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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旦旦就这么抱着人的手,在人的手臂下方又躺下了。
  大有别伤手啊,你还是捶我吧的意思。
  崖会泉冷眼瞧了这事到临头还演技卓绝的小骗子一会,感觉对方装得跟真的似的,他有心抽回手,没料到黎旦旦近期不仅体重又涨了,两条猫前爪的肢体力量也涨了。
  他与其说是被猫抱着手,不如说是被猫把手扣留了根本抽不出来。
  变回去。崖会泉烦躁地说,他都快被气笑了,你真的想自己找揍,就先变回去。
  黎旦旦好似被点破了骗术的骗术师,它听崖会泉这么说完,擅扣人手的猫爪都松动了一瞬,猫的瞳孔轻微收缩,从眼神的变化中透露出一抹挣扎。
  怎么?崖会泉缓了一缓,找回了冷嘲热讽的节奏,他嘴角尖刻地一提,这回是真笑了冷笑,还是觉得一直装成猫的样子比较好?觉得谁看了你这副样子都会多宽容两分,变成猫就能让人少跟你计较?
  黎旦旦没吭声:
  崖会泉语气更差:你以为能靠变猫躲一辈子吗?
  我没有这么想。沃修的声音响了起来。
  崖会泉在手下触感刚发生转变时,他还没意识到问题,手指还有个本能往回缩的动作,因为他想趁此机会,把自己被猫薅走半天的手给收回来。
  指尖在明显有别于毛茸茸的物品上扫过,崖会泉倏地一顿,等终于看清眼前重新变回人身的沃修,他方才发觉自己忽略了什么。
  黎旦旦能够以猫爪抱住人手,与人的距离自然不会远,沃修骤然改变形态,人也远比猫要颇有分量更颇具有体积。崖会泉的手几乎是被变回人的沃修给抵回自己身前,他没能收走手,反倒被逼近的沃修挤占了前方空间,不得不在这地盘抢占一样的情境下被逼得往后一退,掌心近乎严丝合缝地贴上了另一个胸膛。
  而沃修才自猫变人,体温正处在顺承自猫的小峰值里,显著高于人类36.5度的平均体温。
  崖会泉的掌心下有高温,指腹下有蕴藏强健力量的肌肉线条,还有
  还有鼓噪的心跳。
  我不是不想立即变回来。沃修蓝色的眼睛看着崖会泉,他之前强抱人手的猫爪此刻也变回了手,正好能把崖会泉的手托在掌间,再度扣留在自己怀里。
  他小小声地解释道:就是变回来后如你所见,我们的对话场景可能会变得有点尴尬。
  崖会泉:
  在从黎旦旦转变成沃修后,沃修理所当然不能再穿小猫咪的衣服。
  同样的道理,在从沃修又变成体重高达六百斤的大老虎之后,大猫猫,显然也没法再穿人的衣服。
  偷偷给人当猫的沃修指挥官曾虔诚许下一个心愿他希望有朝一日,在找到合适机会与崖会泉摊牌,把身份马甲都和盘托出时,他可以拥有一条裤子。
  命运说:嘻嘻。
  并顺便收走了他的上衣。
  对着自己亲手养的猫,崖将军下不了手,他烦得不行的发现,自己的黎旦旦滤镜恐怕不是一时半会能消除。
  沃修变回来了,黎旦旦暂时又从眼前消失了,对着恢复人身,照理说可以动手了的沃修,崖会泉由于忽略了自己可能会看见的大变裸男的一幕,他冲着事态发展无言以对并发现自己还是下不了手。
  崖会泉的骨子里,仍然是蒙特星这个体面之星原汁原味生长的少爷,被锻造出了一个很坚实的修养根基。
  他的好修养束缚了他,让他没办法痛殴一个裸男,被动和对方一块有伤风化。
  宁副院长在一旁掉线已久,他被接连的变故刺激得头脑有点过载,沃修大变活猫时,这人没什么反应,仿佛刺激麻木了,信息严重超出大脑处理能力,人还在缓冲,等沃修再从猫变人,宁副院长张着嘴吃了好半天的粉尘烟雾,他就终于也惊醒了神,猛地一声呛咳也正好打破了沃修跟崖会泉间诡异的沉默。
  啊,啊这宁副院长也是个讲修养和体面的人,他眼珠子都快无处安放,磕磕绊绊地跟沃修说,沃修指挥官,能麻烦你想想办法,赶快整理一下自己的仪容吗?
  沃修指挥官闻声一歪头,看了眼自己比建材板裂得还厉害的衣服,感觉这比较强人所难。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巧猫也难为无衣可穿啊。
  你自己先把眼睛闭上。崖会泉简单粗暴地代答。
  他冷眼朝宁副院长扫过去,犹带真枪实弹动过手后仍未退去的杀气,吓得宁副院长一缩脖子,赶快闭嘴闭眼。
  宁副院长从崖会泉那一眼里,还品出了看什么看?让你看了吗?的凶残意味,尽管他不是很明白,崖将军这到底是想要揍人,还是在既想揍人又护人,但这不妨碍他唯恐继续被崖会泉找麻烦,闭眼后还十分谨慎地转身,干脆背对那两人。
  只有沃修看出来,崖会泉在听见宁副院长出声时整个人僵了一瞬。
  崖将军被黎旦旦就是沃修这事冲击得大脑也有点短路,从事发到此刻,脑子里其他功能区都像暂时屏蔽了,仅有跟沃修沾亲带故的那几小块区域亮着,所以方才,他一度把还有宁副院长这么号角色在场给忘了,一打其他正事也让他不慎忽略了。
  我们的账待会再算。崖会泉率先一步站起来,他抽走自己的手,又居高临下俯身,用戴着手套的手擦过还未起身的沃修下颌。
  他指尖掂着沃修的下巴说:你给我等着。
  收了一通死亡威胁的沃修眨了下眼睛,老实说:好,我等着。
  崖会泉的个人终端上又弹起了小窗,他一边心里觉得沃修这副老实模样很不值得信任,这人的信用指数在他这里已然暴跌,目前再怎么装乖,也都显得并不老实,一边,他松手后,视线顺势往手腕一扫是光辉之翼的内线传信。
  佩朗翠向他传送了关于伏击杀手的第一手情报,将最早截获的几人已做了高效审问;带卫兵驻守场馆周边的第三翼则向他汇报,说剩余试图逃走的杀手残部也已分别在四个出入闸口截获,一支精锐小队正往崖会泉所在位置赶;卢思明同步传信,实时报告外间场馆大厅内的动向,并询问长官是否需要调用医疗舱。
  崖会泉之前是用的行进式打法,以整个被封锁的行政中心为战区地图,他把作战范围拉得很大,那样做才更方便以少敌多地去跟伏击杀手们打游击。
  也全亏了他们比较深入中心内里,和支援取得碰头尚有距离,再加上先前那人炸塌了一片天花板,建筑残体构建了一个人造的封锁线,所以,赶在和精锐小队碰头前,他们好悬还是没让沃修继续有伤风化的示人,解决了他的裤子问题。
  沃修的衣服是从地上横陈的某位杀手身上现扒的,他混在废墟里的礼服残片给战场清扫人员带去了极大震惊,令清扫小组分外不解。
  这也是作战造成的损毁吗?有人对着沃修指挥官呈撕裂状的礼服长裤匪夷所思。
  崖会泉冷着脸,在沃修开口前先一步说:不然呢,我干的?
  沃修准备好的说辞就卡住了。
  崖将军这一句话声效惊人,既贴合他一贯有的霸道作风又还惹人遐想,让周围一干人等都齐齐咽了口唾沫跟集体哽塞了一下似的。
  已然赶到的支援中,光辉之翼跟特殊部队的人均有,两方成员彼此惊悚地对视了一眼,对那振聋发聩的我干的谁也不敢深究。
  尤其是有心人发觉,以往必然会跟崖将军互杠一下的沃修指挥官,他竟然什么也没反驳!
  但又有几人能知道,沃修指挥官只是今天偃旗息鼓,小白旗一直高高扬着,崖将军说什么估计他都仅有听着的份呢?
  宁副院长。崖会泉在手边事务告一段落后朝被点名的人示意宁副院长作为突发事件的重要人物之一,对方一直在他视线范围内候着,接受检测光线和外伤处理。
  没有他的指令,已经不动声色把控了各个关卡的卫兵谁也不会放重要人物离去。
  崖会泉甚至隐秘给佩朗翠下了指令,让对方在区域性的信号干扰被止住后,无缝衔接上场内信号探查,避免任何一丝不该走漏的信息飞出这个行政中心。
  移步吧。崖会泉说,后勤收拾出了一间能用的办公间,我想我们可以抓紧时间,把没必要拖延的话就地说了,避免夜长梦多。
  宁副院长作为一个待人接物上一向很圆滑的人,他相当配合,一进入能够稳妥谈话的区域,他只字不提自己看见的事,直入重点,把自己这边在遭遇埋伏前的人员接触、行程安排、以及行政中心这一套封锁机制牵连哪些人员,是由哪个部门负责管理执行的以上全部,他都有条不紊地主动交代了。
  请两位放心。宁副院长交代完自己,他才表态地说,我能够活到现在,就是全凭在选择了方向后,能守得住心,也管得住嘴。
  崖会泉听了这表忠心的话,似笑非笑,他视线从对面的人脸上划过去。
  有了今天这一出事故,他曾经说过的我这里没队给你站已然不成立。
  这场谈话在当事人配合的情况下结束得很快,宁副院长临起身前,他目光才又投给沃修,看起来是憋了整场谈话的时间,最后这才找到契机,向沃修释放了自己的好奇。
  我想要知道阁下的异种基因原始物种。他谨慎地措辞,这是可以告诉我的部分吗?
  沃修在过去的谈话时间里,他虽然人是跟着进了小办公间,姑且也算今日事件的重要一员,但他严格执行了以崖会泉的想法为第一优先,做任何应答前先观望崖将军脸色及眼色这两条原则,崖会泉不让他插嘴,他就安静当只听不说的大型摆件,崖会泉认为他该点到即止了,他也就顺势收声。
  自己已经在这位宁副院长面前变身过一回,大家横竖已绑定,目前是较为微妙的跨界队友关系,沃修并不介意告知对方自己的基因原始物种。
  并且他还能断定,就算他不说,以宁副院长的身份及信息权限,对方只要回去后依照记忆,比对资料,一层层按关键特征检索下去,对方迟早也会挖出蛛丝马迹。
  不过沃修还是看向崖会泉,他眨了下眼睛:我可以说吗,将军?
  将军觉得这人又在不正经。
  但将军自己也对沃修对黎旦旦的真实物种感到好奇。
  说来听听。崖将军语气平淡,压根听不出他也好奇地说。
  是老虎。
  沃修半靠着背后的墙公布了答案:我的异种基因,对应的原始物种是老虎。
  崖会泉作为物种资料这一块他确实有点知识匮乏,对很多非常见生物名词反应有些慢的人,他还在努力检索老虎是什么,觉得这词隐隐似曾相识,像在哪听过,却又印象不深,应当是在久远记忆里偶尔听人提起过一两回,便又再无人提起了。
  另一边,宁副院长头顶副院之名,显然并非虚衔,他只愣了一瞬,随即愕然出声:你你是
  崖会泉为宁副院长的声音抬头,正好听见对方说完下半句:你是当年血色天使号的
  宁副院长太吃惊了,以至于他的下半句仍然是个未完残句。
  但说到这里,血色天使号的关键词一出,给出的信息就也足够了。
  崖会泉蓦地想起来自己是在哪听过老虎当年血色天使号里的特邀嘉宾一家三口!
  在崖会泉还没从恒光学院毕业,步入正式战场的前两年,他看到过一份小报资料,据说是由域外联合的星媒刊发在外网的,那上面说,域外联合在血色天使事件里失去的是珍贵的老虎基因携带者,并且域外联合还针对此次事件,提出了诸多阴谋论,其中呼声最高的一则,是把血色天使、文化试交、以及文化试交的第一批提出者一并摆出来,认为文化试交项目从最初提议发起,就是彻头彻尾的阴谋。
  那份报道崖会泉当时看了,却没放在心上,所以多年时间过去,他如果不特意回想,早毫无印象。
  但他又还记得另一件事。
  那是他接连晋升,功勋与肩章赶着换新的那年,通过有心者的传递,他听到了一条内部传言。
  它说,和平天使号之所以会遇袭,袭击舰队的海盗一定是预先得到了消息,有特殊消息渠道,而这条渠道的打通,罪责得归在那批叛星者的头上,他们是罪魁祸首,哪怕死了也留下后患无穷。
  叛星者里,包括崖会泉已逝的父母。
  第96章 入室 您是故意把黎先生留在了外面,与
  陈年旧事被有意翻起, 拼凑成了一条不怀好意的小道消息,它被专门递到正节节攀高的年轻人面前,只换来对方看完后嗤笑一声, 眉目冷冽的青年随手把这信息拖进垃圾站,认为它比机甲检修调试时出现的废冗数据还不值一看。
  在那个节骨眼上,这种消息被专门推到他眼前,能是为了什么呢?
  无非有人看不惯他一路走高, 想要借着旧事重提暗指他背景不干净,进一步延伸,恐怕还想要明示他立场不明,暗示上峰高层他不值得托付更高级别的信任。
  然而,假如这些人有更好的手段,手上真的有能动摇崖会泉往上走的有效方案, 他们犯得着像读书时只敢传小话的学生一样, 只会拖出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来阴阳怪气, 连当面对峙都不敢, 只能嘴上念叨几句么?
  崖会泉的晋升是无可动摇的事情 ,他的战功积累速度无人匹敌。
  再加上他还有天时地利愈发动荡的时局需要新血赶快站上高台,需要更多力量来镇守星盟已然盘踞三百年的广袤星区。
  所以别白费心思了。年轻的将军傲慢地想, 他不疾不徐给才结束一场实战的自己换了手套,再抬手把军帽帽檐略微压低, 帽檐投落的阴影轻柔盖过他的眼睛。
  有人说他眼睛藏在阴影里时, 虹膜里的红色调会变得更鲜明一些,棕色的部分会被削弱,那让他看起来更具备某种非人的AI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