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金辉抿着嘴，咬着牙，可是泪水却不受控制，大滴大滴的掉落，直接从眼睛落在地上。
他用手去捂眼睛，去擦拭，去掩盖，但是毫无用处，泪水根本不受他的控制的滴落。
他终于遇到一个理解他，能说到他心里的人。
可是这个人，是来杀他的。
就算知道这样，他还是承受不了了。
承受不了的，不是因为死亡的威胁和恐惧，而是因为同情理解和尊重。
武金辉的心防，根本不起作用，他被击中了内心最深处的什么。
这么多年受的委屈，压力，还有心中的黑暗，似乎都通过这泪水宣泄出来，他的一口邪气戾气，也不知不觉消融在泪水之中随着眼泪滚落了出来。
安海看着武金辉，没有说话，半晌，他说道：“武金辉，你有过机会，学习一下怎么真正去爱一个人，你知道民国大亨杜月笙和孟小冬的故事么？你有机会，走同样的路的。”
“只是，人生没有如果，也没有模板，付出，未必有回报，如果你早知道这个，你就不会那么恼羞成怒，杀了杨烈英，毁了你心中最后一片净土一片神圣，毁了真正能拯救你的女神。”
“如果你那时候做对了，那么就没有后面的事情了，我现在也不会用枪指着你。”
说到这里，安海放缓声音，几乎是一字一句的说道：“你和我说，你一生无悔，从未做错事情，你现在告诉我，你后悔么？你做错没有？”
武金辉习惯性的还想抵抗，可是，他的心中已经没有去抵抗的力量了。
他下意识的，用极低的声音，不自觉的，像是一个没有被压迫过和沾染黑暗的做错事的孩童一样说道：“错了。”
“大声一点，告诉我，你错了没有？”安海再次问道，他的声音不算很大，也不凶不急，可是武金辉却不敢看安海了，他感觉到很多年都没感觉过的那种做错事的愧疚和羞耻，他感觉童年时候大人在自己面前的那种不怒却自带的威严，他脸发热发涨，他双手捧着脸，不想让人看到他落泪，他回答：“错了！”
“后悔么？”安海又问了一句。
武金辉猛的蹲下，捂着脸，他先是压抑哭泣声音，可是逐渐忍不住，最后发出了嚎啕大哭。
安海脸上没什么表情，既没有表示关心，也没继续攻击，他站在那里，看着蹲在地上放声大哭的武金辉。
站在安海身后的韩瑞，此时真个是惊到了。
他本来在抽烟，而此时烟在他手里都烧到烟屁股了，他浑然未觉，呆呆的看着眼前这一幕。
是他要求安海让武金辉认错，可是他也没想过武金辉真的会认错。
还现在这样，哭成泪人，跟个孩子似的，简直雷人。
在韩瑞的认知里面，要杀一个人，比让一个人从心里认识到自己是错的，难太多了，他这辈子看过许多被打死的犟嘴的，就是没看到过一个被来杀自己的人说的心悦诚服觉得自己错了认罪的。
这事在他看来，比耶稣复活，把水变成油，把石头变成黄金都稀奇。
堪称奇迹了。
韩瑞就这么呆呆愣愣看到这一幕，忽然感觉手指生疼，他一哆嗦，将烧到手的烟头扔了出去。
安海看着武金辉，什么都没做，等着他宣泄情绪。
过了好半天，武金辉的哭泣才渐渐停止，他的脸鼻涕眼泪横流，还有点红。
武金辉此时，才从自己内心世界走出来一样，他也知道这不对劲，他站起来，将脸上的眼泪抹掉。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韩瑞看着武金辉，总觉得他那浑浊的眼睛明亮一点。
“哭好了？我和你讲这么多，现在换你了，我有几个问题，你如果愿意说就说。”
安海对武金辉说道。
武金辉不语，也没点头，但是没有之前的抗拒了。
“杨烈英，是谁绑架的？”
安海问。
“小道，他真名叫道亦杰。”武金辉回答说道。
安海点头，他继续问道：“杨焉云，就是那六个自杀女孩之一，她们那个局，谁设计的？用的什么手段？”
“老三，就是你杀的那个变怪物的。”武金辉没抗拒，他擦擦泪痕，他回答：“老三真名我不知道，小道和他比较熟，但是小道也不知道老三的真名，只是和我说过，老三还有一个哥哥一个姐姐，还有一个爹，他们一家都是干神神道道的事情的。”
“七年前，要献祭，小道找的老三，老三用的手段叫‘勾心’，具体的手段我不太清楚，但是我看出来的，他用了一个像是魔法阵的东西，还有七颗珠子，他说那叫勾心阵，作用是用一点点游戏手段，让几个人暂时勾心斗角，然后珠子收回来，因为仪式和法阵的原因，那七个女孩心里和生命会互相勾心，到最后，人的灵魂精华都被勾到珠子里了，魂勾进来，人就没有活下去的意志了，老三在二零零九年九月二十六晚上做了最后一场法局，他看出来了，他其实也不熟，有一个珠子没收回来，他就用另外六颗做的法局，最后得到一个说是存着那几个女孩灵魂的法器。”
安海目光深沉，他继续问道：“为什么选杨焉云她们？谁选的？”
“我选的。”
武金辉说道，他脸忽然发红，他说道：“我的能力是听人负面心思，这七个女孩，她们……我基本听不到她们的负面想法，她们，都是很正面的人……我，我当时很恨这种女人，加上老三和我说过，这法局，越是心灵纯净的人越好，最好是女的，我在大学演讲，最后选的她们。”
后面的韩瑞听了，眼中露出寒意。
安海目光如海深沉，却也能在眼眸深处看到一丝怒意。
安海压抑一下冲动，继续对武金辉问道：“你怎么找到这里的？你为何知道今天这里开启？你第二次献祭，得到了什么？”
“什么都没得到，老三的法局也不熟。”武金辉此时似乎也想通了什么，他的话里戾气和负能量都变少，他没有隐瞒说道：“这里原本是史龙家祠堂，我在这里意外发现史龙祖先藏在牌位里的手札，找到这地下空间，第一次，直接就进去了……你朋友猜的没错，我第一次献祭的是那玩意，不是我想，是当时那邪神告诉我，我没第二次机会，它就要这个，我怕失去机会，咬咬牙献祭了。”
“献祭第一次，我就有了感知，知道这里下一次什么时候开启，我其实第二次，是想要重新换回来我当男人的能力，但是献祭失败，主要老三的法局失败，我一个人进来的，祭品不合格，我出不去了，就又献祭了一个肾，换的能力是这个。”
武金辉撸起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