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时云带来的男人, 时临表现的非常不能接受。
  时临是真将时云当亲妹妹在疼爱,好吃的好玩儿的都会特意留一份给时云。之前还和时砚念念叨叨, 打算帮时云多看两个优秀青年, 就是妹妹一辈子不嫁人,他也能养活的起。
  谁知时云突然给他领回来一个妹夫,这人竟然会是他。
  刘华康。
  时砚在第一医院的助理, 现任第一医院代理院长, 虽然是个代的,但由于时砚常年不在安城的关系, 第一医院的一切事物都是他说了算, 要是不因为第一医院和药厂的特殊性, 他早就是名副其实的一把手了。
  时临非常不解, 将时云拉到一边:“不是, 阿云, 你才回来几天啊?怎么就看上这小子了?
  油嘴滑舌,性格不稳重,做饭不好吃, 关键还是个比你大五岁的老男人呢!”
  时云非常淡定的看着她哥:“哥你前天还和我说, 时砚哥不在的日子, 幸好有刘华康帮你, 要不然医院和药厂一大摊子事儿, 你一个人肯定忙不过来。
  你还说, 刘华康聪明又能干, 人老实还勤快,将来也不知道便宜了哪家女孩子!”
  时临一噎,总不能说:要是知道你会看上他, 我打死都不会说那些话吧!
  于是转而问:“你到底看上他啥了?”
  时云一看就知道她哥在想什么, 淡定的告诉他:“我就是看上他老实听话,不会干扰我的工作,甚至因为我们是一个系统内的,更加能理解彼此。
  就算做不成恩爱夫妻,我们还是一起战斗的战友,一起搭伙儿过日子的同事,况且他还是大哥的助理,按照咱大哥的发展,那小子很难逃出大哥手掌心。
  这样以后过日子,我不可能让自己受委屈,他也不能让我受委屈。
  当然,他家里只剩下刘仁一个叔叔,本人能力也够,各方面都配得上我。”
  时云之所以这般肯定刘华康翻不出时砚的手掌心,是因为三年前,时砚他们人在战场时,安城就有人眼红第一医院院长的位置,提议让时砚同志不要分心,专心在前线治病救人。
  至于安城第一医院院长的位置,还是留给更加有精力的人去坐,以便于更好的服务大家。
  当时同意的人还不少,在安城闹出不小动静,作为代理院长的刘华康说不上话,急的晕头转向,于是去找时临。
  时临当时在做一个非常重要的研究,听了刘华康的讲解后,淡定的告诉刘华康:“不用管,翻不出风浪来。”
  然后转身将自己关进实验室,谁都不许打扰。
  刘华康一瞧更加着急了,院长将医院交给他守着,结果他眼睁睁看着医院一步步在院长的努力下有了今天,桃子熟了,有人想来摘现成的,简直欺人太甚。
  只能死马当活马医,托人给时砚送了封信。信辗转到时砚手里时,时云正好在场,一听也急了:“咱们在外面辛苦征战,大本营叫自家人给铲了,这他娘的不是人干的事儿!”
  结果时砚和时临一个话:“无事,没了我和你时临哥,第一医院和药厂什么都不是。”
  当时时云不懂,等后来听说了那件事的处理结果,才慢慢琢磨出味儿来。
  第一医院和第一药厂,是安城为了换时砚和时临手里的青霉素方子,或者说,为了吸引两个专业人才,特意应两人的要求,专门按照两人的要求,为两人建的。
  就连选址,也是两人在海城时,隔空就选好,让安城这边照着建。
  完全可以说,没有时砚和时临,就没有安城第一医院和第一药厂。
  旁人不知内情,蹦跶的再厉害,在这件事上也只能是无功而返。
  因此时云有足够的把握,只要刘华康还是安城方面的人,只要他还在医药体系混,以后就免不了在时砚手底下打工的命运,逃不出他们时家人的手掌心。
  于是她在这件事上看的很开,觉得刘华康是个非常不错的人选。
  时临带着时云在旁边说话,时砚坐在刘华康对面,摸着下巴看他。
  时砚心里对小甲道:“我瞧着刘华康不像是有问题的样子,那就只能说明这个世界的世界意志早就悄悄做了改变。
  男女主从来没真正在一起过,现在女主都要和旁人谈婚论嫁了,世界意志也没强行扭转发生点儿什么。
  还有男主啊,我不否认我对他的影响,但世界意志在他身上施加的力量未免太小了点儿吧?
  小到我稍微一试探,他就轻而易举的挣开了束缚,让我一度觉得就算没有我的存在,他迟早也会脱离世界意志独立行走。
  小甲,你说这是为什么呢?”
  被时砚关进小黑屋,直接躺倒,沉迷游戏,忘记时间的小甲,被时砚这么一问,有点儿懵:“组长,你说这是为什么呢?”
  时砚似笑非笑的:“哦,我还以为小甲你知道点儿什么呢?”
  小甲更加迷茫了:“不是,组长你别这样笑,我到底该知道什么啊?为什么你又知道了而我还是一无所知啊?”
  时砚看小甲这蠢样,心里猜测当初秋东将两人的人工智能合体,然后搞成小甲现在这幅样子,很大可能是故意的。
  这就是典型的秋东式恶趣味。
  虽然这样的小甲是最节省能量,也是最好的隐藏他,免于被局里人发现的方式,但时砚总忍不住担心小甲以后的智商会不会受到现在性格的影响。
  那样简直是一场灾难。
  这孩子的智商已经无法通过外力进行调节,只能由他自己内部突破,但是看小甲这幅一辈子都不想努力,就想傍大腿,咸鱼躺,顺便帮忙喊666的样子,估计除了将来秋东拿钥匙开启小甲的核心程序,只能一直这样下去了。
  时砚心里对时临的身份有了了解,虽然对方现在看起来还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但这不影响时砚对他的判断。
  于是时砚好心提醒小甲:“按照局里的时间算,你还有两天就面临年终考核了,我真心建议你临时抱佛脚,免得在一堆男主女主男配女配系统中,你个路人甲系统成绩显眼,丢脸丢到全体同事面前。”
  谁知小甲这次高傲的告诉时砚:“我最近打游戏认识了一个软饭系统,那才是什么都不懂呢!我这样的菜鸡在他眼里都是大佬,这次考试,我肯定不会倒数第一的!”
  成吧,这可真是太容易满足了。
  小甲这种完全没排斥感的态度,就已经非常能说明问题,肯定时砚的猜测了。
  以往的任务中,遇到异常男女主,小甲总会有许多反应,这次平静的过头,就像他和这样的男主或者女主已经相处了很长时间,非常适应对方的存在,完全不会排斥一般。
  确定了这一点,时砚看向刘华康的眼神才温和些,第一次见到能这般和平拆男女主官配的男人,能称得上一句猛人。
  刘华康被时砚看的心里发毛,尤其是时砚已经盯着他目不转睛看了两分钟,刘华康从一开始的强装淡定,到忐忑不安,再到手脚发凉,到现在的心里拔凉,觉得自己结婚路漫漫,总共也用了不到两分钟而已。
  刘华康被时砚盯得快哭了,时砚的眼神太过可怕,让他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就在他战战兢兢心里给自己加油打气,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准备说点儿什么打破这一片安静时,时砚开口了。
  时砚只拍着刘华康肩膀淡淡说了一句话:“好好和我妹妹过日子。”
  两人的婚事就算是得到了家长的祝福。
  不仅刘华康自己没想到他会这么简单通过时砚这个大舅子的考验,就是时临也没想到。
  事后时临不满的对时砚道:“哥我想你为难为难那小子,谁知道你竟然让那小子这么简单过关。”
  时砚反问道:“简单吗?”
  要刘华康说,当然不简单,被时砚看一眼时,他比见到安城的一把手还紧张,被时砚盯着瞧时,他感觉像是被什么猛兽盯上,完全逃不出对方锁定的视线,出了一身冷汗,差点儿一口气上不来将自己憋死。
  当然这些是刘华康后来自己慢慢琢磨过来的,在时砚面前时,他万没有心思想这么多,只绷紧精神应付大舅子的各种问题。
  不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缠,时砚只提醒时临:“既然两人日子都定下来了,你给爸妈发个电报说一声吧!”
  这几年,闻家夫妻两人虽然因为时云母亲的事儿闹了不少别扭,但人在法国,大女儿闻时薇不在身边,夫妻两也算是相依为命,关系有所缓和。
  当初嘴上说的硬气,但到了法国,又忍不住关心国内局势,眼见着儿子女儿的心思全都在国内,大女儿甚至为了给弟弟赚钱,只身一人跑去m国,还不知道要吃多少苦,夫妻二人又心疼又难过,算是慢慢想开了。
  逐渐通过时临的关系,和安城上层搭上线,帮安城在国外做了许多事,有些事时砚和时临偶尔能听王主任提一嘴,有些事,就连时砚二人都不清楚。
  只能说,像闻家那样大的家族,真正想做什么的时候,能做的事,远比闻时薇一个人单打独斗来的方便很多。
  闻家对安城的影响力与日俱增的同时,时砚和时临二人通过五年的努力,在安城的影响力逐步开始不可替代。
  这世上,最优越的地位,大概就要属不可替代这四个字了。
  独一无人,让别人离不开他们,达到了时砚一开始给两人设定的小目标。
  所以说,两人这几年看似默默无闻的努力,都是在踏踏实实的完成时砚当初在海城那间小诊所为两人定下的小目标而已。
  此种情况下,安城方面自然希望时砚二人能尽快在安城安家落户,结婚生子,将两人彻底绑定在安城的战船上,才能达到利益最大化。
  如果这时候闻家聪明,至少就该让时砚和时临其中一人,在安城成家。
  说简单点儿,就是另一种意义上的联姻,使双方利益最大化,也给双方吃一颗定心丸。
  因此才有了时砚一回来,就不停有人上门做媒,差点儿将门坎儿给踏破的一幕,可惜兄弟二人揣着明白装糊涂,愣是不接招。
  上层和闻家,又不能将他们的打算明明白白的和二人说清楚,只能僵持着。
  正在僵持的间隙,时云主动跳出来,和正儿八经的安城人刘华康定下了亲事。
  时云的身份双方心知肚明,由她来做这个联姻人选,合情合理,谁都挑不出毛病。
  这件事中,除了时云是真心觉得:“反正最后都要找个男人嫁了,为何不让这个行为更有意义?刘华康人不错,嫁给他我不吃亏。”
  其余人包括远在国外的闻时薇,都觉得这个选择很没必要,兄妹几个在一起时关系不见得有多好,但分开这么多年,反倒是融洽了许多。
  时云亲自给闻时薇去了电报,闻时薇的回复中,非常不乐意的表示:“在等一两年时间,姐姐完全接管了闻家,这件事我是不会同意的!”
  这也是闻时薇脱离闻家,独自在m国闯荡得到的另一项权利。
  得失,有时候就是这么神奇。
  当初闻时薇在闻家不受重视,闻家完全没有将她一个女儿家列入家族继承人行列,甚至闻家举家到了法国,心心念念的继承人还是时临。
  眼看着时临继承家业无望,闻时薇又在m国做到了真正的手眼通天,脚踩黑白两道后,闻家看到了她不输时砚的能力,这才重新重视起她,转过头,求着她接手闻家,希望闻时薇能带领闻家子弟走向另一层辉煌。
  这时候,闻时薇手里那些当初时砚留给她的核心东西就派上了用场,她很快对闻家的生意上手,震慑住了那些因为她是女人而对她心存偏见之人。
  不管旁人说什么,时云是真的看开了,在她看来:“我有这么多爱护我的亲人,只要我不作死,就不会过的太差,因为我的人生有人愿意为我兜底,也有能力为我兜底。”
  于是时临私底下,隐晦的和时砚抱怨:“咱们家的女人,脾气太倔,打定主意就是九头牛头拉不回来,像老太太。哥你也是,别以为我不知道,时薇姐能在m国快速站稳脚跟,绝对跟你脱不开关系。”
  这个时砚还真不能否认,闻时薇虽然聪慧,但到底年轻经验不足,若是没人指点,肯定会吃亏,之所以能顺风顺水好几年,成为一匹黑马到达如今高度,确实离不开时砚在背后支持。
  甚至就连宋克礼,也是时砚在海城时就做好的打算,但凡闻时薇有勇气迈出那一步,时砚就会通过宋家,通过宋克己,想办法将宋克礼送到她身边,让两人互相扶持。
  源源不断的金钱支持,宋克己的人脉加上时砚亲自做的预测,要是还不能出人头地,时砚只能说自己看错人了,自认倒霉。
  这些时砚不否认,但也没必要和时临解释的太清楚,人和人之间,还是稍微有点距离比较好。
  但有一点,时砚觉得还是要说清楚:“老太太人家现在可是大名鼎鼎的津城日报主笔编辑,尤其是时事点评栏目,辛辣不已,见解独到,读者遍布大江南北。
  上到津城大统领,安城领导人,下到贩夫走卒,三教九流,名伶戏子,哪一个不是既想被她老人家点评,以达到全国出名的地步,又怕被她辛辣的言词说的没脸见人,抬不起头。
  这叫新时代女性,咱们安城就有不少人是她老人家的忠实读者,你这话在外面少说,免得被读者堵上门,要和你当面理论清楚。”
  他们说的这位老太太,就是时临的外婆,沈明月的母亲,当年因为换子事件,毅然和沈父和离,欢欢喜喜北上投奔儿子的沈母。
  老太太人老心不老,在儿子身边也没成为一个只会买菜做饭带孙子打扫家务,泯然众人的平凡老太太。
  重操旧业,在津城最大的报社一步步站稳脚跟后,因为没有了夫家拖后腿,加上几个儿子孝顺又支持她的事业,彻底没了顾忌,人到晚年,才在这条路上真正找到自己的风格。文华先生之名,可谓是响彻大江南北。
  时砚的话真不是空穴来风,安城有不少人是文华先生的忠实读者,每月托人买津城日报,就为了一睹老先生最新力作。
  有时候人就是经不住念叨,才说完老太太,安城和津城之间这场蓄谋已久的战争彻底爆发,社会各界积极参与,忙着站队,外界对此关注度极高。
  老太太就在报纸上发表了关于这场战争的文章,称其为“一场不可避免的战争,或将是一场真正的解放战争。”
  彼时,时砚跟随军队在南方某省进行医疗救援,忙里偷闲,看到老太太的文章,还有许多文人,社会各界人士,针对老太太文章展开的一系列讨论,深觉老骥伏枥大志晚成,说的就是老太太。
  在老太太身上,脱离了家庭带给她的枷锁后,她的人生明显活出了不一样的精彩。
  想到这个,时砚转身就招来时云,让她将报纸送给方才被人送过来的一个病人。
  时云不明所以,走了一趟出来,一脸莫名:“哥,里面那人是不是沈家那位?他怎么会在这里,落魄成这样?按理说沈家家底丰厚,他又是嫡出一脉,当初我们离开海城的时候,听说他们家也着手准备出国,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不是时云说,要不是这人自称海城沈家人,看到报纸后情绪异常激动,三个护士差点儿没按住,她一时半会儿真没认出来,瘦的就剩一把骨头,一看就是长期营养不良导致的。
  时砚挑眉,似笑非笑道:“谁知道呢?或许这就是举头三尺有神明,报应不爽吧!”
  时砚这张嘴就跟开了光似的,这边才说完报应不爽,沪城另一头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竹老爷子,看着侄子的尸体,满脸悲恸,身形瞬间苍老了几分。
  整个青竹帮的人进进出出,全部穿黑衣,戴孝章,寂静无声,看着这个失去唯一亲人的老人,像一头孤狼般在天地间无声咆哮。
  老爷子嘴里喃喃:“报应?要报应就报应在我身上,孩子们何罪之有,何罪之有啊?”
  老爷子将所有人赶出去,亲手帮竹容收敛了仪容,重新走到人前时,还是那个让人看不出深浅,高深莫测的青竹帮老当家。
  声音冷淡中夹杂着几分无声的狠厉,慢悠悠的,像是从一具破败不堪的身体中发出来,随时都要消散似的。
  但谁都不敢将这个失孤的老人当成一个真正行将就木的普通老者,这是一头随时会暴起,咬断人脖子的孤狼。
  “联系安城方面,我有一桩生意要和他们谈。”
  等时砚收到消息的时候,胖胖的王主任从大后方亲自跑来前线,一脸郑重的将事情起因经过与时砚交代清楚:“沪城青竹帮少当家竹容于半月前,在津城附近被津城高官子弟伏杀,起因是竹容在津城内搭救了一个被恶霸欺凌的少女。
  恶霸觉得自己没面子,偷了父亲的军令,带着一个连的人,在津城附近,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将只带着几个亲信结束津城述职离开的一行人当场伏杀。
  当然更深层次的原因,则是津城有人觉得青竹帮这两年不太听话,想给竹容一个警告,让竹老爷子乖乖听指挥,既然做了他们手里的木仓,就不要有太多自己的想法。
  因而那人有意放纵一群纨绔子弟的随意胡闹。
  但那人也没想到事情会闹成现如今这般,到了无法收场的地步。”
  时砚对竹容的身死一点儿都不惊讶,以前他一直反对闻时薇与老男人在一起,就是因为老男人一副活不长久的面相,虽然老年人和闻时薇在一起,可能会改变命运,但谁知道他们之间会是哪一个被影响的更深远呢?
  万一闻时薇被老男人牵着鼻子走,岂不是也没什么好日子过?
  不过:“这与我有何关系?”
  王主任道:“沪城那边要和咱们做一桩生意,竹老爷子点名要你亲自前去,他就相信你。”
  王主任神色郑重的看向时砚:“时砚同志,能否得到青竹帮的帮助,对安城有非同寻常的战略意义,沪城,在整个南方战区都有不同寻常的影响力。
  这一趟,有什么需要,沿途的同志会尽全力帮助你!”
  彼时,津城与安城的战争已经到了白热化地步,不管哪里出一点儿问题,都可能引发让人意想不到的后果,比如这次竹容事件,明明只是上层人想给青竹帮一点警告而已。
  于是时砚作为一个医生,一个院长,再一次肩负起不一样的任务,踏上了前去沪城的路,这一次,他有预感,一切将会彻底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