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时砚无疑是生气的, 非常生气。
他将所有尘缘因果都了结了,信心十足的开始闭关, 一闭就是十年, 刚才有一瞬间他真的觉得自己要飞升成功了,事实上也是他真的就要成功了。
谁知中途从天而降一份这个世界迟来的剧情,不过这份剧情对现在的时砚来说, 除了阻碍他飞升的道路, 已经毫无用处。
剧情和现实的发展已经南辕北辙,除了男女主真的成婚外, 坚持搞事到底的深情男配程长青已经成婚生子, 儿女双全。
嫉妒女主的恶毒女配周玉珑已经家破人亡, 有了她的选择。
但重要的男配女配现如今的结果, 与时砚本人脱不了干系, 没有旁人干扰的男女主之间进度缓慢, 怨气值达不到这个小世界的要求。
因此世界意志将锅扣在时砚头上,反正时砚也是男配,那就由时砚自己完成这一任务吧。
至于完不成的后果?这不是很明显吗?
明明实力达到了飞升的地步, 时砚就是想体验一把那种玄之又玄的感觉, 人家硬是咬牙压着不让, 时砚又有什么办法呢?
于是时砚一气之下, 失手将砚山唯一一条可供行人通行的前路给炸了。
是真的炸, 石破天惊, 乱石惊飞, 尘土飞扬,惊动了半个京城的那种,隔壁曾经仇视小道院的大和尚们, 原本早就忘记了时砚这个存在感十分微弱的国师的存在。
结果时砚一出手, 隔壁万佛寺大殿都震了三震,最让人生气和恐慌的是,大殿的佛像也不知是因为年久失修还是什么,佛祖拈花的手突然从空中落下四分五裂,幸好当时大殿内无人,没有造成人员伤亡。
但即使这样,也足够看见那一幕的大和尚们惊慌失措。
时砚自觉已经非常克制自己了,还不知道自己一巴掌拍下去,已经吸引了京城之中无数人前往砚山脚下看热闹。
当然,可能还有一大批信众正在山脚朝拜,认为这里出了活神仙。
今天最忙的,大概就要属那两只已经咸鱼好几年的藏獒,终于有了用武之地,说一句激动地泪流满面也不为过。
时砚只是感觉身上拥有了磅礴的力量,十六岁的少年人,墨发披肩,盘腿看着自己手心,问小甲:“我感觉有和世界意志一战的实力,你说,我要不要试试强行离开?”
小甲扔下手里的游戏机,躺平道:“组长,你都说人家是咬牙压着你了,这就说明人家有必须要这么做的原因,你要是乱搞,很可能让世界意志和你鱼死网破。
我是嫁鸡随鸡,莫得办法,只能看你不断作死,你要是有鱼死网破的决心,我也只能在心里支持你喽。”
时砚收起手掌,起身打开房门,行动间似有流光溢彩,让人看不清他的真面容,背着手缓缓望向天空,天空中一朵云朝时砚的方向摆出一个微笑又讨好的表情。
时砚:“……”
时砚:行吧,看在你已经这么卑微的份儿上,我就勉强不和你对着干了,不过委托我做恶毒男配什么的,想都别想了,太掉价。
让时砚做恶毒男配,显然能收获更多份儿怨气,但时砚委实不感兴趣。
挥挥手,还想继续和时砚讨价还价的云朵,变化到一半儿,就彻底消散再也聚集不起来。
时砚:你的好友拒绝接收你的信息并将你拉黑。
同一时间,正在闭关的月山方丈吐了口血,身子摇摇欲坠,脚步虚浮的走出房门,刚好看到了朝着小道院方向的摆出的卑微讨好笑容的祥云。
月山方丈深吸口气,激动的双手不停颤抖,对着云朵消失的方向,虔诚的行了一个跪拜大礼。
突然就觉得一直想不通,走不出的事情,瞬间通透起来,整个人神清气爽,心境旷达。
和月山方丈有同样感悟的,还有在西山道观里念经的周玉珑,见到这一幕的时候,也是心有所悟,明显感觉自己心境有所变化,当即回屋修炼。
最让时砚没想到的,应该还是在达摩院后山铲土的明光和尚,对方放下手里的铲子,盘腿坐与地上,双掌合十,开始念经。
至于其他见到这一幕的,大多数还是如砚山脚下的普通百姓一般,认为这是神明显灵,对着砚山方向跪了又跪,拜了又拜,口中念念有词,细听起来,全是一些想不劳而获,求上天庇佑的屁话。
时砚轻易就能知道砚山发生的一切,挑挑眉,转瞬声音就传遍了整个砚山:“都回吧,道门清修之地,无需他人来扰。”
声音就像是在众人耳边似的,有的人听到觉得灵台清明,有的人一惊一乍,心慌不已,有的人脸色惨白,落荒而逃。
与此同时,被时砚一气之下炸毁的看不出样子的山道,像是倒带一般,转眼之间恢复原样,只不过感觉山里的树木更加葱郁,就连山脚的空气也跟着清新起来。
藏大臧二皮毛更加光滑,这一切的发生,让何五觉得心慌,他不知道拥有现如今能力的人,还是不是他认识的那个主子。
随着这一切的变化,山脚那块“皇室之人不得入内”的木牌,上面的字体宛若新刻,肆意洒脱,像是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一般。
看到这个木牌,何五才将跳出嗓子眼的心放回肚子里,觉得主子还是那个日天日地的主子。
不出半日,砚山上小道院中的时砚国师修成正果,成了仙人之事传遍了整个京城,包括这里发生的一切奇迹,亲眼所见之人实在太多,不用添油加醋,单是描述当时所见事实,众人方觉书到用时方恨少,说不清当时受到的震感。
一传十十传百,当即就有更多的人闻讯赶往砚山脚下,还有不信邪的,想往砚山上冲一冲。
往日听说了砚山的邪门儿,加之这里偏僻,毗邻万佛寺,不是皇室子弟特意找死,是没有外人想踏足砚山一步的。
现下有人起了好奇心,不信邪,想进山去瞧个究竟,结果一只脚抬起来,眼看砚山的台阶就在眼前,他始终迈不出去。
用了吃奶的劲儿,整个人额头上冷汗涔涔,硬是踩不到实处,迈不动一步,与此同时,那块儿“皇室之人不得入内”的牌子,上面的字体不知何时换成了“无请不得入”。
等这人脱力坐在地上的时候,周围人才发现这一悄无声息的变化。
再有不信邪之人试了几次,关于砚山的种种,就传的更加神秘莫测了。
既然活神仙不让上山祭拜,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咱们完全可以在山脚下祭拜啊!这可是咱们西华国名正言顺的国师呢,只要自个儿心诚,国师大人必定会保佑自己的!
不出三日,山脚下香火鼎盛,人流拥挤,贡品摆的满满当当,比隔壁万佛寺还要热闹几分。
没有香炉火烛,信众完全可以自带。没有国师大人的塑像,也无人见过现如今十六岁的国师大人是何模样,没关系,听说活神仙是冯子然将军的独子,一定长的像冯将军,请人按照冯将军年轻时的样子捏一个。
被按照亲爹样子捏了塑像的时砚,被舅舅家这个一本正经的表弟逗的哈哈大笑,毫无形象的瘫坐在蒲团上,揉着肚子问舅母:“念青在家里也是这样吗?”
舅母正给时砚整理他们带上来的一箱子衣服,闻言无奈笑道:“可不是,从小生下来就这般严肃,也不知道笑一笑。我和你舅舅都不是这种闷性子啊,也不知怎的会生出念青这性子来。”
今年十岁的程念青端端正正的坐在蒲团上,听完母亲这般说,一双像极了父亲程长青的眼睛,认真的对时砚道:“表哥,你是国师,国师应该行止有度,坐有坐相。”
已经从看门的位置上光荣退休的藏大臧二用脑袋将时砚拱起来,让时砚懒洋洋的靠在他们身上,满意的互相吐舌头玩儿。
时砚这才笑眯眯的问程念青:“那行止无度的表哥,就不是国师了吗?”
这个问题可难住了程念青,他虽然从出身起就没见过这位表哥,今天也是两人的第一次见面,但从小到大听了不少这位表哥的传说,直到几天前,京城的茶楼说书先生,都还在说表哥当年勇闯西月国军营,孤身一人,万军之中取上将人头,给姑父姑母报仇的故事。
不过现在,说书先生已经有了新的题材,开始说表哥得道成仙的那一日,天地为之变色的故事。
再说,每月家里都要往山上送几回东西,衣食住行样样齐全,自记事起,他每年还要跟着爹娘来山上住几天,就住在隔壁院子。
据说隔壁院子以前是长青表哥住的,长青表哥现在定居江南,前年带着妻儿回京,他也见着了,侄子侄女脖子上挂的念珠,和自己手腕上的一模一样,听说都是时砚表哥送到。
因此,程念青见到时砚,一点儿都没有觉得对方是高不可攀的活神仙,只觉得这个表哥和爹娘口中的人一点儿都不一样,嗯,过于活泼了些。
程念青抿抿嘴,手不由自主的摸上腕间的念珠。
时砚看的越加好笑,这念珠绕在腕上,虚虚的绕了三圈儿,时砚一眼就认出这是他当初送出去的礼物。
看儿子为难,舅母也不帮腔,只温声对时砚道:“舅母这辈子舞刀弄枪粗糙惯了,也就这几年才开始拿起针线学着给你们做衣物。
现下总算是能拿得出手了,这不给你做的这一箱子,够穿几年了。
前两年给你舅舅缝的袜子,也不知怎的,穿了不到一天,脚指头就漏在外面,你舅舅上同僚家做客,那家主人崇尚魏晋之风,非要客人换上木屐。
你舅舅鞋一脱,脚指头露在外面,被人笑话了好久,舅母再也没敢让家里人穿过自个儿做的衣服,生怕再闹出什么笑话。”
舅舅这些年看起来越发平和了,闻言笑道:“咱们自家人,不讲究那么多,倒是阿砚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
我们方才上山之前,山脚已经聚集了许多百姓,将你爹年轻是的塑像当成你,又是磕头又是跪拜的,挺没意思的。”
舅母将衣服叠的整整齐齐,对时砚道:“舅母本想着他们若是想拜就拜吧,你爹保家卫国做了那么多,拜一拜怎么了?
回头又一想,确实没意思,又是求子,又是求高官厚禄,又是求心想事成万事如意,按照你爹的为人,烦都烦死了,懒得搭理。”
倒是程念青这时候开口说了另一件事:“表哥,山下有些商人似乎见着了商机,想给砚山脚下搭建茶寮,盖酒楼饭庄,挣香客的钱,你若是不想的话,应该尽早想办法解决。”
毕竟这位表哥看起来,似乎真的非常喜欢安静。
时砚揉了一把表弟的脑袋,漫不经心道:“放心吧,他们不会成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