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他的话音落下,整个墓场里的尸骨突然间消失的无影无踪,而同时天空出现了极其诡异的颜色,像是紫和红打翻混搅在了一起,极度的冲击,让人头晕目眩。
其他人看不到,但是沈建国能清楚地看清四周发生的变化,整个独角山脉的地脉都开始毁灭,而那所有崩塌而出的灵气全部都汇聚到了一个地方。
他瞳孔猛地一缩,不可置信地看着那个人。
倾泻了如此多的灵气,他本以为这个人是想要利用这些灵气突破或者是其他的什么,但是却没想到——
他竟然只是散开了那些灵气,任它们四处飞散了!
怎么会这样?他花费了数百年,破坏了整个独角山脉,不惜杀害了如此多的独角兽,所破坏而得到的这些灵气……竟然就只是任由它们自己飘散了?
就算是无意义,真的会有人耗如此长的时间做这种事吗?
在他抬头看天的时候山头震动,他这才回过神来,阵法开始运转,不出一分钟整个天鹫山就将全部崩塌,到时候这里将被夷为平地,地脉毁坏,此地数千年将雨水失调灵气全无,而这一切所要承担的业果……
那个人依旧负手看着天边,他看着灵气飘散,天崩地裂,大地塌陷,明明是如此灾难,他却好像是看到了什么极其有趣的事情一样,脸上露出了笑容。
“这里要塌了!”沈建国扭头冲着和行等人大喊:“再不走就……”
他的话卡在了口中,和行注意到他眼中流露出的惊讶,也不禁顺着他的视线看去。
只见在天鹫山的山头,那万丈之上,两颗太阳挂在天空——不,那不是什么太阳,那是独角兽金色的瞳孔,里面流淌着纯净的光芒,仿佛在一瞬间就能净化整个黑夜。
和行怔愣在那里,一时间大脑空白。
“还有一种可能。”
那比整个天鹫山还要高大的独角兽从山后走来,它所过之处塌陷的地面重新恢复原状,倾落的石块原路返回,山体重新凝固在了一起,满地枯萎的云鹫花重新绽放,覆盖在夜幕中的乌云散去,露出了之后的圆月。
明月皎皎,花落如海。
“就算你将自己的血肉都融进天鹫山也不能让它完全属于你。”
沈建国后退两步,只见那巨大的独角兽头上坐着一人,一身黑衣在白色的独角兽身上格外显眼,她抱着肩膀,对着他歪头一笑:“毕竟这座山,就是䑏疏化成的。”
带山有兽焉,其状如马,一角有错,其名曰䑏疏……沈建国一听这个名字脑中立刻就浮现出《山海经》里的这句话,他这才明白过来,为什么有很多独角兽说,天鹫山是独角山脉的底线。
䑏疏是第一匹独角兽,而在死后她化作了天鹫山,天鹫山保护着独角山脉,也保护着她。
䑏疏低头,那双温和的眸子里闪动着澄净的光芒,她迈开步子,嘶鸣一声,两肋展开出洁白的羽翼,宛若天神。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那个人一直以来的平静终于崩塌了,他喃喃自语着什么,却又很快平静了下来,他扭头不再看它,而是继续抬头看着天空。
“无论如何都没有关系。”他似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和谁说话:“我已经做了很多很多,总有一天会……”
他剩下的话沈建国没有听见,因为紧接着从他身上突然爆发出一股巨大的力量,那力量极其暴烈,像是席卷了天地喧哗,洛宛沚皱起眉头,她还未做什么䑏疏就长鸣一声,那力量瞬息消散,紧接着整个天鹫山所有的云鹫花同时绽放,天空顿时出现了无数繁星,将整个大地映照的犹如白昼。
斗篷人对着虚空张开手,他身上的长衫因为风不断的飘摆着,像是飘浮在空中的烟雾一般,好像随时都会消散。他身后的阵法在不断的崩塌,地脉在一寸寸的重新修复,无数光元素从底而上,最终全部爆发在了䑏疏的身上。
沈建国后退一步,眼中的猩红褪去,漆黑的瞳孔倒映出一片洁白的羽毛。
不知什么时候天空开始不断的飘落羽毛,安安静静的,就像是雪花一般。羽毛所落到的地方都在不断的复原,斗篷人就这么静静的站在漫天的羽毛之中,他似是有些怅然的长叹一口气,然后转身就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洛宛沚抬头,天上的星辰依旧。
-
沈建国在后来包扎的时候才从䑏疏那里了解了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
那个人在七百年前就来到了独角山脉,那个时候独角山脉还并没有结界,因此他很容易就从人群中混进来,然后再也没有离开。
没有独角兽注意到山脉里多了一个不速之客,而那个人在来到独角山脉后也从来没有出现在任何独角兽的眼前,而是直接去了天鹫山。
在又过了一百年后独角山脉开始了新一轮的族长更换,而每当新任族长上位后都会来到天鹫山祭拜先祖。也就是这个时候那个人将族长抓住,杀掉之后替换成了自己的傀儡。
长此以往,六百年来竟然没有一个独角兽注意到族长早已经被更替,就这么又更换了四任族长。
而在这期间那个人不断的在挖掘天鹫山,将整个天鹫山的地底完全变成了另一副样子。同时他也在不断的破坏着这里的地脉,并且在不断的培养着独角兽群里绝望的气息。
“可他为什么要做这些?”虽然已经听䑏疏将这件事解释的差不多了,但这件事最核心的问题他却还是不清楚:“那个人花费了七百年搞这么多事,最终却什么都没做成就这么消失了,那他到底是要干什么?”
䑏疏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在此之前我一直都处于沉睡状态,我知道他来到了天鹫山,我也知道他在做什么,却并不知道他在打算什么。”
“你不是说他布下的那个阵法叫天癸太阴阵,那你应该清楚这个阵法是干什么的吧?”洛宛沚啃着西瓜。
“天癸太阴阵是一个能够大幅度调动阴气的阵法,主要作用是破坏和腐蚀。”沈建国摇摇头:“这些你也都知道了,但我也并不能从这看出他到底要做什么。”
洛宛沚将西瓜皮扔到一旁的垃圾桶里:“这么说来,还真是不知道他的动机到底是什么,云艇,你怎么看?”
一旁躺着的是被䑏疏救回来的云艇,当时他的脖子已经被整个的拧碎了,按道理来说是绝对没有活下来的机会。但是有䑏疏在场,再加上天鹫山那么多灵气全都分散了,不用白不用,䑏疏抓住了一点还没有流失的灵气,将之全部都注入到了云艇的身体里,也还好他还剩下那么一口气,最终被成功抢救回来。
“我……咳咳咳。”云艇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刚开口就忍不住咳嗽起来。虽然被抢救过来,但是他的嗓子也出现了问题,现在不能经常说话,一说话就会忍不住咳嗽,咳嗽就会牵动嗓子里的旧伤,算是恶性循环。
“对不起,我忘记你不能说话了。”听到他的咳嗽声洛宛沚才想起他的伤,便赶紧改口:“要不你写出来吧。”
所以说这家伙看起来还真是很好奇……沈建国有些好笑的揉了揉她的头:“你问他也不知道啊,他比我们就多知道一点那个人的疯狂,不过那家伙虽然很疯,但是脑子却是一等一的好。除了苏古墓的画像以外,这么多年他在这里从来都没有留下过自己的痕迹,甚至连他姓甚名谁都不知道,又怎么可能知道他到底想做什么?”
云艇点了点头,然后拿着笔在纸上写到:“沈公子说得对。”
见状洛宛沚也只能收起了自己的好奇,她仰躺在榻上,如今天鹫山里的天癸太阴阵已经被破除,䑏疏以及其他独角兽在不断的修复地脉,虽然地脉的修复并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但现在独角山脉里的气温已经恢复了正常,这就导致此刻她真正的直面了夏天。
“……真是热死了。”
-
先前两人计划来独角山脉本来是来玩的,但是却没想到中途出现了这么一个意外,而在那件事结束之后距离回去的时间也差不多了。
云苓在得知他们明天就要走后一大早就来敲院子的门,说要在这最后一天他们在独角山脉里好好的转一圈。
“算了吧,这几天我们已经差不多把这里走遍了。”沈建国打着哈欠拒绝了她的提议:“我觉得比起我们两个,你更应该好好的跟云艇聚一聚,对不对啊?”说了他还用胳膊肘撞了撞明显处于状态外的洛宛沚,洛宛沚不太明白他为什么撞自己,不过想想这两个人之前分开了很长一段时间,所以就应合着说:“对啊,我们两个对这里已经很熟悉了,今天就自己去逛逛吧。”
“既然两位大人都这么说了……”云苓依旧是那副轻声细语的样子:“那我就先走了。”说着她转身离开,步伐看起来极其轻快。
“她明明看起来就很想和云艇一起的,还非要跑来问我们,真是尽职尽责。”沈建国看着她快速离开的背影摇了摇头,有时候就看到洛宛沚摇摇晃晃的向着后院走去。
“你要去干什么?”
“去睡觉。”
“我们不是刚起来吗?”
“反正今天也没什么事,还是继续睡觉吧。”
“这可是我们在独角山脉里的最后一天,怎么能用睡觉荒废呢?你快过来!”
总之在这样那样的事情之后洛宛沚被沈建国拖着出了院子。
“之前调查的时候我们已经差不多把独角山脉给走遍了,我真不知道还能去哪。”洛宛沚一副懒洋洋的样子被他在草地上拖行:“就不能让我睡一下吗?”
“行啊,你要是想睡我就来啊。”沈建国说。
洛宛沚闻言不禁抬头看他,有些意外他为什么会这么快就松口,却没想到她抬头的时候他也正看着她。眼波潋滟,唇角上扬,眉宇间有一种说不出的魅惑:“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她的大脑卡壳了片刻,看着他越来越近的脸,突然间就意识到他刚刚那句话是什么意思,顿时就甩开了他的手,却没想到他立刻反手抓住了她,然后哈哈大笑起来。之前的神情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恶作剧成功后的恶劣笑容:“汉字真是博大精深啊。”
洛宛沚:“……”
-
两个人在独角山脉又转了一天,不过大部分时间都是沈建国在不断的拍照,同时还经常停下来记录一些东西。洛宛沚相信这家伙百分之百是在准备下一本书,因此便劝了他一下:“这件事到现在还是糊里糊涂的,你又准备怎么写大结局?”
“我又没准备出书,先写下来,以后知道了再填上。”沈建国停下手中的笔:“好了,就先到这里吧。”接着抬头对着不远处的云苓挥了挥手:“那我们就先回去了,后会有期!”
“顺便帮我把这些东西带给绮罗。”和行将一个手镯递给了他:“至于这几天族里发生的事情……我已经都写下来放在了手镯里,她看的时候你记住一定要盯着她,要是她突然晕倒记得把她弄醒。”
看着和行一本正经的样子,沈建国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一脸凝重的将手镯收了起来。
“放心吧。”
再又交代了一些事情后两人才离开,他们离开的地方依旧是那天刚来时的山谷,站在清晨太阳的余晖里,很快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在他们两个消失之后和行等人也转身向着独角山脉里走去,准备就族中今后的未来进行一番探讨。
天际,阳光正好。
-
靠近天鹫山的那座院子最边上的一间房间里,风从开着的窗户里吹入,将床帘吹的不断摇晃。
其他地方的温度炽热,弥漫着夏天的气息。但不知为何,这间房里却十分的阴冷,就像是冰窟一般。
而在那窗口站着一个穿着灰白色长袍的人,他抬头看着不远处的天鹫山,然后笑了起来。
窗外,湖面波光粼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