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这天起, 两人就乖的不得了,时砚终于过上了躺着吃饭的好日子。
这天时砚一大早起来, 洗漱后吃了道士做的早饭, 吃干抹净,换上干净整洁的新衣,临出门前给两人几个铜板, 叮嘱道:“今早将最后一块儿地翻了, 中午和村子里人换点儿蔬菜,不必给我留午饭了。”
行走在府城热闹的街道之中, 小甲好奇道:“组长, 你不怕这两人趁你不在逃跑吗?”
时砚:“跑就跑了吧, 反正我也没损失什么。”
就那鼠胆, 真敢逃跑, 时砚还敬他是条汉子, 可惜时砚觉得,他大概是要失望了。
这次来府城,一来给周立德捎个信, 告诉他自己现在的住址, 免得唯一的朋友担心。二来就是买些粮食蔬菜种子, 地都开出来, 什么都不种也不像样。
顺便在城里找了个活儿好利索的木匠师傅, 定了两套桌椅板凳, 书桌要有, 饭桌也要有,总让那两个憨货蹲在地上吃饭,时砚自个儿都觉得辣眼睛。
到了午时, 找了家客流量十分可观的饭店进去, 今天的午饭时砚打算就在里面解决了。
万没想到,在这里还能遇到熟人。
周玉慧见到时砚,非常惊讶:“李大哥,你怎么在这儿?”
周玉慧是周立德女儿,就是曾经打算许给时砚做续弦的那个姑娘,为人热情爽朗又大方,性格随了他爹。
时砚是真心将这姑娘当成妹妹疼爱,不过为了周玉慧的名声好,他没事一般不与周玉慧来往。
时砚闻言,微微一笑:“周姑娘,没想到在这儿能见到你,为了准备明年的乡试,我从家里搬出来,在府城外的桃花村赁了个院子,在那里安心读书。”
周玉慧非常热情:“李大哥,刚好我们点的菜有点多,你和我们一起吃吧,顺便和我说说我家里的事!”
瞧,就是这么贴心,知道时砚囊中羞涩,替时砚省钱还说的这么漂亮。
时砚也没拒绝,同周玉慧同坐一桌,与周玉慧一起的,是周玉慧的夫婿王启红,两人见过几面,但关系算不上亲近。
现在对方看时砚的眼神,还隐隐带着些敌意,时砚心说这愣头青,还将我当情敌呢?这酸醋,也不知道要吃多少年!
周玉慧给时砚倒了杯茶:“李大哥,你来府城前,有没有去我家?我阿爹阿娘他们还好吗?每次我写信给他们,两人也报喜不报忧,我心里总没个底。”
时砚接过茶杯抿了一口,茶水意外的不错:“好着呢,我观你阿爹阿娘脸色红润,气血旺盛,日子过得十分健康。
上个月两人还一起去郊外野游,羡煞旁人。
上上个月,你阿娘亲手栽种的那株牡丹终于开花了,她很高兴,请了不少相熟的夫人去家里赏花。”
周玉慧惊喜道:“阿娘的那株牡丹栽种了三年有余,年年春天只发芽不开花,今年终于开了花,想来阿娘肯定很高兴。”
周玉慧丈夫看两人聊得这么开心,终于忍不下去,开口打断:“李公子,不知你今日进城,所谓何事?府城我与阿慧比较熟悉,说不定能帮上你呢,千万别跟我们夫妻二人客气。”
将“我与阿慧”“夫妻”说的格外重。
时砚心里好笑,面上不显,很惊喜的对王启红道:“哎,你说我这脑子,怎么忘了还能找你们帮忙呢,我不是赁了村里的院子住吗?
村里都是自给自足,没人天天出来买菜,我寻思着将屋后的一块儿地给开了,种点儿蔬菜粮食,一来省了来回买菜的麻烦,二来也可省些银钱。
今日来就是买菜种子的。
本想各类种子都买一些,转了一上午也没买齐全。”
王启红想说什么,周玉慧先开口:“李大哥,这有什么!我们家刚好有一间杂货铺子,里面各类蔬菜粮食种子都有。”
说着周玉慧没忍住对时砚吐槽道:“我和相公从小到大就没种过地,相公他心肠软,上次不知被谁给忽悠的,花几百文大钱买了一麻袋奇形怪状的种子。
卖给他的人也说不清那到底是什么东西,拳头大小,土黄色,上面都发芽了,根本就没人敢吃。”
王启红听周玉慧土对着时砚吐槽他,脸色有点儿泛红,心里微囧,但听到周玉慧大大方方的在外人面前唤他相公,又感觉甜蜜蜜的,手不知不觉就伸过去,握住了周玉慧的手。
时砚将一切尽收眼底,脸上满是笑意,对周玉慧道:“你说的这东西我倒是在哪本书里见过,一时又想不起来,不若王夫人你将东西卖给我。
我拿回去种着试试看,你也知道我从小干惯了农活儿,种出来能不能吃,找头猪来试试就行。”
周玉慧大方的表示:“这哪里用得着买?直接送给李大哥就是了,本来也打算过几天就扔了的。”
王启红听时砚不知不觉将称呼从“周姑娘”变成“王夫人”,心里对时砚满意了两分,觉得这人还是十分有自知之明的。
于是也表态:“李公子你千万别推辞,不嫌弃的话直接搬走吧,放在我家里是真没什么用,我问了很多人,都说不清楚那东西到底是何来历。”
时砚笑眯眯的感谢两人:“要是以后还有类似的种子,烦劳王公子帮我留意着些,你们也知道我出身农户,从小就对种地十分有感情,平日里读书累了,去地头转转,全当消遣。”
想了下,又笑眯眯的补充:“王公子,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叫你一声妹夫吗?
我与周老爷的关系你也知道,是真心将周姑娘当妹子疼爱的,一直称呼你王公子,显得有些生疏了。”
王公子立马点头,将夫人与对面这个男人的关系按头认下了:“当然,李大哥!”
时砚心说,真好哄。这么容易就高兴了。
一顿饭热热闹闹的吃了,王启年见时砚穿的素净,鞋上还瞒着孝布,听闻时砚父亲这月刚去,十分体贴的又点了几道素菜。
末了真情实感道:“也就本朝风气开放,圣上英明,才允许父母去世三月之后,就能参加科举。
若是在前朝,李哥你大好年华,可就耽搁在家里了!”
时砚点头:“圣上英明!”
不得不说,确实英明,时砚通过这段时间的观察,觉得本朝开国的那位,很有可能是拿了龙傲天剧本的穿越者。
例如父母去世,朝臣需丁忧三年的政策,在本朝就没有,要不要停职留薪,都是看皇帝的心情。
若是皇帝觉得你这人还有用,最多给你放半个月丧假,假期结束,麻溜儿的来上班。
若是皇帝觉得你这人不中用,那很好,去丁忧吧,三年起步,可能一辈子都无起复的希望。
总之就是非常的随心所欲。
但到了民间,就体现在家中父母去世,守孝三月,便可自行参加科举。
与前朝相比,开放的不像话。
夫妻二人带时砚去了他们家的杂货铺,时砚在里面挑了不少种子,非常神奇的是,竟然在一筐绿豆种子里,发现了不少西红柿种子。
王启红面色不虞,唉声叹气道:“我盘下这间杂货铺不久,很多商品来源还不稳定,这绿豆是家里亲戚介绍的熟人供给的,谁知道他会拿这种货以次充好的欺骗与我呢!
说是南边儿来的上等绿豆,但大哥你瞧瞧里面掺杂的东西,根本就认不出是什么草籽儿!简直欺人太甚!”
周玉慧也跟着叹气:“这若是货少,还能让家里人用筛子筛出来,但一进货就是好几车,还不知道请人要搭进去多少银钱呢!”
时砚仔细观察一番,发现确实是西红柿种子,于是笑着对王启红道:“妹夫,我瞧着这不像是草籽儿,你若是让人筛出来的话,也别丢,收集起来,我跟你买。
就按照绿豆的价格买,不让你吃亏!”
王启红连连摇头:“这怎么行?这不是瞎占你便宜吗!?”
夫妻二人非说要送给时砚,时砚提个钱字,两人就跟时砚急眼:“本来也是要请人帮忙筛出来的,跟李哥你要钱,我们夫妻成了什么人了?
被岳父知道怕不是要提着鞭子亲自上门找我们讨说法!
等回头全部筛完了,我就让人给你送过去!”
时砚心说,不给钱也行,将来种出来到底是什么造化还说不准呢,将来在说。
于是雇了辆牛车,又买了一车零零碎碎吃的用的,顺便将木匠打好的桌椅板凳绑在牛车后面,拉拉杂杂一大堆。
将牛车挤得满满的,上面高的冒头,用草绳捆可好几道,若是这里限高的话,时砚想,他们这车东西肯定要被罚款。
车板上实在没地方去,时砚只能和车夫一起挤在车沿上聊天。
车夫是个实诚人,除了心疼自家牛外,什么都没说,临了时砚多给了车夫三个铜板,车夫笑的见牙不见眼。
一个劲儿跟时砚说:“小相公下次需要,还来东城找小老儿,小老儿给你便宜!”热情的帮着家里那两个一起把车上的东西卸下来。
临走时时砚还听见老头儿嘀咕:“小相公是个脾气好的,就是这家里兄弟吧,一个出家当和尚,一个出家当道士,着实奇怪。”
没错,时砚对外的说辞,和尚道士全都是他兄弟。
只不过是异性兄弟这点,别人不问,他也不说,就算是误会了,也不是他有意引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