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兮刚一开口,林中突然有爬虫声起,窸窸窣窣快速贴近,君兮和沈拓听到熟悉的爬虫过道之声,齐齐一怔。
  耳边响起的声音与脑中的某种声音叠加重合,林中经历的那些都是真的,不是幻境!君兮和沈拓意识到这一点,面色齐变。
  “快走。”沈拓眸子一缩,最先动作。他翻手一把将银扇塞到君兮手中,另一只手向下划弧一掌推在君兮肩膀上,手腕用力,一个巧劲儿将君兮推出老远,自己则转身向爬虫声起的地方迎了过去。
  “不要!”君兮被推开去,长嘶一声,伸手一抓,然而终究慢了一步,君兮眼看着沈拓光滑衣袖在指尖划过,用力去够却仍没能抓住,冰凉丝绸划过指尖,一毫之距隔的是生死之差。
  沈拓推开君兮后转身刹那,铺天盖地的爬虫已从林中爬了出来,爬虫至多,瞬间铺满了地皮树皮,一层又一层,密密麻麻遮天蔽日。
  沈拓刚转过身去,已经有很多爬虫扑到了他身上,须臾已爬了一薄层,他也不顾,镇定的从怀中取出火折子,不紧不慢的点燃,手拿火折子,沈拓回身对君兮微微一笑,一笑初绽,拿着火折子的手豁然松开,将火折子往自己的衣襟上一抖,丝绸遇火,火光骤起。
  爬虫遇火,瞬时毙爆,哔哔剥剥像烤熟的豆子炸裂掉落一地,空气中弥漫着焦肉味儿。
  “沈拓!”君兮眼睁睁看着沈拓为挡爬虫自焚己身,一声高呼,撕心裂肺,震彻九霄。
  “砰!”君兮砸在一棵树上,止了身形。
  “嗯~”君兮闷哼一声,仰脸看向沈拓,沈拓的脸已经被大火映的变了形,黄泉毒重,血丝已经爬满了他的脸,沈拓张着双臂,似感受不到烈火灼肤之痛,只定定看着君兮,轻轻张开嘴,“走!”沈拓比了个口型。
  君兮的脸上,泪水纵横,她匍匐在地,看清了沈拓的嘴型,死命的摇头。
  “走,不要让我白牺牲。”沈拓突然喊了一声,喊完转身冲进了即将冲破火墙的爬虫堆里。
  “不要!”君兮大喊,手指死死扣进身下的土地中,眼前火还在烧着,君兮低下头不去看,耳边不断回响着沈拓的话,“不要让我白牺牲!白牺牲!”
  “啊~”君兮大叫一声,再未抬头,挺身站起,转身狂奔。
  “啊!”君兮奔驰在林中,疯了一般大声喊着,泪河决堤,泪痕一道又一道纵横交错。
  君兮没看到自己起身后,烈火中人嘴角露出了一抹欣慰的笑。
  眼前似乎回到了少时,一支碎簪,一顿毒打,遍体鳞伤奄奄一息,陪着他的只有寒冬腊月的雪和一碗馊饭,他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却遇到了走亲的她。
  她的眼睛月亮似会说话,她不嫌他脏,她不会欺负他,她向他伸出了柔嫩的手,为他包扎了浑身七十三处伤口,她告诉他,她已经替他解释过了,簪子不是他打碎的,他自由了。
  她的身份很高,高到府里的人都敬她三分,高到因为她在,那月余光景竟然没人欺负他,只因为她说了句,喜欢他。她告诉他,男儿当自强。她告诉他,以后还很长,永远不要放弃。她告诉他,他是她见过最好看的男孩儿。从那一刻起,他便发誓,以后一定要变得足够强大,去保护她。
  身子早已麻木的感受不到疼痛,只有烈火在侧,热的口干舌燥,沈拓望着君兮离去的方向,渐渐模糊了视线。
  我做到了,在失去意识之前,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