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了近乎百年的白骨精张合着难看的白骨下巴:法师,你真是个好人,不愧是金蝉子转世。
玄奘瞥了它一眼,金蝉子是谁?
奴奴也不太清楚,只是听其他的妖怪说从那东土大唐而来的和尚,乃是金蝉子化身,十世修行的原体,只要吃上一块肉,就能长寿长生。
胡说八道。对此玄奘态度冷漠,丝毫不信。
嗯嗯嗯,我也觉得这些妖怪胡说八道,法师你身上虽然佛光浓郁,可我看着你的确是个凡人模样。
白骨精也跟他相处一天了,左看右看这人除了佛光之外,就是一个普通的凡人。
晚上,陈炜醒过来时,坐在不远处新土包跟前的白骨精下意识的往这边看了一眼。
白日里教训土地公公,又指挥手下跟徒儿为她家收拾房屋的和尚,此刻一脸迷茫的坐在厚实的草堆上面,篝火下那张脸玉面生辉,看起来犹如神邸。
陈炜从地上坐起来,先看了一眼四周围,瞧见几个徒弟都睡在一旁后,安下心来找日记本。
对着篝火打开日记本的人,望着里头写下来的内容惊呼连连,一双眼在黑暗中发个光似的找到了那坐在土包前的白骨精。
白骨精双手抱膝,坐在地上眼睁睁的看着对方起身,往她这边走了过来。
法师,现在是想要学我的法术了吗?
这人休息前,说还没到时间学习,说不定等他一觉睡醒后就有想学的意思。
白骨精看到他过来,以为他是想学了。
却不想一件温热厚实的外袍从天而降,盖在她肩上,将那具白骨化的身体遮住。
白骨精:?
我有点热,这件衣服就送给你吧,当做学法术的报酬。
随便找了一个借口的和尚,顶着一张无辜的脸说着最瞎的假话。
看完了玄奘留给他的日记,想到这白骨夫人身前是为小姑娘,死后还要用这一身白骨坐在爹娘的坟前,看起来太过凄凉。
没忍住的,就将自己的冬袍送了出去。
反正现在是沙僧帮他挑着行李担子,等下一次冬天来临,大不了他们在路上再买一件新衣服。
白骨精拉紧那袍子的边角,戳着白骨的手指,有些尴尬的开口:其实那个法术我也不知道怎么使用,自从我在这个身体内醒过来后,就觉得这具身体难看,早想晚想的想要变出一身皮肉出来,某天等我醒过来时,突然我就发现自己能变化了。
她刚坐在这里,其实更多的时间里都是想着一会怎么跟他解释。
没事,我也没想过真的能够学会,只是想要请你帮一个忙,我想请你帮忙变成我的样子。
白骨精第一次听到这么奇怪的要求,下巴直接惊的掉了下来,又手忙脚乱的接回去。
陈炜有些不好意思的指着他那张脸,咧开嘴笑容灿烂的望着她:就是现在这个样子,你多看几眼,我现在的一举一动,记住我此刻的眼睛鼻子嘴巴,明天早上偷偷的出现在我的面前,就可以了。
想要给玄奘一个惊喜的人,托着下巴思考:要不要再给他带一句话呢?
或者再给一个拥抱?
自言自语的人,每说一个字,白骨精就懵圈一回。
听的晕头转向的,完全没搞懂这和尚到底是什么意思,最后对方还将他手腕里系着的一块木牌拿下来,系到了她的白骨上面。
这个也不能忘记了,这可是代表着我本人的。
陈炜捏了捏那块名字都要模糊的木牌,示意白骨精站起身来,深吸一口气精神十足的道:来,你现在就变出来,我瞧瞧还有什么地方需要改进的。
一头雾水的白骨精活的像是一块木头人,他怎么说自己就怎么做。
一直到天边的太阳升起,练习了一夜怎么当和尚的白骨精终于被人大手一挥:好了,就这个样子哦,记住了一会不要乱动,等我睡醒后你就这样出现在我的面前,知道吗?
被指挥了一夜的白骨精,此刻长得跟陈炜一模一样,甚至嘴角扬起的弧度也是一模一样的,学着他的说话方式无所谓的摆摆手记住啦,你快走吧。
陈炜瞅着她学的十成足,心满意足的回到草堆里躺下睡觉。
玄奘睁开眼睛时,远处一直盯着这方向的白骨精就暗咳一声,提了提身上的袈裟,迈着六情不认的步伐走了过去。
草堆上起身的和尚,只感应到一道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还有一道脚步声从远到近的,往他这边走来。
坐着的和尚,眼眸冷淡的抬头往那道脚步声越来越近的方向看去。
朝,阳下,一张跟他八成相似的面孔,神采飞扬的往他走来。
草堆上坐着的和尚猛地站起身来,握紧手掌不敢置信的看着那道一步一步走来的身影。
白骨精走到他跟前,眨了眨学了一晚上学来的眼睛神采,咧开嘴露出了八颗白灿灿的整齐牙齿,早上好呀,玄奘。
你是谁!
平常荣辱不惊的人,听到那熟悉的语气还有打招呼的方式,不但没有放松下来反而提防的看着来人。
白骨精无辜的咬着后槽牙,抬起手腕晃了晃手里那个陈炜给她系上的木牌,脸上笑容更盛:你猜。
刻着玄奘二字的木牌,在她手腕上晃动着。
难得见一次面,要抱一下吗?不抱就没机会了哦。
白骨精张开双臂,作势要抱住眼前的和尚。
一只手按住她的脑门,将她要靠近的脑袋直接推了出去,玄奘面色如铁的,看着那张被他推的有些变形的面孔,咬牙:白骨精!
被戳破真面目的白骨精摇身一变,变成了原本的白骨模样,那块系在她手腕上的木牌还跟之前一样挂着。
是我没错,你昨晚让我变成你自己的模样,再跟今天的你见一次面,我做到了。
丝毫没有开心的和尚,沉着脸指着她手腕上的东西:木牌还我。
白骨精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腕,撇撇嘴:小气鬼。
陈炜教了她一个晚上的行为举止,导致她现在刚变回原样还有点没改掉这些习惯。
站在她对面的和尚瞧见她的口头禅,眼神幽暗不明。
木牌重新回到了玄奘的手中,很快就被人拿去用清水洗干净吹干,放回袖子里。
白骨精当天收到了严重的冷落,一整天的时间那和尚就知道坐在重新复原的房屋跟前诵经,连看她都不看一眼。
一直到丁末归来,得知那位为非作歹的土地已经被福德正神拿下受罚后,更是直接收拾行李,带着三个徒弟头也不回的当场离开。
白骨精怀里多了一卷那和尚抄写的经书,对方说虽然他人不在这里,但是答应为她诵经度轮回的事情不会变。
抱着那卷经书的白骨精,站在自己的白虎岭地盘上,眺望那群已经走远的和尚,总觉得对方这不是赶路,而是在躲避她。
奇怪,我今天明明什么都没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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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一更
玄奘攀鞍上马, 悟能前边开路,沙僧挑着行李西行,悟空不时去远方探路,师徒四人过了白虎岭后, 忽见一带林丘, 藤攀葛绕,松青柏翠。
坐在马背上的人, 手掌心里按着那块人参果树枝, 经过数日的雕刻,上面的玄字已经渐渐成型。
往常玄奘坐在马背上时, 都是专心一志的用匕首刻着这块新的木牌。
可今天,已经走了快三十里路,那块木牌上还跟刚拿出来的一样。
握着木牌的和尚, 不管是抬头闭眼还是看路边一只抱着栗子的松鼠, 眼前都会浮现早上看到的画面。
那个人, 就站在他的面前, 就像觉醒师兄说的那样。
那人刚起床时, 会打着哈欠懒懒散散拖着脚后跟在地上走路,见到人了还没开口就先扬起灿烂的笑容,让任何跟他见面的人,都由衷的相信对方见到自己时, 那一刻的心情是欢喜的。
任何人都无法拒绝,一个喜欢自己的人靠近。
他,现在也看到了。
那一刻, 玄奘也知道了为什么小黑怎么教他笑起来,他每次笑着出门都会被师父师兄们,一眼看出来他不是陈炜。
师父, 前面山路崎岖,甚是难走,还有松林丛簇,树木森罗,我们先停下来,让悟能用那九齿钉耙在前面开路,一会俺老孙再带着你入林。
前方探路的悟空跑了回来,指着前方密林森森的方向。
马背上的人和尚猛然回神想起自己此刻在做什么,勉强让呼吸平稳,这才回答了悟空的话:好,先停下来休息,你再去寻点斋饭回来。
沙僧默默放下行李胆子,伸出长长的胳膊扶着玄奘从马背上下来。
悟能扛着自己的九齿钉耙出去开路了,他出了松林往西行至十余里,连一个人都没撞到,那九齿钉耙连柄重五千零四十八斤,这一路举耙开路十余里外,累的悟能气喘吁吁的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狼虎无人烟的方向。
我现在就回去,那猴子肯定又要指挥我去开路,不如我在这里打个瞌睡,多幌个时辰,再回去他也拿我无话。
想到此,悟能直接找了一块草地,倒头躺下就睡。
玄奘独坐在石头上,手里人参果的木牌几次下手,都因为心神不稳无法动刀。
几番无果后,直接被人重新塞回袖子当中,石头上的人直接起身找到大树上熟睡的沙僧:悟能已经去开路至今还没回来,你去寻他来。
沙僧坐在树梢上,迈开一条腿站稳,整个身子从树上下来,先看向玄奘的四周围。
大师兄不在,去寻斋饭了。
二师兄不在,去开路了。
师父稍等,我去找二师兄回来。
两位师兄都不在,沙僧慢吞吞的放好自己挂在树上的行李担子,走向远处刚才悟能离开的方向。
人全走了,玄奘一个人站在林中,拿着九环锡杖挥开路两旁的杂草,徐步幽林,权当散步。
一路往前,都是些草深路小的去处,玄奘就看到一个接着一个的陈炜,一会从昨天跳出来跟他问早,一会从后面追上来说他是个小气鬼。
不管走到哪,睁眼闭眼都是那人。
单独走在林中的身影,紧抿着唇,不知疲惫的挥舞着锡杖一路往前,等他彻底回神已走了数里的路程。
天色已晚,玄奘看了一眼身后的方向,拿着九环锡杖就顺着来时的路往回走,刚才他走的是直西路,一路上走了几个弯,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南边,出了松林,抬头,只见眼前金光闪烁,彩气腾腾,仔细看去,原来是一座宝塔金顶放光。
西落的日色,映着那金顶放亮,塔边石崖高万丈,根连地厚,两边杂树数千颗,前后藤缠百余里,塔门前挂着一个斑竹帘子,帘子里侧睡着一个妖魔。
站在塔前,玄奘面无表情的打量那妖魔。
青靛脸,白獠牙,鹦鹉嘴,乱蓬蓬的鬓毛,尾端是胭脂色的,两边却又紫巍巍,抱着两个和尚钵盂大的拳头,两只蓝色的脚挂在床边。
玄奘站在妖魔跟前,仔仔细细的将他上下看了几遍。
脑海里那个不断浮现在眼前的陈炜,终于被这丑陋的妖魔赶走。
看够了妖魔,玄奘提着自己的九环锡杖准备换一条路往回走。
转过身去的凡人和尚,手里提着的五丈六寸长的九环锡杖碰倒了地上的坛子。
侧躺着妖魔睁开一双金睛鬼眼,瞧见眼前站着一个相貌堂堂,嫩呱呱的一身肉,细娇娇的一张皮,且是个光头的长老。
黄袍怪欢喜的坐起身来,打量眼前送上门的和尚:长老从哪里来?怎么走到了我这里来?
从东土大唐来,奉大唐皇帝敕命,前往西方求经,经过贵山,天色已晚正准备休息。
坐坐,别光站着说话。
黄袍怪拍了拍自己身边的石床,说完对着外面喊道:小的们,去烧锅热水,一会等大王跟这上邦人物聊完后,将他直接丢进热锅里,今晚我们吃和尚肉。
当着玄奘面说要吃和尚肉的妖怪,说完又坐回来看向玄奘:和尚,你一行有几人?终不会是一个人上西天吧?
贫僧有三名徒弟,也在附近的松林里休息。
点到为止的一句话,就让黄袍怪冲着外面又喊了一声:小的们,带上家伙去那松林里,将这和尚的三个徒弟都请过来,三徒弟加师父,够吃四顿了。
玄奘站累了,直接提着九环锡杖坐到那边的石凳上,面无表情的看着这妖怪去请三位徒弟一起上门做客。
松林里,沙僧长得高,看得远,很快就在草地里找到了正在说梦话的二师兄。
二师兄,师父叫你回去。
悟能倒在地上呼呼大睡,丝毫没醒。
二师兄,大师兄去寻斋饭,你来开路,师父身边没有人守着。沙僧揪着他的耳朵,铜锣大的嗓音贴着悟能的耳朵,直接将熟睡的人震醒。
悟能晕晕顿顿的醒来,两眼冒圈圈的望着沙僧:三师弟,你怎么来了?师父也过来了吗?是不是到了吃饭时间。
说完就从地上挣扎着爬起来,环顾四周发现师父没看到,那只猴子也没瞧见,只有穿衣审美难看的沙僧站在他的旁边。
师父还在原地等着你回去。
沙僧指着自己刚才来时的路。
悟能抬头看着天边已经快全黑的天际,一拍脑袋:走走走,睡过头了!
二人急匆匆的往回赶,等到了之前的松林时,却看到地上白龙马跟行李箱子都在,唯独刚坐在这里的人不见了。
二师兄,师父是不是又被妖怪抓走了?沙僧望着空荡荡的石头,眼神迷茫。
莫要胡说,可能是你大师兄带着师父两个人去吃独食了,咱们顺着脚印找找他们。悟能说着让沙僧别瞎说,握着九齿钉耙的手掌心里,却全都是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