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你帮个忙,跟小黑一起下山绑一个人来金山寺。
好!我这就去!
眉娘双手叉腰,格外积极,甚至还不等那只蜘蛛精反对,就推着它往外走;走走走,我们现在就下山,在天亮之前肯定会将人带上山的,到时候我们还可以一起吃早饭。
小黑:早饭才是你的重点吗?
两只妖怪一走,藏经阁安静的落针可闻。
玄奘站在那张兔妖休息的凳子旁,抬眸看向远处的角落,那棵巨大的,像是大树一样的糖葫芦树。
莲花台上的文殊菩萨,眼睁睁的看着那名弟子走到那糖葫芦跟前,伸出手轻轻一推。
本来依靠在墙角干净的糖葫芦,下一秒就倒了下去。
被糖浆包裹结实的果子,纷纷随着倒地的动静掉落下来,一只脚踢开挡路的碎糖葫芦,缓缓勾起嘴角。
神游人间的文殊菩萨默默闭目,假装没看到这一幕。
站在那里的小和尚,欣赏着眼前这副画面,看够之后这才若无其事的转过身去,回到正殿拿出自己之前没看完的经书,盘腿坐在蒲团上,等着那两只妖怪回来。
小黑跟眉娘合力,再加上殷温娇掩护,终于在天亮之前将刘洪绑进了金山寺内。
藏经阁内,玄奘半蹲在地上,将刘洪脑袋上的衣服拿下来,看清他的样貌。
刘洪这一路上不知道经历了什么,满身都是泥土,而且他什么都看不到也不能发出声音,只能凭着耳边听到的声音。
可是只有声音更可怕。
因为他只有在一开始听到殷温娇的声音,然后就变成一个小姑娘的声音在他耳边说话。
说话的人,一路唧唧咋咋的仿佛在跟人对话。
可是刘洪听了一路,全程都只有这人一个人的声音。
等他终于被那个力气大到可怕的小姑娘放下来,下一秒脸上的衣服就被人拿下来。
刘洪睁着还有些模糊的眼睛,望着眼前那颗圆亮的光头。
一时间,没弄清楚这是什么地方。
他弱智?玄奘瞅着这人涣散的眼珠子,拧紧了眉头。
你才弱智,哪来的小秃驴敢绑你爷爷,快点把我松开!
刘洪视线已经恢复正常,看清眼前只有一个几岁大的小秃驴后,凶性毕露,环顾四周瞧见这里没有外人,目光凶狠的望着玄奘:小秃驴你最好快点将我身上的网解开,否则等爷爷我自由了,一把火烧了你的寺庙,拿你的头盖当酒杯。
半蹲在地上的小和尚,面无表情的听他狂妄,等他说完后招手叫来一旁的小黑。
将他吊起来关在菩萨像里,堵上嘴。
小黑蜘蛛精快速过来,重新将人从头到脚都捆上。
然后提溜进藏经阁后方。
那文殊菩萨的坐像打造时,工人仗着庙里没人监工,将整个坐像打造成了内部中空的模样。
后来被陈炜发现后,直接让觉醒师兄给他在那里装了一个隐藏的小门,说要将那里当成金山寺的密室。
这个密室早就被主人忘的一干二净,小黑将人拖进去直接丢在里头,临走前看着地上挣扎的人,:你惹他生气了,你好好在这里反省反省吧。
做完这一切,小黑将暗门从外面关上,再用蜘蛛网里外三层困住。
刘洪被关在里头,很快就适应了里头的黑暗,也发现这个菩萨像里不是全黑的,在上方头顶的位置有一束光线从那里透过来。
就是有点高,他挣扎着身体,贴着墙面用力的垫脚往上看去,一只眼堪堪从那个细缝里看到外面的画面。
那菩萨跟前的小秃驴正在对着一个小姑娘说话,然后刘洪就看到那个小姑娘摇身一变,变成了兔子精。
再然后,一只手掌大的,纯黑色的蜘蛛爬上了那个小秃驴的肩上。
被关在菩萨坐像里的刘洪,脑袋嗡嗡作响,我进了妖怪的窝了?
这里是金山寺?
外面那秃驴那张脸,才时隔几天刘洪还记得非常清楚。
此刻想到自己竟然进了妖怪的窝,那几天的怪事一下子都有了解释。
想到这些妖怪不知道为什么将自己抓进来,刘洪努力冷静贴着墙壁坐了下去,想着这些妖怪没有吃了他,肯定是在他身上有所图谋。
只要有图谋,他就暂时不会死。
想到那殷温娇,竟然跟一群妖怪合伙骗他,等他逃出升天后,一定不放过那个女人!
第二天早上,觉醒经过小师弟房间门口时,瞧见大门打开着,探头往内一看,竟然没有人。
奇怪,这么早小师弟去了哪。
觉醒摸着自己的光头,刚嘀咕完就瞧见斜对面的走廊里一道熟悉的身影往这边走来。
师兄早。
玄奘从他身边经过,身上的僧衣散发着阵阵腾起的热气。
师弟早啊,这是出门散步去了吧,出这么多的汗水。
觉醒看着他身上透出来的热气咋舌,也不知道他在山道上走了多长时间,能热成这样。
嗯,走的有点远。玄奘进屋,双手拉着房门看向门外还不走的人;师兄,我累了想休息。
那你休息吧,记得先别洗澡,刚运动后洗澡容易生病。
觉醒往后退了一步,等对方将门关上才离开。
房间内,玄奘关上门后,望着熟悉的小屋深吸了一口长气。
昨天将那人放在藏经阁后,他还下山一趟,去跟那名写信的施主见了面,了解了陈炜背着他做的所有事情。
靠在门板上的人轻轻吐出刚才的那口长气,思考着怎么如何处理那个人,才会让陈炜满意,也让山下的那个人不会受到牵连。
这一天,金山寺里年龄最小的和尚房间门,一整天都没打开过。
觉醒过来送了几次饭,可是端到门口叫人的时候,里头没人回应,又端着饭菜回去了。
这一天,山下的说书先生们,故事在没有人阻止的情况下,也闹得越来越大。
这样的新鲜故事,对平淡的江州人简直是注入了一股全新的活力。
很多书生听了故事后,开始回去翻书查找前朝来江州当过官的官员。
两百年,很短,还真的有人列出了江州历代的知府,甚至将如今的知府陈大人也列入其中。
玄奘看了眉娘从山脚下拿到手的纸条。
这就是他当初让我送下山的。眉娘指着纸条上的纸:他让我给所有的说书先生都送了一份。
玄奘看了一眼纸条,就丢在一旁;所以现在是有两名恶人,一个是现在在菩萨像里的刘洪,还有一个李彪,那李彪你们杀了没?
眉娘用力摇头,小心翼翼看了他一眼;小和尚说他出家,不杀生。
哼。
蒲团前的小和尚冷哼,平日里那家伙破戒的次数那么多,从来没见他在意过,现在反而说不能杀生。
你们去将李彪找回来,杀父辱母之仇,我来报。
第二十六章
小黑跟眉娘, 又去了江边将正在修船的李彪抓来,那李彪被抓来时,脸上鼻青脸肿的, 还有一条腿都走路有些坡。
不是我们打的,我们抓住他的时候他就这样受伤了。眉娘对上小和尚冰冷的眼神, 连忙摆摆手, 解释起来。
你们出去,守在外面不准任何人进来。
玄奘看着地上被蜘蛛网缠住的李彪,从供台下方拿出一根木头长棍,随后示意小黑跟眉娘出去。
等两只妖怪前脚走,后脚李彪就看着那名陌生的小和尚提着那根棍子走到自己跟前。
那根长棍被人举了下来,冷厉的风声落下。
噹!
李彪紧闭着双目, 身躯缩成一团一动不敢动,耳边听着木棍落下的响声,不敢去想自己身上哪个位置被击中。
只是他闭着眼睛, 很快又听到了另外一个重物倒下去的声音, 李彪狐疑的睁开眼睛。
瞧见刚才那个凶狠的要打杀他的小和尚竟然倒在了地上, 而且那根木棍也丢在地上,距离他只有不到一米的距离。
呼呼呼
李彪呼吸声变大, 双目欲裂的瞪着那个昏迷不醒的小和尚,再看看那根就在附近的棍子,一下子求生的力量让他坐了起来,挣扎着的往那根棍子的方向懦动起来。
一寸,两寸,三寸,全身上下只有眼睛没被绑起来的李彪,像是一条毛虫, 在地上拼命的懦动着,终于他的下巴已经触碰到木棍的边缘。
唉,师弟就是不让人省心。
一道叹息声,从藏经阁内传来。
觉明从房梁上跳下落地,将被他用石头打晕过去的小师弟抱到一旁的蒲团上。
再拿起地上的木棍,走向那满脸惊恐的陌生人。
双手合掌垂眸:阿弥陀佛,我师弟年幼性子顽劣,将你绑进庙中乃是无奈之举,想必这位施主不会介意对不对?
李彪看着对方慈眉善目的样子,嘴里塞了东西无法说话,只能拼命的点头。
用眼神恳求着对方将自己放了出去。
你放心,很快我就会带你离开这里。
觉明走到他的跟前,充满善意的伸出手。
李彪期待的将自己被捆起来的双手抬高,等着对方帮他解开,可是对方的那只手直接越过了他的双手,也越过了他的胸口,最后落在他脑袋的位子。
李彪:???
咚!一个手刀敲在他脖子处,刚才睁着眼睛满脸困惑的人,下一秒就被打晕了过去。
师弟可以出来了。
觉明将地上的人扛了起来,仰头说道。
只见另一道身影从房梁上落下,直接走向不远处的密室,将里头的刘洪,依葫芦画瓢的打晕过去再扛出来。
师兄弟二人一人带着一个,丝毫没惊扰到门外的两只妖怪,就扛着人出了藏经阁的大门,一路直奔长老院。
法明长老正坐在房间内看经书,听闻两道沉重的脚步声而来,抬头将经书合上,望着两名深夜而来的徒弟。
师傅,人都带过来了,现在怎么处理?
那孩子既然已经发现了仇人,不让他报仇这件事情就会是他心底过不去的坎,你们去处理掉他们,做的干净点不要留下痕迹。
法明看着地上昏迷不醒的二人,问道:玄奘呢?
还在藏经阁内,我将他放在蒲团上了。
你们去处理这件事情,我去守着他。
法明长老想了想,还是有些不放心小徒弟,让他们两个去处理这两名恶人,自己则是去了藏经阁,等待着玄奘醒过来。
藏经阁门外,两只妖怪无知的守在那里。
门内,倒在蒲团上的人小和尚缓缓醒来,视线中是红色的供台,几盘焦黄色的香蕉,还有红枣花生,被人整整齐齐的摆放在里头。
再往上看去,是常年一动不动的文殊菩萨坐像。
玄奘从地上坐起身,看向自己左手的位置。
法明长老拨弄着手里的佛珠,目不斜视的望着上方的佛珠;徒弟,你想不想听师傅出家前的故事。
已经坐起身,并且开始寻找李彪身影的人,头也不回的回答;不想听。
玄奘在正殿里找了一圈,没找到李彪跟刘洪的身影,摸了摸自己的身上,也没有陈炜给他留下来的书信。
你找这个?陈炜是给你写了日记。
法明长老镇定自若的从袖子里掏出一封信出来,等小徒弟视线看过来时,淡定的将那封信放在烛火上点燃。
你们二人做下的错事,我就当你们人生中的一次叛逆,他二人已死,你们的仇也报了,这件事情从今日此刻起,就再也不准任何人提及,再让我发现你们背着我做这种事情,我就将你们一起赶出金山寺!
玄奘走回蒲团跟前,看向那张被点燃烧尽的纸张,皱了皱眉:为什么让他去做这种事情。
哼,你杀还是他杀,有什么区别?跪下!
法明长老手里佛珠哗啦啦的响个不停,一脸严肃的看着眼前跪下的小徒弟;玄奘,你从小聪慧举一反三,很多事情都不放在眼里,你以为你杀了那二人,这天下就没有人知道这件事情了吗?你以为你半夜叫两只妖怪从山下到山上来来回回就无人知道吗?
金山寺都能有妖怪,那这个世上任何一个地方就同样会有妖怪,这世上能人妖怪无数,你才八岁,万一有其他妖怪看到这件事情,你可想过明日的江州城内会传出什么样的话出来?
地上跪着的人,面无表情的抬头看向法明长老师傅是从一开始就知道的是吗?你一直都知道我的仇人就在山下,却从来没有告诉过他。
是!法明掏出袖子中的另外一封信。
当年我从江水之中将你捞出,你的怀里就塞着你娘留给你的这封信,你娘只希望你能活下来。
玄奘一目三行,看完里头的内容,这的确是殷温娇的笔迹,跟他晚上收到的那封信是同一个人写的。
师傅,父母之仇不报,何以为人?
他不明白,如果是以前不知道这件事情,那他的确可以当一名和尚,可是已经在知道的情况下,让他对这一切选择漠视,他做不到。
所以我没有拦着你,现在那二人已死,这件事情你还要说多少次!
法明长老气的吹胡子,徒弟大了不好教训了。
看太多书就是这一点不好,说一句对方能回怼他三句。
陈炜将他们杀在什么地方,怎么杀的,尸体在哪。
一连三问,又从小徒弟口中问出来。
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刚写在那张纸内,现在丢了。
法明指着那张被烧掉的日记,给徒弟表演一个一问三不知。
眼看着徒弟气的快冒烟了,法明连忙拍了拍后背给他顺气;徒弟啊,金山寺好不好,师兄们从小到大对你好不好?
师傅的救命之恩,还有师兄们的养育之恩,玄奘没有忘记过。
那你就看在师傅年龄这么大的份上,你师兄们学佛也没什么天分,下山也不会做生意的面子上,这件事情过去了就不要再提好不好?你出家剃度之前,可是跟佛主发誓你要皈依的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