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柄粉色钥匙钥匙,一柄红色钥匙。
  因为眼镜男的死亡,此时的幸存者只剩下沈禹、佚名、翠花、徐娇娇、秃顶男和大壮、以及小情侣两人,一共八人。
  依照之前的惯例,众人分组之后,取走了各自的钥匙。
  只是沈禹将手伸向那柄红色钥匙时,秃顶男却突然抢先一步,一把将红色钥匙夺在手里。
  众人诧异的看向他,他却笑嘻嘻的对沈禹说道:兄弟,你们都在东楼呆那么长时间了,线索也收集够了吧?能不能换老哥住一下?
  之前所有人都不敢住东楼,但自从沈禹两人以身试险却又安然无恙后,东楼在秃顶男眼里,显然也变得炙手可热起来。
  眼见秃顶男一副紧握钥匙绝不松手的模样,沈禹瞬间便明白,对方误以为只有居住在东楼,才能找到有关线索。
  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冷淡的提醒了一句:小心一点那些怪物。
  只是秃顶男好像并没有听进去,拉着一脸茫然的大壮走了。
  佚名和沈禹也拿走粉色钥匙,去了西楼。
  只是在步入西楼之后,沈禹抚摸着粉红色的墙壁,有些疑惑的问道:西楼墙壁的颜色好像深了些。
  第一夜,西楼还只是浅淡的粉色。但肉眼可见,墙壁上的粉色,一天比一天红。
  佚名站在他身边,同样眯着眼睛看向墙壁,冷静的说道:总之,万事小心些。
  今夜,怕是不太好过。
  大哥啊,咱们为啥一定要住在这里?
  此时此刻,睡在东楼的两人,在熄灯之后,大壮一脸疑惑的问道:这里又穷又破,跟西面的新房子根本没法比。
  你个土包子懂什么?秃顶男骂了一句。
  他此时正趴在门前,紧张的等着怪物到来:那几个人天天神神秘秘的往东楼跑,可不就是因为东楼好嘛!
  你还记得管理员那个老太婆说过的话吗?谁能杀死怪物,她什么要求都答应咱们,懂了吗?白痴!
  听到这里,大壮顿时也高兴起来:大哥,咱们打死一只怪物,能向那老太婆要求把咱俩放出这个鬼地方,成吗?
  这怎么可能?那老东西顶多给点技能什么的秃顶男听着新人异想天开的话,心里面只想翻白眼。
  但他面上不显,只是胡乱点头道:行行行,什么要求都行!
  大壮更加兴奋,激动的凑到秃顶男身边,往门缝外看去:那咱们赶紧抓住一只怪物,那个天天晚上敲门的怪人究竟什么时候过来?
  在公寓内,电梯里的怪物已经死了。
  窗外的怪物在第一天就吊死了人,显然不好惹。
  其余的怪物根本看不见也找不到。
  数来数去,只有天天跑来敲门,却至今没有杀死过一个人的怪物,是他们能够惹得起的。
  等会儿敲门的怪物一来,我就破门而出,堵住它的去路,跟它正面刚到底。你就趁机跑到怪物身后偷袭,明白吗?秃顶男叮嘱道。
  大壮点点头,又小心翼翼的问道:大哥,你你真的打得过怪物,确定吗?
  其实秃顶男自己心里面也有点发虚,但现在却是万万不能认怂,只得态度强硬的骂道:你没胆子就直说,畏手畏脚的!小小一只怪物还拿不下,我岂不是白混了这么久?
  大壮被骂一顿,也不敢顶嘴,只得小心陪着笑脸:没、没这意思,大哥您别生气
  只是他话刚说一半,走廊外突然传来一阵沉闷的拖动声。
  两人顿时安静下来,彼此对视一眼。
  来了!
  又是新的一夜,丑陋的婴儿端坐在棺材里,由一名新的公寓居民拖拽着,在走廊间缓慢行走着,如同野兽巡视着自己的地盘。
  只是这次,它在经过东楼的一个房间外时,那间房门突然洞开。
  一个秃顶胖子猛然从房内跳出来,双手紧握着一柄精钢大斧,二话不说,狠狠向前方的公寓居民迎头劈去。
  行尸走肉般的公寓居民丝毫没有躲闪,一颗硬邦邦的头颅顿时被斧刃劈成两半,脑浆散了一地,红的白的混在一起,令人作呕。
  而居民没了脑袋的身躯,原地晃了晃,立即扑倒在地。
  偷袭得手的秃顶男,万万没想到会如此容易,这让原本做好一番苦战准备的他,不禁愣了愣。
  但随即,他看向后方的棺材,心里顿时一个激灵。
  不好,偷袭错了。
  一般这种情况下,后面那口棺材里坐着的人,才是真正的威胁。
  但还没等他补救自己的错误,大壮已经成功的绕到后面,一把提起棺材里的丑陋婴儿,得意洋洋的说道:大哥,到手了!没想到这么简单。
  哎哟!这小怪物长得真丑,这得多丑的亲娘才能生出这么丑的孩子?他又仔细看了看手里的婴儿,不禁嫌弃道。
  可他没想到的是,这个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丑陋婴儿,却陡然间张开嘴巴,口中发出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长长尖啸。
  尖利的啸声瞬间传遍整栋公寓。
  粉红公寓,开始震动起来。
  大壮懵了,手里提着婴儿不知所措。
  就在他发愣的时候,一旁的秃顶男眼见事态失控,顿时转身跑回房间,咣当一声将房门重重锁上。
  血丝,无数红色的血丝,丝丝缕缕从西楼而来,爬过蜿蜒的走廊,一直延伸到东楼的房间。
  等大壮意识到不妙的时候,那些血丝已经爬上他的小腿,将他一把扯倒,更多血丝蜂拥而至,一寸寸切割着他的血肉肌肤。
  被拽倒在地的大壮,手上的婴儿滑落。
  丑陋瘦小的婴儿被周围猩红的血丝围绕着,却仿佛坐在母亲的臂弯里一般,神色安详。
  可是大壮的身躯却被层层血丝包裹,他用自己仅剩能动的胳膊,挣扎着爬到房门前,用力敲门:大哥,救命!怪、怪物!
  怪物要把我吃了救命!救命!!他近乎绝望的哭喊着。
  你不是说你很强,绝对杀得了怪物吗?
  听着房门外撕心裂肺的哭喊声,秃顶男只是死死顶着房门。
  抓小怪物不,抓婴儿的是他,不是我!与我无关、与我无关他在心里默默祈祷着,盼望怪物千万不要注意到他。
  最终,门外的大壮在格外惨烈的哭嚎咒骂声中,被那些血丝活生生撕成了碎片。
  原地只剩下一滩肉泥。
  大壮临死前的惨叫声传出很远,甚至在西楼居住的人都能听见。
  沈禹和佚名两人,自然也听到了深夜里那声突如其来的长啸,然后就是活人凄惨至极的哀嚎。
  那两人才刚进东楼,究竟干了什么,竟然闹出这么大动静?沈禹皱着眉问道。
  可是很快,外界的声响便安静下来,陷入一片死寂。
  寂静的令人恐惧。
  就在这种压抑至极的氛围中,突然一声清脆的敲门声响起。
  有人正在敲响他们的房门。
  敲门的怪人又来了?沈禹轻声向佚名问道。
  佚名却突然皱紧眉头,警惕的将沈禹拉到身后,试图用自己小小的身躯,挡在他身前。
  锋利的手术刀,已经无声无息夹在他的指缝间。
  很快,门外传来的声音就证实了他的猜想。
  两位,我们刚刚听到有人惨叫,就过来看一下,你们没事吧?
  管理员沙哑诡异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并非之前从不说话的敲门怪人。
  尤其诡异的是,管理员的语气一改往常的冷漠,竟然充满了热情和关怀,好像真的在为他们的人身安全着想。
  只是热情过头,就显得太假了。
  在黑暗中,佚名轻轻捏了一把沈禹的掌心,口中沉声答道:无事。
  沈禹顿时会意,两人轻手轻脚的将书桌搬来,悄无声息的挡在房门前。
  门外的管理员还在继续伪善的关怀:真的没事?开门让我看看好吗?
  我怕你们有事,带来了咱们公寓里唯一的刘医生,还有之前跟你们聊过天的张大婶也特别担心,想进来看看!还有你们楼下住着的李大爷、前门邻居王大伯、赵大叔
  他们都想进来看你们,把门打开。
  管理员呼喊着,敲门的动作逐渐粗暴,最后变成砸门。
  更有无数道冷硬的声音响起,一遍又一遍重复着:把门打开!把门打开!
  门外,以管理员为首的一众公寓居民,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此时全都聚集在一起,密密麻麻的人头塞满了整条走廊。
  他们脸上全都挂着诡异冷漠的表情,但是一双双浑浊的眼睛中却闪烁着贪婪,死死盯着眼前的屋门,口中不断麻木的说道:把门打开,把门打开
  砸门声愈演愈烈,所有人都在向门口挤过来,仿佛想将自己硬生生挤进门里去。
  房门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眼看就要撑不住了。
  一旦房门破裂,那外界所有的居民,都将一拥而入。
  管理员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得意。
  张莉莉!
  可就在此时,房间内却突然传来一声清喝。
  这个名字顿时让所有人的动作一滞,公寓居民们的脸上全都流露出明显的畏惧之色。
  可是房间里的沈禹,又一次高声喊道:
  张莉莉
  第11章 血色公寓(11)
  张莉莉!张莉莉!张莉莉!
  随着一声紧过一声的呼喊,所有公寓住户的脸上,恐惧之色越来越深,简直想要拔足奔逃。
  这个名字仿佛是一个绝对不能提及的禁忌,所有人内心最深处的梦魇。
  更可怖的是,随着沈禹的一声声呼唤,公寓真的在微微震颤。
  窸窸窣窣,仿佛无数发丝剐蹭地板的声音,逐渐向西楼的方向涌来。
  此时,不需要任何人带头,所有公寓住户都像是见了猫的耗子,齐刷刷的转身,争先恐后的逃了,连停留在这个楼层都不敢。
  整条走廊顿时空了下来。
  猩红的血丝,仿若蛛网一般,蠕动着爬满了整个楼层。覆盖着走廊。
  因为无奈之下,沈禹才想到借助张莉莉的名字,来惊走所有围攻的公寓住户。
  但与此同时,久经摧残的房门,终于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声音,整扇门掉了下来,碎了个彻底。
  此时,房间里的沈禹和佚名,和门外的血丝面面相觑,中间无一丝阻隔。
  可是刚刚还残忍至极的猩红血丝,此时并没有主动选择攻击。
  眼见事情还有可转圜的余地,沈禹反倒越发胆大包天起来。
  他主动走到门外,直面仿若血海般翻涌的血丝。
  张莉莉。他开口,语句清晰,刚才呼喊你名字的人,是我。
  猩红的血丝蠕动着,逐渐向他逼近。
  佚名眼眸暗沉,手指间紧攥着刀刃,悄无声息的挡在沈禹身前。
  血丝翻涌更甚,猩红的间隙中,偶尔露出一只湿黏黏的小手。
  那个丑陋瘦小的婴儿,正被包裹其中,保护的滴水不漏。
  沈禹瞧着那个瘦小的几乎连眼睛都睁不开的婴儿,小心翼翼试探道:这就是你的女儿?
  她真可爱。
  在楼道间翻滚不停的猩红血丝,在听到这句话后,才显得稍稍平息。
  沈禹见状,心下微微一松,知道自己这次赌对了。
  他之前也曾怀疑过,那个被拖在棺材里的婴儿是不是怪物之一?甚至就是吴见义与小三的私生子?
  但很快,他就打消了这个怀疑。
  首先,年龄对不上。
  张莉莉消失的惨案发生在七年前,根据吴见义的日记,那时小三便已经怀孕,所以私生子至少已经六岁有余。
  可棺木里的却是个婴儿,而且是个又瘦又小、发育不良的婴儿。
  于是,他便想起了张莉莉那个未能生下来的女婴。
  那个被活生生流掉的胎儿。
  因为是自己的女儿,所以张莉莉才给她华丽的棺木容身;因为是自己的女儿,张莉莉才让公寓住户们像奴隶一样,每晚拖着孩子在楼层之间巡视。
  这个小女婴就是张莉莉的眼线,在替母亲寻找那三个躲藏起来的人。
  杀人的吴见义、吴见义的情人、吴见义的私生子
  每一个人都是张莉莉和小女婴痛恨的对象,每一个人都受到怨毒诅咒的影响,从活人蜕变成了怪物。
  这座谁也离不开的粉红公寓,其实就是已死之人怨恨的具象化。
  思考到这里,沈禹突然眼眸一颤,明白了一件他一直想不通的问题。
  粉红公寓为什么只装修了西楼,而没有装修东楼?为什么住户们只在西楼居住,东楼却空无一人?
  因为粉红公寓从始至终,都只有一栋楼!
  残破阴冷的东楼,代表的是张莉莉还未死亡的凄惨过去;温馨明亮的西楼,代表的是张莉莉死后,公寓被重新掩盖粉饰的现在。
  只不过因为张莉莉的怨念,这栋公寓一分为二,在时间上被割裂,现在和过去在同一个时间点上共同存在。
  张莉莉这么做的目的,似乎是在提醒所有人,她在死亡前后身处环境的不同,更深的目的是为了
  沈禹不禁喃喃道:你死之后,他把你藏在了哪里?
  这个问题像是戳中了对方的痛点,猩红的血丝陡然暴涨,铺天盖地的红色仿佛要吞没整个楼层。
  而沈禹和佚名两人,则像是无边血海中的两只渺小蝼蚁。
  可是沈禹毫不后退,反而向前一步,高高举起自己手中那枚金色钥匙:吴见义已经死了!
  眼前猩红的血海顿时一滞。
  他继续道:我会找到你的尸身,我会拿到剩下的两把钥匙!
  一字一句,仿佛是最坚定的承诺。
  霎时间,一切都安静下来,气氛沉重的仿佛时间都凝结了。
  沈禹大气也不敢出,只是定定的看着眼前一片血红。
  许久之后,那凝固的血丝再次发出粘腻的声响,伴随着不断蠕动,血色逐渐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