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堂验尸?”刘湛元闻言目瞪如牛,难以相信自己听到的。天子驾前,她要验尸?
  “若尸体告诉我们凶手就是沈拓,沈拓也好认罪伏法。若不是他,大人也莫错枉了好人。”君兮像没事人似的解释道。
  “此举可行倒是可行,只是这仵作嘛一般都只是找来勘验一下死亡原因而已,他们又不会功夫的,那能从伤口推断出凶手的用刀习惯来?”不待刘湛元作反应,听了君兮的话,林峰当先出声质疑道。
  “林大人,这就是你孤陋寡闻了。”坐在林峰身旁的曹政闻言笑着摇摇头,不赞同道。
  “林大人有所不知,咱们这位君大人可是出身于大理寺,是靠破案起家的文武全才,从伤痕推断出刀手法这点小事自然是不在话下的。”曹政赞赏的看了君兮一眼,信心满满。
  “若是对案情有助,在下愿意出手验尸。”君兮微微颌首附和。
  “这……”刘湛元扭头看了看屏风后的人影,见里面半天都没半点声音传出,才点了点头,“好,那就听君大人的,验尸。”刘湛元下了决心似的,啪的一拍惊堂木,“来人,将孛尔赤的尸体抬上来!”
  刘湛元抬手一招,衙役应声而去。
  约么一盏茶的功夫,四名衙役便用担架抬着一个人走到了大堂中央,轻放下来。
  孛尔赤的尸体也是存放在水牢里的,只不过碍于刑部大堂的威严才没有直接将棺材抬上来,而是用担架将尸体抬了上来。
  天气炎热,孛尔赤须发之上凝结的霜都化成了水珠挂在上面。
  君兮起身走到尸体旁边,蹲下身去,伸手抬起孛尔赤的下颌,露出他的颈部。那里有一道长约一指的外翻血痕。
  君兮一手端着孛尔赤的下颌,一手往外扩了扩伤口,翻出被割裂的肉出来。
  “伤口长三寸许,深一指,喉咙只割开了一半,伤痕偏浅。伤口两边浅中间深,是圆弧形利器所创。刀枪剑戟斧钺钩叉各类武器之中,刃呈圆弧形且可形成三寸长,一指深这种形态伤痕的武器,没有。所以基本可以确定凶器就是特制的折扇,也就是沈拓口中目前已经遗失的那把银制折扇。”君兮的手刚一搭上孛尔赤的脖颈,一连串的话已说了出来。
  “创口处没有碎骨留下,但颈骨有多处骨裂,是被大力震碎,凶手内力很深。”君兮的指尖按了按孛尔赤的脖子,作了推断。
  她每说一个字,刘湛元的眉头就紧上一分。谁说君兮和沈拓有婚约有交情的?他怎么听着她的话每一句都是在告诉大家凶手就是沈拓呢?她和沈拓确定没仇?
  君兮不知道她才说了这么几句话,刘湛元就生出了这样的想法。她只专注于手下的事,将孛尔赤的头仰面放置,双手一左一右压在他的脖颈两侧相对推了推,破裂皮肤受力向中间移动,起了皱,整个咧了开来。
  “创口呈斜向上的方向,凶手行凶时,手臂是斜向上的,所以事发当时二人的站位应该是凶手比死者要矮……”
  君兮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住,手臂僵直,整个人都怔在那里,目光惊诧的看着身下面色惨白的人。
  “怎么了?”刘湛元坐在上面,伸着脖子紧紧注视着君兮的一举一动,见君兮突然怔住当即开口问道。
  君兮未答,只死死盯着身前的尸体,僵成了一座雕像。半晌才似缓过神来,随着两道秀丽黛眉蹙紧,君兮按在孛尔赤脖子上的手缓缓移动触向他的脑后,细细摸索了一阵,突然大力往外一扯。
  “嘶~”一声轻响,君兮的手上多了一层薄如蝉翼的膜。
  而死了的“孛尔赤”的脸上,褪下一层皮来,那棱角分明粗犷若刀裁的面皮下面的赫然是一张中原人的脸。
  众人直勾勾的看着君兮身下那张陌生的脸,一时不知反应,大堂上陷入片刻静寂,轰然炸开锅。
  “假的?”
  “假的。”
  “假的!”
  君兮也怔在那里,尽管手中撕下来的人皮面具触感真实,一时之间她仍难以相信眼前所见。
  她本来确实是计划在尸体上做文章的。
  沈拓说人不是他杀的就定然不是他杀的。习武之人每个人的手法都有不同,从伤痕上是可以看出这个人惯用什么武器,什么手法,下手力度如何的。
  这些虽然也无法将矛头指向夜杀门,但至少可以洗脱沈拓的嫌疑。可刚刚就她在检查孛尔赤的伤口,用力推挤伤口的时候,她发现伤口很奇怪,好像外面贴了一层什么,没想到这个所谓的孛尔赤竟然是假的,还是一个中原人假扮的。这个是假的,那么真的在哪里?可还活着?
  听到堂上起了骚动,李治也从屏风后出了来,走了过来,看到堂上发生的事也不禁怔了一怔。
  “匈奴是什么意思?”李治冷睨了地上的人一眼,转而看向匈奴主使巴拉乌。“你们匈奴副使什么时候中原人都能做得了。”
  “这……”巴拉乌此时也已经走上前来,看着担架上那张陌生的脸一时也难以接受,“唐皇陛下,我……我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人是跟着你匈奴使团来的,尸体也是你们抬到刑部来的,你们口口声声说他是你们的副使,要讨公道,现在说不知道了?”李治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这……”刘湛元看着大堂上愣愣站着的巴拉乌,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办了。
  “人不是匈奴使,但人确实死了,凶手依然要查。”就在众人还在犯懵的时候,君兮最先缓过神来,甩手放下从孛尔赤脸上撕下来的面具,又抚上他的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