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客栈的视线聚集在欧阳涛身上, 他似是无所觉一般,郑重的停在时砚房间门口, 先是朝里面躬身一拜, 也不起身,用更加郑重的语气道:“下官欧阳涛,奉陛下之命, 特来请太子殿下前往京城, 一家团聚!”
房间内的气氛,从欧阳涛停在他们门口时便很奇怪, 时砚和杭云散二人互相对望, 面面相觑。
杭云散心说:难道时砚的亲爹不是宗持仙, 而是另有其人?那么问题来了, 丁挽给宗持仙戴绿帽子, 他本人知道吗?这可真惨啊, 人都死了,还要被强行戴一顶绿帽子,这位昔日武林第一高手身上的强者光环, 算是彻底被搞没了。
至于时砚的亲爹是谁?那就要看老皇帝死了, 现如今皇位上坐的是谁了。
而时砚想的是:难道杭云散的身份另有隐情不成?也不是没可能, 若不然杭远圣也不会对他那般狠毒, 直接用他去做交易给人炼药, 不是亲生的, 待遇果然不一样。
就是不知道杭云散那从未谋面, 未曾有姓名的母亲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能暗戳戳搞这么一出带球跑,不简单呢。
杭云散心想:“往后时砚不仅是武林盟主, 还是太子殿下, 伺候的要更加殷勤,才能得到更大的利益,不过不管怎么说,我和时砚的关系都是不一般的,他是我爸爸啊!亲爸爸!
即便这样也不能得意忘形,该私下找人多练练伺候人的手艺活儿了。”
时砚心想:“这权利熏心的货若真成了太子,岂不是老鼠掉进油缸里,乐不思蜀?他还知道我想要搞朝廷的计划,这点有些难办,要想办法解决了这个隐患。
至于怎么解决,还是看看他之后的表现再说吧,一上来就下死手不是明智之举。”
想这些不过是一瞬间的事,等欧阳涛停在门口后,两人齐齐想到了另一件事:
还是先验证这人的身份再说,万一这事儿是旁人针对他们的阴谋,那他们一定又得罪了什么不得了的人物,才会这般大费周章搞他们。就算不是针对他们的阴谋,突然来这么一出,谁知道背后还有什么利益牵扯呢?
可不能就这么傻乎乎的一脚踏进去还给人家数钱呢。
这般想着的时候,一点儿不影响杭云散脚下生风,一脸严肃的去打开房门。
一瞬间进入太子殿下身边一等心腹的角色,居高临下的看着眼前自称欧阳涛的男人,面色沉稳道:“这位将军是否认错了人?我等不过是偶尔路过这里投宿的客人而已!和皇室之人并未有任何牵扯。”
欧阳涛朝楼下一看,楼下有人立马儿会意,朝客栈外一招手,一瞬间呼啦啦进来一大堆人穿着皇宫内侍服装,有人举着华盖,有人手捧托盘。
杭云散粗粗一看大约便明白了这都是能象征太子身份的东西,以及最前头那个托盘上摆着一份明黄的绢纸,是普通百姓用不了的东西。
欧阳涛一直保持躬身的状态,态度十分恭敬,从袖口掏出文书递给杭云散,斟酌措辞道:“此乃下官的任命文书,可证实下官的身份。”
杭云散自然的接过,想都没想便转身递给时砚。
时砚:“……”
这么真实不做作的吗?
到了这会儿,时砚也算是看出来了,这欧阳涛还真是冲着他来的,不过他没如杭云散那般脑洞大开,而是换了个方向,觉出他爹宗持仙当年可能没死,而是流落到京城,悄咪咪的干了一票大的。
宗持仙那样的人,在那场乱战中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本就十分不科学,是当时现场那么多人并未有一人发现疑点,才真的让所有人都相信了他死亡的事实。
虽然不明白事情的发展怎么和说好的剧本不太一样,时砚接受起来却毫无难度。
仔细验看过了欧阳涛的文书,本来都做好了跪下接圣旨的准备,谁知欧阳涛神色诡异了一瞬,清清嗓子,亲自将圣旨递到时砚手里,眼神闪躲道:“陛下口谕,不用跪接圣旨,太子殿下明白陛下的意思即可。”
时砚不动声色的展开圣旨,只见上面十分张狂的写着:“阿砚,爹给你弄个太子当着玩儿,快点儿来京城!”
时砚:“……”
眼角控制不住的抽了一下,这,字迹确实是他爹的没错,就是这风格吧,好像和当年不太一样?
欧阳涛在旁边又是一声轻咳,提醒时砚道:“陛下吩咐,请太子殿下尽早启程,早日到达京城,以解陛下的思念之苦。”
欧阳涛自己说着都觉得脸红,陛下每月都能收到关于儿子的消息,哪里会真的这般迫不及待的思念,左不过是被人磨得烦了……
幸好他脸黑,一般人真看不出他不好意思。
时砚意味深长的打量了欧阳涛一眼,在欧阳涛低下头不敢和他对视后,语气如常道:“既然如此,那便走吧。”
就,镇定的很不可思议。
谁都没看出来,面对突然冒出来的一个爹,时砚脑仁儿一抽一抽的疼。
杭云散可没有时砚这个烦恼,他已经在迎接太子的队伍中抖起来了,屡次和欧阳涛抢贴身伺候时砚的活儿,一副“我才是太子殿下最宠信之人,其他人休想越过我去”的架势,样样都要在时砚面前拔尖露脸。
搞的欧阳涛脑仁儿也一抽一抽的疼。
他是皇帝陛下的心腹,得皇帝陛下信重才得了这趟差事,不知道被多少人羡慕呢,可以提前和储君,也就是经常被皇帝陛下挂在嘴边念叨的儿子亲近一番,搞好关系。
本来事实该是这样。
但有了杭云散,一切完全不一样了。
欧阳涛很想提着杭云散的脖子,让他认清楚自己的位置:你他娘的是太子殿下的近臣,不是太子殿下的内侍啊!端茶倒水的活儿有什么好抢的?难不成你真想一刀下去,净身进宫去伺候殿下不成?
为此,欧阳涛一路上没少往杭云散的下三路瞧,怎么看这位都不像有这个决心和志向的啊!
杭云散可不知道欧阳涛怎么想的,在他心里和时砚爸爸搞好关系可没有内侍外室的区别,只要时砚爸爸开心,他能从时砚爸爸手里拿到更多好处,他做的一切都是有意义的。
时砚坐在华丽威严的太子车架中,对两人之间的暗潮汹涌不为所动,闭着眼睛思考宗持仙到底在搞什么。
而被他们远远地落在身后的客栈内,时砚一行人呼啦啦离开后,把守在客栈周围的士兵全部撤离,客栈之内的人先是大松了口气,随后便像是一滴水掉进了油锅里,瞬间炸开了。
“老皇帝终于舍得立太子了?”
“老皇帝坚持不下罪己诏,看来自己心里还是有数的,知道自个儿活不长久,舍得立太子了?”
“可方才那人我认识,是武林盟的宗爸爸啊,跟老皇帝有什么关系?就算老皇帝想立太子,京城还有十几位皇子呢,立宗爸爸当太子,脑子被驴踢了?”
“话糙理不糙,就算老皇帝脑子发昏干了这糊涂事,京城里那些皇子是好相与的?能同意这等荒唐事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发生?”
“你们说,宗爸爸有没有可能是老皇帝的私生子?”
“嗨呀,宗持仙有没有戴绿帽子先不提,就算他真是老皇帝私生子,还是那句话,京城那些正儿八经的皇子可不是吃素的!”
这都是普通人,消息不灵通,并不知道京城内已经改天换地,老皇帝早就驾崩。
还有那消息稍微灵通一些的便说:“事情可能没这般简单,我表舅的堂姐的小姨嫁给了京中某位官员,昨日傍晚使人想办法送信出来,说是皇宫之内可能发生了大事,京城戒严了,让我们一家在事情没明朗之前,暂缓去京城探亲的计划。
在下想着,若是那老皇帝已经……宗盟主……岂不是……”
说一半儿留一半儿,最能引人遐想,至于个人脑补了什么,可就不由他人了。
还有那快速接受现实的,便想起了另一件事:“往后这江湖和朝堂可是两家并一家,亲上加亲了,武林盟主成了朝廷太子,也不知道是好事儿还是坏事儿呢?”
几乎客栈内所有认识不认识的人全部走出房门,聚在楼梯间,一楼大厅,全都忽略了外面正是夜色沉沉之际,这里灯火通明,亮如白昼,人声鼎沸。
亲眼见证了一位太子殿下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的诞生,这种激动无以言表,只能和旁人一起大声嚷嚷,发泄出来。
而二楼某房间内,段悠然和谢朝树二人相对而坐,气氛前所未有的凝滞,或许说,只有谢朝树一人凝滞。
段悠然除了想不通事情究竟是怎么发展到这一步的外,心里全是幸灾乐祸。
一副十分可惜遗憾的样子道:“那宗时砚成了太子,也不知皇宫内究竟发生了什么,五皇子殿下如何了。
在我想来,现如今皇位上的那位,或许根本就不是先皇陛下的几位皇子吧,否则说一千道一万,宗时砚都没可能成为太子。
咱们家又一向是支持五皇子的,真是让人担忧啊!”
谢朝树脸色阴沉,顾不上和段悠然计较她幸灾乐祸的态度以及她的行为背后代表的含义,一拍桌子,咬牙起身:“走!连夜进京!让人给家里去信,告知他们这里发生的一切!”
临出门前,还是没忍住刺了段悠然一句:“哼,前未婚夫成了太子,宗家真的有皇位要继承了,后悔的肠子都青了吧?”
段悠然伸手摸上自己小腹,眼睛里全是恨意:后悔吗?当然是后悔的!也只是后悔自己识人不清,以为家人总可以稍微依靠一回,结果竟然是他们出卖自己最迅速。
以为眼前之人是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实际上也只不过是个心地恶毒的凡夫俗子,内里的龌龊不必街上的贩夫走卒少什么。
事到如今,段悠然也不知道当初大梦一场,让自己勘破了前世今生,到底是上天对自己的恩赐,还是惩罚。
重来一回,步步小心翼翼的经营,却过得比梦中更加不堪,得来这么个结果,段悠然说不上自己是个什么心情。
至于时砚?
那人就算站在自己眼前,也好似在云端一般,高不可攀。似乎是从醒来后见到他的第一眼,他就和梦中完全不一样?怪只怪自己当初被情爱迷晕了眼,没发现其中的变化。
段悠然只是这般想想,眼下最重要的便是亲手为自己报仇,说到时砚,从自己一开始做了选择后,那人便与自己再无瓜葛。
时砚成为太子的事没有封锁消息,一夜之间,京城之外凡是消息灵通之人全都知道了那晚在客栈内发生的一切。
虽然很神奇,很不可思议,众人也没搞清楚内里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但事实如此,谁都无法否认。
因此不管是江湖上,还是官场上,都因为宗时砚这个名字掀起了一场腥风血雨。
日日被人念叨,他们宗家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全都被人巴拉出来细数一遍,试图从中找出一点儿微末的细节。
因此一时之间多了很多真真假假不好分辨的传言,有些说的有鼻子有眼的,就跟洗脑包似的,吃了洗脑包的人还真将谣言当真相的在传播。
短短时间,因为这个太子出现的方式过于奇妙,好似全天下都知道了他的存在似的,街口的三岁小儿都对太子殿下喜欢别人喊他爸爸的事一清二楚。
流言的速度比时砚他们前进的速度还快,时砚人还没到京城,京城关于他的传言便已经沸沸扬扬。
时砚突然打了个喷嚏,对面穿着一身明黄色常服的皇帝慌了心神,一脸紧张的问:“阿砚你生病了?路上这些人都是怎么照顾的?身体不舒服你这孩子不知道说的吗?”
言罢恼怒的吩咐左右:“快叫人传太医!”
不给时砚说话的机会,便风风火火的张罗开了,眼神拒绝和时砚接触。一副非常忙碌,没有时间和儿子聊天的样子。
时砚施施然坐在宽大的紫檀木椅子上,身上穿的是一身暗黑色太子常服,衣服很合身,一看就是早有准备,对他的情况知之甚详。
一时半会儿可做不出这般精致又合身的衣服来。
拈起碟中的糕点细细品尝,一点儿都不着急,静静看皇帝的表演。
皇帝自个儿在那边忙了好一会儿,结果儿子比他想的还能沉得住气,完全是看好戏的样子,倒是将他给累个够呛。
最终没忍住一手握拳,抵在唇上轻轻咳了几声。
时砚眼神一闪,垂眸不语,心下有了几分计较。
皇帝咳嗽完小心翼翼看一眼儿子脸色,没看出异样,放松之下,心情愉悦的坐在时砚旁边,温声道:“阿砚,爹爹给你弄个太子之位玩儿,你开心吗?”
时砚咽下嘴里的糕点,真心实意的问了一个问题:“爹啊,我没记错的话,你以前不是这个风格的吧?”
以前的宗持仙多有格调啊?高高在上,神秘莫测的武林第一高手,平常人和他说话,他都是用鼻孔看人的,懒得搭理,走的就是高冷那一挂的男神路子。
至于对家人,也只有和时砚这个儿子一起时话多点儿,可那也是有限度的,因为他很忙,非常忙,经常忙得一两个月不回家也是常有的事儿。
现在这个爹?
时砚不予置评。
宗持仙哈哈一笑,揉了一把时砚的脑袋,神情温和,语气却十分猖狂:“以前那都是装的!当年爹称霸武林的时候,可比你还年轻呢!那时候所有人都以为爹还小,不明白他们心里的算计,想让爹给他们做免费打手,做梦比较快!
若爹还是如今这幅性子,不得被他们烦死?
不过阿砚你可比爹有出息!一出手便震惊武林,不愧是你爹的种!”
时砚不太买账,反问宗持仙:“受了重伤?还没好?”
宗持仙面色一僵,神情不太自然的咳嗽一声,摆手道:“什么受伤?你爹以前可是武林第一高手,现在是皇帝,身边有无数人保护,哪儿能随随便便受伤?谁想不开让你爹受伤啊?”
时砚冷哼:“请您注意用词,前武林第一高手。”
说着指指自己:“现武林第一高手。”
然后直接伸手握住了宗持仙的手腕,对方没有丝毫躲闪的余地:“还是个软脚虾。”
身上的功夫,连杭云散都没得比。
时砚捏住对方手腕,在宗持仙扼腕的眼神中,缓缓道:“陈年旧疾,从未痊愈,现在感觉胸口被东西堵着,憋闷的厉害?
啧啧,这般重的伤,当初至少应该昏迷了一年半载吧?醒来这几年,您是一点儿都没少折腾啊,可真能干!”
皇帝被儿子教训了,满宫上下的太监宫女没人敢说一句话,全都当自己是聋子瞎子,他们对这位新皇的脾气不了解,但对他宠爱太子的事一清二楚。
太子人还不知道在哪儿呢,皇帝便力排众议,封了对方做太子,百忙之中,还亲自吩咐人给太子布置寝宫,穿的衣服颜色,宫里大小摆件儿,事无巨细,全都要亲自过问。
因此,这些人小心翼翼,不弄出一点儿声音的退出寝宫,将空间留给父子二人。
宗持仙任由儿子把脉,见儿子面上有些生气的迹象,想了下还是选择性的说了一部分最无关紧要的:“爹之前在外游历时曾结识了一位忘年交,我们二人十分投契,无话不谈,后来得知对方是皇室中人,地位举足轻重。
当年魔教大举进攻南方武林的事情,爹查察觉出其中的问题,刚好那位忘年交也顺着线索一路查下来,发现了皇帝暗中和魔教的肮脏交易。
当时的魔教一心想置爹于死地,时间紧急,我们二人合力演了一出戏,将计就计,想脱离开宗持仙这个被所有人目光盯着的身份,暗中想办法解决那事。
结果临时布置,难免出点意外,爹一昏睡便是一年多。
爹的那位忘年交好友只能趁着混乱带爹离开,当时刚好他家中一个孩子自小身体虚弱,一直养在寺庙之中,可还是没熬过去,他便让人将事情隐下,让爹替代了他儿子的身份在他家里养伤。”
时砚算是知道宗持仙皇室中人身份的由来了:“您在不知道的时候,给您又认了个爹。”
宗持仙一噎,随即补充道:“就这好事儿还得是爹运气好,顶替的这个身份自小养在寺庙之中,几乎没外人见过长什么样,才不至于露馅儿!”
时砚了然:“明白,这爹您认得心甘情愿呢,没看您干翻了他们老谢家的江山自个儿撸袖子当皇帝,您那位忘年交知道一切,不还是什么都没说吗?对您可谓是恩重如山呢!”
宗持仙:“这事儿过不去了是吧?”
时砚耸肩:“您继续。”
宗持仙道:“就说爹给自己认的那爹吧,也是个洒脱之人,两年前,彻底查清楚皇帝和杭远圣之间龌龊的交易后,想尽办法阻止,谁知皇帝一点儿不领情,还觉得这皇叔是想害死他!
后来冷了心,见这皇帝侄儿脑子不清醒,实在没救了,便私下里和爹商量着干脆换个皇帝得了。爹瞧着他实在可怜,便答应帮他忙,谁知道冷眼几年看下来,可真是爹怂怂一窝,皇帝不是个好东西,几个皇子也没一个能担起大任的。
我们正发愁呢,便发生了那事儿,皇帝吃的毒药仿佛一夕之间在体内爆发了似的,彻底将他打回原形,将爹和你那新爷爷给打了个措手不及。
爹和你爷爷仔细一想,便知道这事儿肯定和你脱不开关系,让人暗中防备,以免皇帝为了活命,狗急跳墙,想拿你出气。
那日得到消息,他要对你下杀手,爹和你爷爷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控制了京中的兵马,然后杀进皇宫,让皇帝病亡了。”
时砚:“……”
说实话,虽然细节处全部模糊处理了,但听起来还是有点儿刺激啊!
于是他催促:“搞快点!搞快点!”
宗持仙无语的翻个白眼儿,示意时砚上茶,见儿子将自己当说书的使唤,便摆上谱儿了:“后面的事情有点复杂。”
时砚:“怎么个复杂法?”
宗持仙:“爹和你新爷爷算是冲动作案,将皇帝给弄死之后,才发现手上没有合适的皇位继承人选,情况又很紧急,亟需一个皇帝出来稳定局面。
可我们二人谁都不想当皇帝,又累又遭罪,于是便用最淳朴的办法,抓阄决定谁来当皇帝。”
宗持仙摊手:“你看见了,爹的运气不好,便成了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