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珏玉断了。”出了城门,君兮从怀中掏出两截断掉的玉珏,里面游离的红晕早已消失不见,珏玉显得有些黯淡。
  他曾说这是他娘的遗物,可想而知这只镯子对他是何其重要,可如今自己却为了自救而打碎了它。看着断珏,君兮心中有着深深的自责。
  若不是自己莽撞大意,贸然进漠,轻信奎木卿,又哪来的这般波折。
  “你真是……从来不拿自己的命当命。”一旁的沈拓闻言转过头来,伸手接过珏玉,却看都没看一眼,倒是目光复杂的看了君兮一眼,那一眼,有嗔怪有愤怒,然而更多的却是心疼。
  连日赶路,君兮整个瘦了一圈,眼窝深陷,面若蜡色,甚至一头乌发都枯燥似草。
  “以后有事不要一个人行动,尤其是跑到异地的事。当初在江南道吃的亏还不够吗?”沈拓带着薄愠的语气训斥道。
  “对了你怎会跟来的?”同时,君兮开口问道。
  二人同时发声,四目对望,随即相视一笑。
  “白殷派人给我送了信,说你要来寻死。我去了西北营,但晚了一步,好在黑白无常还不算太傻,放了黎蜂跟着你,是雄蜂带我找到你的。”沈拓磨着牙,咬牙切齿道。
  “雄蜂?”它们竟然放了蜂子跟着自己,君兮心中微怒,他们太不拿自己放在眼里了,竟然敢放了蜂子跟着自己。然而愤怒之余,君兮也有些诧异,然而更让她诧异的是大漠那样的天气,蜂子还能维持平衡?君兮心中想着,嘴上也问了出来。
  “当然不能,雄峰刚进大漠不远就死掉了。是你拉的这根线和奎木卿要娶亲的消息让我误打误撞找到你的。”沈拓从怀中掏出半截细线,那是君兮为了防止自己方位不出错而拉的线,在遇到奎木卿之后,为了不被他察觉到自己的身份,君兮断了线。没想到竟被沈拓捡了去。
  沈拓看着君兮,眼神中却透着心悸。他深知奎木卿的性格,他是个很好的在位者,治理一国手段极多,用两年的时间便将北漠混乱割据的局势收拾掉,养成这一方太平天下。然而他从来都是自私残暴的人,他要享受权利带给他的快乐,他不鱼肉百姓,但会将罪臣做成肉林,他不强抢民女,但会将他路遇的美人带进城里,玩乐够了就一剑戳死。他想要的,没什么得不到,他得到的,没有一个有好下场。他似乎喜欢毁了一切自己喜欢的来发泄心中的情绪。今日若不是自己找了来,沈拓不敢想象面对奎木卿那样的变态,君兮会被如何。
  “为何一个人来这里?”沈拓开口,避开雄蜂,避开奎木卿,冷静问道,“这里不比中原,危险遍地。怎么也要带几个人过来,黑白无常都死了吗?”沈拓有些气愤的问。
  “是我不让他们跟着的。”半晌,君兮答道,“我要去一个很神秘的地方,他们不能跟来,同样的你也不能,很快就到了,你回去吧。”
  “你当真以为我不知道你要去北漠之北的旱林?”
  “白殷都告诉你了?”君兮一怔。
  “宫澧毒发,命将不久。你这个时候跑到北漠来,自然是为了他。我的医术虽不及白殷,却是看过不少医术,断本老本古籍残页。我知道魅夜曼陀罗,也知道黄泉花。”沈拓轻轻吐出黄泉花三个字,君兮眸子豁瞪。
  “可……”
  “我尊重你的决定,也允许你去找,但不允许你一个人去。你若执意决绝独行,我便将你打晕带走,等宫澧死了再放你出来。”
  “一路危机四伏,我不想把你牵涉其中。”君兮想了想,终于还是说了出来。
  沈拓于她之惠,她早已还不清了,此次一行,死生未卜,她真的不想再拖他下水。
  “奎木卿这个人纵有百般难缠,有一句话我很赞同。此生绝不做以怨报恩之事。你一日于我有恩,一辈子都于我有恩。就算我之后也救了你,还上一笔,终究也还不全那份救命之恩。只因雪中送炭,永记铭心。”沈拓一字一字道,说完笑着将一匹骆驼的缰绳递到君兮手里,“走吧。”
  沈拓牵着骆驼走在前头,君兮没看到他转过身时,捏着那两截断裂碧玉珏的手用力攥紧。
  放佛回到了母亲临终前,母亲将珏玉掰成配饰,系到他的腰间,告诉他说,珏玉已经养了他的血,会为他挡一死。
  他当时还不懂,后来被赶出府的他遇到了一个光头和尚,和尚托着他看了好一会,留下十二个字。
  “白衣客,红颜落,珏玉裂,生死劫。”
  珏玉裂,生死劫……
  在那片深邃的旱林里会发生什么?沈拓的目光幽深微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