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华华将卷子做完后, 就拿出了镜子简单整理了一下头发，随后手机架在桌面上。
不过她看了眼周遭简陋的环境, 却犹豫了一下。
她之前在季家玩过直播, 吸引了一批粉丝，在节目开播后，粉丝发现她竟然上过节目, 于是她粉丝又涨了一波。
但是她从节目开播后就没有再直播了, 因为害怕观众问一些她难以回答的问题。
她正发呆的时候，看到手机有提醒弹了出来。
萧华华愣了一下, 点进去看了眼。
她有关注茶茶的微博, 平时会发一些很可爱的小视频。
大多数主角都是爷爷奶奶, 两个老人平时的日常被她记录了下来, 手工活的小视频转发量很高。
茶茶最新的一个小视频, 是刚才发的, 视频内容是……某天奶奶做鸡屎烤肉的全过程。
明明是手机拍出来的视频，经过了调色剪辑，竟然有种美食纪录片的感觉。
底下粉丝一边恶心, 一边看, 最后看到金灿灿还流油的五花肉时, 尽管心里恶心, 但是有人发了流口水的弹幕。
“卧槽, 这是什么鬼？？好不容易从奇食记的阴影走出来, 现在又进了鸡屎烤肉的黑暗漩涡！”
“对不起大家, 我竟然有点馋？？？？我是不是疯了？”
“……我听到了什么？鸡屎不都是一样吗，去哪里找散发着恶臭如细腻黄泥浆一样的鸡屎？茶茶是在逗我玩吗？”
“这条微博为什么有味道，但是我想去点个外卖……”
“卧槽, 节目组竟然转发了, 还要祸害多少人啊！”
“啧，这节目才开始，姐姐搞直播吸粉，妹妹做小视频骗打赏，这是要当网红的节奏吗？我看就跟乞丐差不多，网友的钱是真的好赚啊！”
“谁那么阴阳怪气的啊，正儿八经赚钱怎么了？我乐意打赏怎么了？！”
……
抨击茶茶的人也有，但是转眼就会被压下去，毕竟大部分网友对于一个出身于山村里又长得讨喜的可怜小姑娘，并没有那么大的恶意。
茶茶直接把视频转到了群里，给那三只看。
季星淳：。
时月：……
宁阳：啊啊啊
季星淳没有微博账号，此时注册了一个，然后去搜索，如何打赏。
时月倒是有个账号，但是关注的都是游戏博主，而且他也有好几十万的粉丝，他点赞了茶茶那条微博后，有粉丝问：月月，你说你前段时间消失的时候是不是被送去改造了？
也不怪乎粉丝这么想，他几乎把人家茶茶的微博都点赞一遍了。
时月自然没有回答，毕竟他还没出场呢。
幸好他当初在村子是用小号登录游戏的，否则要被抓包了。
而宁阳直接压着自己的小弟都来点赞了。
小弟问：阳哥，您吃过？
宁阳：滚
——
萧华华探头看了眼院子外。
茶茶坐在大石头上，正盯着手机看，时不时就傻笑一下。
许是听到了动静，她转身跑回了房间，“姐姐，你在干什么？直播？”
萧华华想摇头，但是又觉得太怂了，于是沉默地点头。
茶茶在一旁看着，姐姐和季宇的感情线不明朗，但是事业线还得继续，前期直播赚钱赚好感打基础，后面沉淀下来学习，学霸网红的人设屹立不倒，后来她考上了戏剧院，就开始登上了各大荧幕，开始了灿烂星途。
萧华华开了直播后，观众一开始也不多。
茶茶坐到一边，时不时抬头看一眼。
萧华华跟观众互动，聊天唱歌，都很认真，后面快结束的时候，茶茶听到她喊了一声，“茶茶，过来。”
茶茶愣了一下，探头过去。
姐妹两人第一次合体出现，评论里果然刷疯了。
“还记得昨天看的那个手指舞吗？”萧华华问。
茶茶点头，她昨天看到她在练，还跟着学了。
萧华华：“来吧。”
“……好。”茶茶工具人上线。
萧华华注意了一下，直播间里本来观看人数在一万五左右，然而现在，人数快突破两万了，打赏也更多了。
萧华华看了眼旁边傻乎乎跟着音乐点头的妹妹，心里却平静了很多。
季星淳从茶茶的微博摸出来，这边时月提醒他，茶茶在萧华华直播间。
季星淳顺着链接过去，果然看到了屏幕里的两个女生。
现实生活里六七分相似的人，在镜头里却有了八分相似。
两人格外有默契，伴随着不太清晰的背景音乐，十指变幻。
萧华华一脸冷漠，面无表情，而茶茶却带着笑容，小脑袋还一点一点的，两人气质相差挺大。
对季星淳而已，他眼里只能看到一个人。
“这个笨蛋……”
她有本事自己开一个直播不好吗，现在人气都给萧华华蹭了去，赚了钱她估计也分不了半毛钱。
季星淳心梗塞，看着那个主播昵称，愣是下不了手去送礼物。
他对茶茶那个姐姐，没有半点好感。
但是跟他想法的是，直播间里的观众是一直想看到姐妹两人同框。
手指舞结束后，茶茶就退出镜头了，但是评论区里全都是砸礼物要茶茶继续直播的。
“姐姐越来越冷酷了，好像看妹妹的时候眼神才有温度！！”
“姐姐唱歌好听，妹妹能唱吗？”
“姐姐快让妹妹出来！请问她那个鸡屎烤肉的视频是真的吗？”
……
萧华华看着划动的评论，回了句，“是真的，茶茶很喜欢，但是她不能多吃，她胃不好。”
茶茶的声音从镜头外传来，“星星他们也吃过，很喜欢。”
季星淳刚好听到这么一句，顿时无语。
这天晚上，萧华华算了一下，打赏收益比以往都多，足足有五千，这是她始料未及的。
茶茶接到萧华华的转账时，疑惑地抬头看了她一眼，“姐姐为什么给我钱？”
“今晚的打赏，先给你一半。”萧华华身上有点钱，但是她看茶茶一直扣扣搜搜的，就以为她是用完零花钱了。
茶茶摇头，“姐姐，我不用，我也有钱。”
茶茶把自己手机给她看，上面是一排齐刷刷的打赏记录。
她发过的视频不少，今天那个收到了最多的打赏，看来大家果然是喜欢重口味的。
这些打赏的钱不用和平台分成，只会扣丁点的手续费，所以她其实天天都有赚钱，今天特别多，估摸一下也有六万块了。
萧华华：“……”
她还真的很少听说微博的打赏竟然能有这么多。
是因为视频比较重口味的缘故吗？
茶茶看着姐姐懵逼的脸，忍不住笑开了。
其实她看到有几个号打赏特别多，估计是她认识的那三只。
她低头扒拉出了一个群，在上面发了一个大红包。
但是没人抢。
茶茶：为什么不抢红包，弄得我好没面子。
季星淳：看不上
时月：看不上
宁阳：看不上
茶茶：……
茶茶：以后别给我打赏了，你们的小号儿我都要扒出来了
三个人都默默打了六个点出来。
为了不让她发现，他们的确各自注册了几个小号儿。
时月试图转移话题：茶茶，吃鸡，大号儿带你。
宁阳：啧，确定不是想靠着茶茶捡装备？
茶茶看了眼时间，回复：可以，但是月月你最近有好好休息吗？
时月冷笑：老子天天十一点上床睡觉，六点起床，上课准时，作业没找代写
宁阳：厉害
茶茶：阳阳
宁阳几乎是马上丢了一句出来：没打架，真没有，不稀罕动粗
季星淳：……
季星淳坐在空荡荡的客厅里，电视里播放着《角色交换》第二期的内容。
他看着群里的聊天，觉得心塞。
她怎么就不关心一下他？
一抬头，就看到电视屏幕里，恶声恶气的男生摁着女孩的头，正在给她剪刘海。
……emmm，好凶。
季星淳摸了摸自己的脸，有点想将电视关掉，但是最后还是没舍得。
他盯着屏幕里可怜巴巴任君宰割的女孩儿，忍不住笑了出来。
第二期节目播出，萧家所有人都很忙，所以没人关注。
不过网上关于这个节目的讨论却十分火爆。
因为这一期节目里，季星淳被坑了，吃了茶茶微博里介绍过的鸡屎烤五花肉！
节目组还特意@了一下茶茶，给她的视频点赞。
这下好了，在节目里好奇烤肉做法的人，可以顺着过来看教学视频了。
——————
这天开始茶茶能明显感觉到，店里的生意是越来越火爆了。
茶茶有时候也会听到别人充满艳羡和嫉妒的讨论，说他们家踩了狗屎运，被节目组选中，才有本事开了这家店。
不管怎样，茶茶一家在村里和镇上都保持着低调。
牛杂店里，萧妈看着手里两个女儿的成绩单，抹了抹湿润的眼睛，看向张昀。
“你说我该怎么办？”
“要不就跟茶茶说一下吧，看她自己的意愿。”张昀看得出来，两个孩子都是有主见的，比他见过的寻常孩子都成熟几分。
宁家和时家的父母都亲自联系了萧妈，说是想接茶茶去那边学习和生活，想问一下她的意见。
萧妈能感觉得到对方的真诚，他们也是真的想为茶茶好。
但是她却不太放心让茶茶一个人在一个陌生家庭里生活。
也担心华华那样的事情再发生。
“可是……我也不放心她一个人。”
因为茶茶之前在学校的遭遇，萧妈几乎每隔两天就会联系她的班主任，张昀也时不时回去学校里接她。
萧华华回来后，一直跟茶茶一同上课，两人就少操心了一些，结果今天华华因为月经痛提前回家，张昀去接茶茶的时候，发现她被几个男生拉扯，吓得他赶紧上去驱赶。
从茶茶嘴里，张昀才知道原来那几个是想拉她去ktv一起玩，她拒绝之后就被缠上了。
萧华华手里拎着一大袋的青菜，在门口站了一下，才走了进去。
“华华，你回来了，妹妹呢？”萧妈赶紧擦了一下眼睛，让声音不那么失常。
店里需要很多青菜，本来家里也种了一些，但是这段时间生意好，已经全部收割完了，所以刚才姐妹两人自告奋勇去市场里进货。
“打电话，还在后边儿。”萧华华将东西递给了张昀，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许是之前她跟家里闹别扭的事吧，这次她回来后，妈妈跟她好好谈了一次，后来便再也没有提过让她照顾茶茶之类的话了。
包括爷爷奶奶也是这样。
萧华华那种矛盾的心理又来了。
她感觉自己好像不被需要了，她成了一个废人，什么忙都帮不上了一样。
“妈。”萧华华忽然出声，“让茶茶自己选吧。”
萧妈愣了一下，“华华，你知道了？”
萧华华低着头说，“茶茶成绩很好，在这学校会耽误她，而且就算她一直跟我在一起，我也管不了她。”
整个学校视茶茶为眼中钉的女生很多，而部分男生是有事没事就喜欢骚扰她，特别是那个何瑞廷，看茶茶的眼神有点恐怖。
萧华华想了很久忽然想起，前世的时候她似乎听说过，录制完节目茶茶回家了一趟，结果半夜她一个何姓同学找上门，将她带走，爷爷奶奶急急忙忙找了很久但是没找到，后来还差点惊动了警察，第二天的时候茶茶才哭着跑回家。
萧华华有理由怀疑何瑞廷那个疯子对茶茶有着不可告人的心思。
正说着，茶茶也吭哧吭哧提着东西进来了。
见三双眼睛一起盯过来，她缓缓放下东西，“怎、么了？”
——————
萧华华和茶茶请了两天假。
同班同学逐渐传开了各种传言，直到班主任出来解释，两人转学走了。
班主任一边说，一边心里滴血，那两姐妹的成绩可以说是全年级最好的，是未来的提高学校升学率的种子选手，结果却一起转走了？
不过班主任也算理解，萧茶茶从初中起就被孤立被暴力对待，即便是上了节目后，各种目光各种骚扰也没停过，这里的学生不管教，她也怕茶茶那样的学生被伤害，还不如直接转走好呢。
“卡啦！”
何瑞廷听完班主任的话后，却倏地从座位上起身，然后飞快跑了出去。
所有人被吓了一跳，疑惑看过去，但是只看到一个仓惶奔跑的身影。
秦杰张了张嘴，随便找了个理由请假，然后追了上去。
班主任摇摇头看着，看，又有几个学生是真正将他们这些老师放在眼里的呢？
平时牛杂店十一点多就有人在，但是今天并没有开门。
何瑞廷站在门口，连呼吸都没缓过来，就开始拿手机拨打一个号码。
秦杰跑近的时候，抬头看了眼牛杂店的招牌，随后看向何瑞廷那紧绷的神情，很清楚他是怎么回事。
何瑞廷一遍遍拨打着号码，又继续往前跑。
轰隆隆的声响追上来，是秦杰开来了一辆摩托车。
“阿廷，上来。”
何瑞廷看向他，长腿跨了上去。
秦杰开车很快，可是他毕竟不熟悉路线，经过一个路口的时候，避免上的砂石厚而松，轮胎擦过立即深陷，车身倾倒——
两个男生重重摔在了地上！
“啊，草！”秦杰额角青筋暴起，在地上摔了一圈后，整个人都懵了，身上各处都传来疼痛感。
不远处何瑞廷跟他也差不多，但是他急红了眼，没一会儿就爬了起来。
秦杰看着他这疯魔的样子，心中又震惊又无奈。
“滴滴——”一辆的士缓缓开来，车窗按下，司机和车后的乘客都露出脸来。
“小伙子，我问一下，泥头村怎么走？”
司机一看到两人身上竟然还有伤，又急忙开口，“哎哟，你们没事吧？怎么摔成这样？”
何瑞廷擦了一下额头渗出的血，目光却瞟向了后座那张稚嫩又没有表情的脸上。
“季宇。”
听到声音的季宇，抬头看了一眼过来，无悲无喜，“你认识我。”
————
茶茶和萧华华出了机场，就被一个漂亮的女人接走了。
那是张叔叔的亲妹妹，在北市定居。
茶茶打开手机，看到了十几个未接电话。
都是一个陌生号码打来的。
茶茶想了想，大概猜到是谁了，所以没管。
两天前妈妈告诉她宁家和时家的打算后，她就问了那两个。
原来，他们两个前段时间装乖，让家里很满意，然后顺理成章地跟家里说要资助茶茶念书的事。
他们家里也都同意了。
不过茶茶拒绝了他们俩，虽然她也打算转学，但是当然是首先考虑北市，季星淳在那里。
本来萧华华是不打算跟她一起的，但是就在昨天，茶茶的体检报告出来了。
还是跟上次一样的结果。
在茶茶的哀求下，事情还没跟家里说。
萧华华跟茶茶一起到北市，也是想先带她去做检查，如果真的确诊了……
所以，萧华华一路上都很烦躁。
她已经在手机上帮茶茶预约了骨髓穿刺的检查，茶茶一直没多大反应，好像对待平时一个普通感冒发烧一样，但是萧华华心里已经慌得不行了。
季星淳还在学校，他有些漫不经心地划开手机，看了眼聊天记录。
他两个小时前发的信息，对方还没回复。
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他又看了眼群里，果然茶茶最新的回复也是两个多小时以前了。
跑哪儿去了？
他点了两下对方的头像。
还没打字，他的手机就震动了一下。
对方拍了回来。
茶茶：刚才手机关机了
季星淳刚要问什么，手机就有了个新来电。
“阿淳，你弟弟有没有回去找你？他有没有联系你？”那边是季父着急的声音，季母在旁边也催促着什么。
季星淳微微眯了一下眼眸，想到昨天给了一个地址出去。
他跟这个弟弟几乎没有交流，对方不喜欢他，但是总要装出喜欢他的样子。
他对这种人，更是没有任何好感。
“去找喜欢的人了吧。”季星淳丢出这么一句 ，就直接挂了电话。
好心情完全被这通电话给破坏了，季星淳脸色也不太好。
不过他在看到茶茶发来的消息时，就瞬间激动地站了起来。
茶茶：我在你教学楼门口。
旁边的人奇怪地看着他，但是没敢搭话。
季星淳的高冷，是众所周知的，虽然脾气没有电视里那么暴躁，但是杀人的眼神也足够震慑人了。
所以，大家对他好奇的同时，也惯性地避让。
季星淳很快就淡定了下来。
这丫头肯定又是故意耍他玩。
他知道前两天她拒绝了那两个家里帮她转学的提议，她当初不也是拒绝过他吗？
刚才那一刹那的心悸，好像又消失了。
不过他还是没忍住，迈步往教室外走。
现在午休时间还没结束，有些同学回家休息了，有些回了宿舍，他懒得回去就干脆在教室里呆着。
此时教室里也没几个人，走廊里更是空荡荡的，他上半身探出栏杆外，往下看。
一个人都没有。
他有些自嘲地抿了抿唇，想着往教室里走，但是脚步却更加诚实，带着他走向了楼梯。
也就半分钟时间，季星淳站在教学楼大门口，左右看了眼，别说茶茶的身影，连个人都没有。
季星淳低下头，双手握着手机打字，后槽牙也用力地磨了磨，恨不得能穿过手机去把那人的屁股打一顿。
话还没打完，他余光里看到一根柱子边似乎有什么在动。
他抬头看去，白色柱子后，女生歪出半边脑袋，朝他挥了挥手，“星星。”
季星淳僵住。
不过也就瞬间，他回过神来，冷着脸朝她勾了勾手指。
茶茶将书包从柱子边的地面上拿了起来，朝他小跑了过去。
“茶茶，走了。”
忽然一道女声响起，也拉住了茶茶的脚步。
萧华华和一个女人从旁边走出来，还往季星淳这边看了一眼，目光有些惊讶。
她是听说季星淳找到接收他的学校了，没想到是这里。
怪不得茶茶……
“咦，咦？这是星星吗？”穿着贵气的女人笑着，有些惊讶地指了指季星淳。
“嗯，是星星，他也在这间学校。”茶茶小声介绍着。
因为怕耽误学业，她们是一下飞机就被拖来学校参加一个考试，顺便办理手续。
季星淳看着茶茶的脚步又缩回了那边，顿时脸更黑了。
……就不能，先抱一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