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家伙, 被她这一通不带脏字的骂，夏父被骂得满脸老肉直哆嗦, 臊得一句话也说不出话来。
他好歹也活了半辈子, 当然也听说过近些年来，国内严厉打击高价彩礼的事儿，就连他们那十八线小城市, 也有男方追诉彩礼成功的案例。
但他总想着自己是幸存者偏差, 当初冬凌对夏莉那么上心、那么好，隔三差五就拎着礼盒登门拜访他, 拿的还都是高档货。
就算他工姿高不差钱, 但要是对自己女儿没感情的话, 怎么可能出手那么大方？
可他自己到底也是个男人, 也深知男人的劣根性就是朝三暮四容易厌烦, 所以才趁着他们小年轻昏头昏脑的谈恋爱, 使劲儿要钱。
可谁知道如今竟然……
唉，不过钱已经到手他是绝对不可能交出去的！
女儿又早晚都是别人家的人，泼出去的水。
夏莉自己也说了, 愿意代父还债, 那么……
外面这会风大雪大, 枯叶飞舞。
夏父眼珠一转, 强笑着说：“小莉啊, 虽然爸也想帮你, 但你看咱们家家底儿就那么薄, 你弟弟过不了几年也要读大学了，大学毕业后又该讨媳妇成家立业了……你这个当姐姐的，就当提前帮他一把, 啊？”
姬离一个没忍住, 嗤笑了声：“行啊。就算我再拿这笔卖身钱帮你一把，也帮他一把，但是我有个条件。”
“你看你，说的什么话，什么’卖身钱’！不过我就说我女儿心胸宽广嘛，你说你说。”
一听她痛快答应下来，夏父立马放下心，心道女人就是嘴硬心软，说到底不还是被自己给拿捏得死死的？
然而——
只听自己这个嘴硬心软的女儿冷冷地说：“跟我分别签一份借款合同和宅基地分配合同，并签字画押。”
夏父脸色再度变了：“你什么意思？！”
“爸，你也别跳脚。咱们现在可是在谈生意，我总不能无缘无故替你还钱、替你养儿子吧？法律可只是规定了我对你的基本赡养义务，但不代表我对我弟有任何抚养义务。”
“没有任何好处的事情，为什么我要去做？我的人生难道就是不断地给你铺路、为你儿子让步？钱就算了，至少宅基地得分我一半吧。我这个要求不算不合理吧？”
夏父铁青着脸：“你这，这不是再让我提前立遗嘱吗？！你就这么盼着你爹早死？”
“哎，您可别这么说。我那些朋友们可都是在说没见过像你这样想早点累死女儿的爹呢！”
“怎么样？签不签在你。大不了我跑去别的城市，你别想找到我。咱们呢，都被列为失信人，各还各的债，您以后也一毛钱都别想从我这儿拿。要么您就痛痛快快地跟我签了合同，让我心里好歹也舒服点、踏实点，我也好豁出去后半辈子再给你挣一回钱。”
就夏父的眼界来说，她给出的这两条路，哪条更有利于自己不言而明。
见他终于点头，姬离立刻带他去了之前谈好的律所，请公证人为他们见证好这两份合同，然后姬离送他坐上了回乡的火车。
大雪皑皑，掩盖了一切污浊。
望着喷着蒸汽远去的绿皮火车，姬离默默地对原主说，从今往后，你就更孤独了，但也更自由了。
等到再也看不到火车的影子，姬离才出了站，嗅着一路的梅花香，好心情的踏雪往回走。
【嘻嘻，阿离你太棒啦！我刚才查了下才发现，原主老家那边几年后要修路拆迁呢，这可是一大笔钱咧！】
姬离咧嘴笑：“是啊，不然我才不会这么轻易地替原主答应下来，替他还钱。”
【不过为什么他不去找冬凌爸妈’说理’去呀，感觉那更符合他这个老流氓的想法啊！】小系统有些不太明白。
姬离走进超市，挑选着新鲜蔬菜，准备回去跟唐晓秋一起做顿大餐庆祝一下。
她说：“当初，冬凌的爸妈在婚礼上就摆出了一副瞧不起他夏家的样子，而且他自己也知道像冬凌家那样重男轻女的家庭，一旦得知儿子离婚，肯定会倒打一耙……我刚才之所以故意提醒他换位思考，就是为了引导他代入冬家爸妈的角色。”
“他拿了人家儿子那么多钱，还不知道那钱到底是出自冬凌之手，还是他爸妈之手，万一是他爸妈给的，那都是势均力敌的老年人了，谁还斗不过谁啊？他哪儿还有脸去找人家爸妈说理去，怕是避都避不及。”
【原来如此，有点儿道理。】
【真没想到居然筹划了这么久，才终于把原主的第一和第二个愿望给完成啦！】小系统感慨不已。
姬离指了条鱼，示意老板帮忙称重宰杀，然后留恋的看了看这个刚刚开始熟悉起来的菜市场：“是啊，再加把劲儿呢，任务就都能完成了，咱们也就能离开啦。”
【那个有意思的帅哥儿怎么办呀，阿离你还是没动心吗？】小系统冷不丁的冒出这么一句话。
姬离噫了声，茫然道：“什么帅哥儿？”
【……】侦探先生啊侦探先生，这可不是我不帮你，要么你就恨这个女人为什么心怀大爱却唯独瞧不见你吧！
小系统叹息着摇摇头，默默缩到角落里继续跟进案子去了。
*
等姬离拎着一堆生鲜回到出租屋后，发现吴正道正笑眯眯地坐在沙发上，个唐晓秋聊着天。
她惊讶地说：“你怎么来了？”
“这话说的，这不是赶来庆祝你跟家里断绝关系呢吗？下午在群里看到你发的进展后，我就立马安排好时间过来了。怎么样，够意思吧？”
姬离把菜放到厨房，点点头：“够意思，不愧是我的好兄弟！”
好兄弟？
吴正道脸色僵了下，很快又恢复如初，开玩笑道：“可谁想到你只是去签个合同办个手续，居然过了这么久才回来！刚才我和晓秋给你打电话你也不接，我俩都差点冲出去找你了，生怕你爸把你绑回去二婚了……
姬离挑起一边眉毛，一刀剁在排骨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他大约倒是想那么干，但又不敢那么干。毕竟我现在可是一头为他还债的驴子，就算他想给我找下家，也不好出手呢。”
吴正道：“……”
吴正道凑过来，帮忙打下手，一边埋怨道：“哪儿有女孩子像你这么贬低自己的？什么驴子，这不是权宜之策吗真是的！”
“嘿嘿嘿，瞎打个比方而已嘛。”
唐晓秋也走过来，一脸担忧的问：“可是你这样被列为债权方的话，以后可怎么办？而且我说个现实点儿的你可别生气啊，咱们公司势必也会受到波及，比如……被列入失信名单。”
姬离转过身，拍拍她的肩膀：“放心吧，我跟冬凌早就有过私下协议。等老夏跟我合同一签，他就会提交一份我们私下拟定的新的还款合同，去法院撤销诉讼的。而且那本来也是我的私人债务，跟公司无关。”
不知为何，吴正道剁排骨的刀声突然大了许多，像是在泄愤似的。
姬离无语道：“侦探先生你下手轻点儿好不好，我们这儿条件简陋，经不住你这么造啊！”
吴正道偏头过来斜了她一眼，哼了声，然后动作轻了不少。
唐晓秋暧昧的瞧着他俩，冲着姬离挤眼睛笑。
姬离：“……”不是的，你别瞎想。
姬离咳嗽一声，正色道：“其实冬凌是不要求我还那笔钱的，说是给我的精神补偿费。但我觉得吧，是我的就是我的，不是我的我也不想贪得。再说了，我可是很有信心能早点挣到那么多钱的！”
“先提前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吧，到了明年开春呢，我的心理咨询师证书就会下来啦！到时候我会去找个咨询室努力工作，争取假以时日早点还完那笔钱。也好早点给咱们的公司提供实用性的咨询和建议。”
吴正道讶异道：“成绩还没出来呢吧，你就这么自信，一次就过？”
“那当然！想我头悬梁锥刺股的学了那么久，这么点儿自信还是有的，你就等着瞧吧！”
唐晓秋啪啪鼓起了掌，敬佩道：“夏莉你可真是太厉害了，我也要向你学习。”
“嗨，法考本来就比心理更难考，你们只是一次不过而已，明年加油嘛！”姬离不在意的挥挥手，大力鼓励道。
吴正道和唐晓秋不约而同的点点头。
饭桌上，三人再次交换了手头上的案子跟进情况。
“伪直男”这边，唐晓秋已经暗中找人去给他正在热情接触的女孩提过醒了，想来他的计谋是不可能得逞的。
不过对于“伪直男”的最终打击和约束，她还没想出一个合适的办法。
姬离建议道：“实在不行呢，就把证据收集整齐打包好，用虚拟邮箱发到他的私人邮箱去，简单写句类似‘不要伤害任何女孩，否则……我们时刻在盯着你’这样的话。如果他还是执迷不悟，那就只能曝光他的丑恶嘴脸，让他不得不打消自己的邪恶念头了。”
“不过想来他也没那个胆子吧，又不是像魏延春那种油腻得要命的老油条。恐吓下就差不多了。”
“其实换位一下的话，被这样对待的话，感觉还蛮可怕的。”吴正道抱紧自己，唏嘘地说。
姬离笑了下：“不做亏心事，何怕鬼敲门？自己足够干净的话，还会惧怕别人威胁吗？而且这又不算是损害他的利益，只是在保护其他女孩的基本权益罢了。”
“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