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尼斯.赫不再说话,又毫不留情的将她甩到一旁,她的头再又撞到副驾驶的车窗上,身体陷进座椅里,她深呼吸了两口气,这个角度她看不见后视镜里的一切,无法得知卓晏北究竟有没有追上来。
直到终于察觉到前方始终停滞不前的许多车辆,丹尼斯.赫一脸见鬼了似的表情,眼见后面的车即将追上来,他忽然向两边看了两眼,苏好亦是看了两边,却没说话。车子忽然向左边的一个路口迅速开了过去,然而苏好知道这周围都是通向一些老旧小区的死胡同,根本没有大路。
这是真的名副其实的往死路上逼啊。
一想到丹尼斯.赫呆会儿被卓晏北活活逼进死胡同里,苏好就特别想笑。
丹尼斯.赫一直向前开,发现了死胡同便找路想要向外拐,然而绕着绕着就彻底的进了一片再也拐不出去的区域。
“sh.it...”他显然是已经知道卓晏北的目的了,车不得己的在一处胡里停下,向外看去似乎想要寻找有没有什么经过的路人,以做为人质先逼卓晏北的车后退,然而搜寻了一圈,都没有人。
“这里是十几年前的老旧小区,最近正准备拆迁盖新楼,住户都搬走了。”苏好轻声说。
对中国这些莫名奇妙的一片空楼而无语的丹尼斯.赫顿时看了苏好一眼:“这就是你和moken的计划?”
“计划谈不上,你和他曾经对峙过那么久,又不是不了解卓晏北。这也只不过……是他临时的一个对策,丹尼斯,即使他现在手无寸铁,只是一个商人,你依然斗不过他。”苏好篾笑着,并刻意想要激怒他。
丹尼斯.赫此刻却已完全清醒,没有被激怒,而是回头看见那辆已经逼近的车辆,他骤然将苏好身上的安全带解开,正要将她从车中拽出去换其他方式离开,却陡然听见小区外围传来由远至近的警车的轰鸣声。
他低咒的狠狠的握着苏好根本无力动作的手腕:“你认为,我会死在这里吗?”
苏好没答,冷眼看他:“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再这样造孽下去,你就算今天不死,早晚也一样遭天谴。”
“哈哈哈哈,天谴是你们中国的玩艺儿!谴不到我的头上!”他一边冷笑一边忽然放开她的手,抬手将车内的自动挡位调好,以着极快的速度下了车关上车门。
苏好看见车前方的一片小区内的废弃的满是脏水的又深又宽的荷花池,当即明白了他的意思。
在车子自动向前开的刹那,丹尼斯.赫已经跳下了车,率先跳进水里,而就在这一刹那,苏好所乘的车也已经逼进池子,车内四周全是封闭,她双手无法行动,丹尼斯.赫这是在逼卓晏北做一个选择。
是救被关在落水的车中即将窒息的她,还是不顾她的性命继续去追他。
丹尼斯.赫从来都是这样狡猾的男人,但是苏好却记得丹尼斯.赫有着非常严重的洁霹,这样一个废弃的上面飘满了垃圾塑料瓶的脏水池里,他能在里面忍受多久?
当车头已经有一小半几乎探进水面的刹那,身后已逼近的那辆车已倏然一个逆转以车尾的力量将苏好所乘的车子斜撞了开来,苏好在车中一阵天旋地转,所幸没有落水,车子歪歪的停靠在水池边缘,车身亦是歪了下去,只见车轮仍在自动旋转。
她刚在车中翻了个身,抬起眼转过头便看见上方的车门被打开,卓晏北的双臂探进车里将完全无法动弹的苏好抱住,微微用力便将她抱出了车门,在终于被抱离那辆车的刹那,苏好抬起已经被灰尘弄花了的脸,看向卓晏北,只觉得自己仿佛是被从一个混沌黑暗血腥的世界终于拉回了现实。
“不要管我,去追丹尼斯。”她忍着手臂上的疼痛轻声说。
卓晏北低眸看着她。
苏好想到刚刚那些惊险的一幕,心下便一阵塞然:“那些被害死的新娘,还有申市的市民从今天开始必然会发生一系列的恐慌,很可能会出事,如果不是因为我,丹尼斯就不会来中国,不会来这里杀害我们的同胞……”
“丹尼斯家族在世界各国杀害的人还少么?不是因为你,他依然可以因为各种随心所欲的理由杀人,对丹尼斯.赫来说,杀人就像切豆腐一样的容易,他的杀戮是与生俱来,和你没有关系。”
卓晏北的清沉的嗓音平铺直叙,叫人听不出他的情绪。
苏好却是心知他已经恢复记忆,一时间说不出话,只是抬眸看着他:“不追吗?”
“以你了解的丹尼斯.赫,如果池中没有其他出口,他能在这种脏水中坚持多久?”卓晏北淡淡看她。
她了解的丹尼斯.赫……
苏好愣了愣,这样的话在卓晏北的口中说出来,她竟无言以对。
她抿了一下唇,转眼看向平静的池水,的确,如果这下面没有出口的话,丹尼斯.赫可能连三十秒都呆不上就会钻出来,宁可被抓也不会在这样肮脏的水里拖延时间。
在刚刚丹尼斯.赫问她猜他会不会死在这里的时候,她就该想到,他绝对是已经找到了逃跑的方法。
这样又宽又深的荷花池,绝对不会是人工注水,这样太耗费人力,唯一的可能就是池水下方有不小的输水口,可以连到这小区外部的水域。
她轻叹,没说什么,只是在听见警车向这边越来越靠近时,卓晏北已经扶她走向他开来的车边,打算送她去将脱臼的手臂接上,然而在车门边上,苏好忽然低声问:“你恢复记忆了?”
男人揽在她肩上的手微微停顿,苏好抬起眼:“为什么不告诉我?我还那么坦然的以为你忘记了我曾经做过的那些蠢事,还敢在你面前卖弄了这么久,卓晏北,看我像个傻子一样只想让你记得我最好的那一面,你是不是觉得我很虚伪?这场戏,是不是很好看?”
“先上车,你的手需要看医生。”卓晏北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只是将苏好推进车里。
苏好踉跄了一下坐在车上,这是一个陌生的轿车,刚刚从外部车牌上贴的红纸能看得出来这是一辆婚礼车队的车,想到那些今天被残忍杀死的无辜的新娘,她便闭上眼睛,只觉得心下一片沉寂。
一路无话,当苏好被送进医院,由骨科医生帮她治疗接上脱臼的手臂时,那惊心的痛楚都已经麻木,她一声不吭的任由医生碰她的手臂,只是一直看着站在诊室门外正在接电话的卓晏北。
这些日子以来的一幕幕,每一个让她怀疑的瞬间,终于可以关联的清楚。
失忆这种症状是世界医生至今未解的难题,唯一的方法就是等待奇迹,或许需要脑部再次受到撞击,又或许是又需要长时间的昏睡,又或许,是其他方式……
总之,卓晏北恢复了记忆,就代表五年前的一切,无论是好是坏,是他们之间的恩爱还是在车祸之前发生的让苏好到现在都不敢提及的决然都已经想了起来。
“卓先生,苏小姐的手臂已经没事了,但是这几天最好让她不要提任何重的东西,脱臼不是骨折,没有那么严重,只需要好好休养几天就可以了。”在卓晏北接完电话走进诊室时,医生已经放开了苏好的手臂,转身到桌边一边写着诊断记录一边说道。
卓晏北无声的看向苏好,苏好亦是抬眸看向他,四目相对的瞬间,苏好的心狠狠的收紧。
直到两人走出医院,苏好脖子上被丹尼斯.赫掐出的青紫痕迹在医院门前路灯的照耀下十分明显,虽然已经由医生上过药,但这些痕迹想要消除也还是需要几天的时间。
“我恢复记忆,你不开心?”
在苏好一个人走下医院门前的阶梯时,她听见身后传来的卓晏北的声音。
她停下,抬起手揉了揉肩膀还有些酸痛的位置,没有回头,低声回答:“不,我很开心。”
说完,她回头,看向站在医院门前路灯下的男人,他的修长挺拔,他的清俊隽然,让苏好挑不出他的任何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