与钮钴禄氏一起带来了。
  很快,绿吾就红肿着一张脸被带入殿中,瑟瑟发抖。
  “说,是不是你在晨露里动了手脚,才导致钮妃伤了脸?”康熙冷声质问,毕竟前有香雪暗害玛琭和小阿哥,这些宫女狠起心来做什么都不奇怪。
  “冤枉啊……奴婢怎么敢做这种事……皇上,奴婢冤枉啊……”绿吾吓得小脸煞白,涕泪肆流。
  这个罪名若是真安在她身上,她怕是没有活路了。
  “冤枉?朕来问你,这晨露是不是你在御花园亲手搜集的?中间可经过他人之手?”
  “是,是奴婢亲手搜集的,未曾经过他人之手……可是奴婢真的没有动手脚,便是给奴婢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毒害钮妃娘娘啊……”绿吾泣不成声,她就不明白了,好好的晨露怎么就有毒了?
  康熙继续问道:“此事你可与钮妃之外的人提起过?”
  绿吾摇了摇头:“此事只有奴婢与钮妃娘娘知晓……”
  康熙心中大定,这就完全排除了玛琭与宜嫔的嫌疑。
  “既如此,还说不是你自己动了手脚,想暗害钮妃?!”康熙呵斥,这后宫中人,当真越发大胆了。
  “奴婢真的没有暗害娘娘,真的没有啊……呜呜……奴婢是冤枉的,奴婢没有暗害娘娘啊……”绿吾失声痛哭,为什么没有人相信她?她真的没有做过。
  “还敢狡辩?来人啊,将这宫女拖出去打二十大板,再罚入辛者库。”康熙不耐烦的摆了摆手,得知宜嫔怀孕的好心情都被破坏了。
  绿吾很快被拖走,钮钴禄氏不甘心地问道:“皇上,那臣妾就白白中毒了?”
  “暗害你的宫女已经被责罚,你还想如何?”康熙皱眉,这钮钴禄氏越来越不知进退了。
  “臣妾相信这背后一定有主谋……”
  “不过都是你的臆测,此事以后休要再提!钮钴禄氏,你屡屡违反宫规,抗旨不尊,真以为朕不敢罚你是不是?”康熙实在厌烦透了她,下令道:“来人啊,将钮钴禄氏送回永寿宫,削减俸禄三年,没有朕的命令不许放出来。除了永寿宫的宫女太监,也不许任何人探视!”
  “啊……皇上饶命啊……臣妾知错了,请皇上饶命啊……”钮钴禄氏当场就疯了,皇上怎么可以这样对她?
  禁足不说,还不许人探视,还削减俸禄三年。
  没有俸禄,叫她如何过活?叫她如何打理下人?
  这分明就是囚禁,是把她打入了冷宫里啊,皇上怎么可以这样?
  梁九功使了个眼色,两个太监当即上前,一左一右抓住了钮钴禄氏的胳膊,要把她拖走。
  钮钴禄氏大声哭闹求饶,双方拉扯间,竟是弄掉了纱帽,这一下,钮钴禄氏满脸红疹登时暴露在众人眼前,殿中传来一片抽气声。
  贵妃、宜嫔等人都睁大眼睛,被钮钴禄氏的脸震惊的不轻,继而又觉得心中作呕。
  康熙也看到了那张脸,一时间,所有与钮钴禄氏的美好回忆都消失了。
  玛琭虽然猜到钮钴禄氏的脸伤的不轻,但也没料到会如此严重,不过半点都不同情。
  “啊……不准看!都不准看!皇上,臣妾会想办法恢复的,御医已经开了药……皇上不要嫌弃臣妾啊……”钮钴禄氏这回真的崩溃了,朝着纱帽扑了过去,赶紧戴在头上。
  “还不快拖出去。”梁九功眼看皇上面色越发不善,不由开口提醒。
  老远,都还听见钮钴禄氏的哭喊声。
  钮钴禄氏彻底倒台了。
  最高兴的不是玛琭,而是贵妃。
  自从钮钴禄氏入宫,贵妃就视她为大敌,两人屡次交锋,都不分输赢。这次钮钴禄氏倒台,贵妃终于出了一口恶气,连睡觉都安稳了许多。
  而永和宫中,双姐、巧云等人也在秘密庆祝。
  钮钴禄氏相当于被打入冷宫,绿吾也去了辛者库,这一次,永和宫大获全胜。
  不过其中的门道只有玛琭与双姐二人清楚,连巧云等都被蒙在鼓里,这也是担心有人走漏风声。
  “那钮妃真是恶有恶报,贵人,奴婢真是太开心了。”巧云眉飞色舞,从今往后,她们就不要再担心钮钴禄氏下黑手了。
  玛琭叮嘱道:“越是这个时候,越要谨而慎之。”
  “可奴婢就是开心嘛,要是那些害过娘娘的都被惩罚才好。”巧云满心憧憬,除了钮钴禄氏,还有贵妃和安嫔呢。
  玛琭微微扬眉,这些害过她的人,确实都被她一一记下了。
  下一个,要收拾的就是贵妃!
  当年贵妃刚入宫时,故意让她罚跪就罢了,后来贵妃又在寿宴上屡次刁难,这也可以忍。可贵人差点害得她小产,事后还想抢走她的孩子,这就不能忍。
  不过想对付贵妃并不容易,而且之前用过的伎俩也不能再用一次。
  当然,她对贵妃的憎恨也不如钮钴禄氏那么浓烈,小惩大诫让她丢一丢脸也就差不多了。
  至于彻底扳倒,玛琭现在并没有这个把握。
  夜深人静时,她也会怀疑自己做的是否正确,但最后还是决定去做,一直被动挨打并不是她的风格。
  她越是低调不惹事,别人就越觉得她好欺负,连带着,还欺负她的儿子和身边人。
  转眼间,时间就到了五月,皇上的寿辰要到了。
  这段日子后宫可谓风平浪静,大家都过的很舒心,不少人都希望钮钴禄氏这辈子都别出来了。
  最近各宫议论最多的就是皇上的寿辰,虽说这几年都没有大肆操办,但家宴总是要举办的。不仅贵妃与七嫔,连贵人、常在、答应这些也都能参加。
  因此,后妃们会在这一日争奇斗艳,争取吸引皇上的注意力,特别是一些常年见不到皇上的,更是使出浑身解数。
  今年也一样。
  还没到午时,嫔妃们就齐聚乾清宫,这也是每年少有的能进入乾清宫的机会。
  嫔妃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言笑晏晏,实则暗暗比美。
  “一群没见过世面的。”贵妃翻了个白眼,如斗胜的孔雀般穿梭其间,趾高气扬。
  钮钴禄氏倒了,她现在只把一个人放在眼里:乌雅氏。
  然而四处打量一眼,并没有发现乌雅氏的踪影,她微微蹙眉,难道今日乌雅氏没来?
  “宜嫔妹妹今日打扮的真好看,怎么,乌雅贵人没跟你一起?”她寻到宜嫔,随口问了一句。
  宜嫔含笑道:“见过贵妃娘娘。乌雅妹妹今日一早就来了,皇上想尝她做的点心,所以她一直在膳房里忙活呢,兴许一会儿我们也有口福尝一尝。”
  贵妃扬眉,皇上居然让乌雅氏今日做点心,她也真是看不明白了。
  乌雅氏就不怕一会儿弄得浑身油惺气?那也太难闻了。
  她却不知,玛琭特意为她做了一份特别的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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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贵妃要丢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