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正走着,一直默不作声的黄脸少年突然出声叫住了众人。
  “刘沫延?”络腮胡子回头见出声的是黄脸少年微微怔了一怔。
  这小子话少的很,除了吃饭几乎没见他张过嘴,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哑巴,他们私下里都叫他哑巴刘。而且平素里他也总是阴沉着一张脸,像谁欠了他二五八万似的。
  记忆中除了将军袭营那晚被逼问为何来从军说过一次废话,只听他说过三次话。
  第一次是全军整修的第三日那晚。刚入了夜,他就说,今晚会不太平,让大家警醒着点。当然,没人听他的,睡得一个比一个死。
  结果当晚三通鼓后,这小子衣冠齐整老早就到了,站在自己的队列里冷眼看着他们衣衫不整的匆匆跑到校场集合。
  第二次是集训的时候,他们被拉去拉练,绕着营区一周。所有人都拼了命的跑在前头,他站在一边看了看,慢悠悠的跟在最后。
  张林看不过去便问他为什么不跑快些。他说为了得第一。张林看了看前头密密麻麻的人头,觉得他的脑子坏掉了,转头加入了快跑大军。
  然后就见跑在前头的人不是被大网网走了就是掉进了泥潭里,一个个狼狈不堪。他跑在最后,眼见前面的人都折在了各种陷阱里,拂拂衣袖大摇大摆的绕过陷阱,拔了旗子回了校场复命。
  第三次就是眼前这次。
  前两次的经验告诉他,这小子心细眼尖脑瓜儿好使,他一开口必有蹊跷,不能不听。
  “怎么了?”张林来到刘沫延身边出声问道。
  “这里的积叶稀疏繁乱不同别处,不久前,被翻动过。”刘沫延半蹲着,目光注视着脚下踩着的积叶冷声道。
  “这林子这么偏,鸟都不乐意来拉个屎,谁没事儿大老远儿跑这儿来翻动这些个枯巴叶子干啥?”大胡子闻声也凑到刘沫延身边俯身瞧了瞧,看来看去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大咧咧道。
  “这里曾经设有陷阱,被人触动了。”刘沫延俯身拾起一片枯叶举到眼前,枯叶已彻底萎枯至蜡黄,粗黄叶片上的一抹残留红漆显得尤为乍眼。
  “王明,肯定是王明。”王明点点头肯定道,“那小子性子直,脾气倔,走在最前边,这陷阱肯定是他遭着了。”
  “将军说是让咱们来找令牌,他也不想一想,将军藏的令牌哪是那么容易拿的,吃了那么多苦头也不长记性。准是他走在前头搜寻令牌的时候触动了机关,这下栽了跟头看他还拽。”
  大胡子笑嘻嘻的跺了跺脚,幸灾乐祸道。
  “还以为多大的事儿,这陷阱既然都被触动了,你叫啥子停。”
  大胡子说着大步一迈,然而抬起的脚却没有落下去。
  一只干瘦蜡黄的手死死钳住了他的脚。
  大胡子的脚使劲往下蹬了蹬,然而这刘沫延虽然看上去干瘦的不行,手劲儿却是不小。眼见无论自己怎么用力,这脚就是硬生生停在半空中,大胡子的脸挂不住了,
  “你干啥?”
  “王城。”刘沫延没有出声,张林连忙急唤一声一把拉住了王城。
  只见刘沫延一手牢牢抓着王城的脚,一手避过他的脚伸到他脚下的积叶中,拾起一片枯叶。
  枯叶缺了一半叶片,只半片枯叶留在梗上,残叶上点点殷红新鲜刺眼。
  王城被张林拉那一下心提了老高,以为脚下有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却见刘沫延捡了片残叶起来,嘴角一撇。
  “我当是什么事儿,不就是块红漆,这些日子训练下来,这红漆咱们见得还少了?”王城挣脱刘沫延的手,落下脚,斜眼看着刘沫延,脸上带着一抹不屑。
  “这是血。”
  刘沫延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清冷,却把王城惊得一个踉跄,
  “啥?”
  王城也不顾刚刚对刘沫延的偏见,连忙凑了过来,只见刘沫延手里拿着的枯叶之上殷红点点,红的鲜艳却不似红漆色深,没有漆味儿,反倒泛着浅腥,可不正是血。
  “这……这咋能有血呢?将军虽然经常使坏,可也从来没见过血啊。”王城皱着眉头盯着刘沫延手中的那片残叶,挠了挠脑袋。
  “不过就这么点儿血,应该没啥事儿吧,那王明是个犟的,没准是他遇了陷阱心里不服,挣扎的时候儿不小心刮的……”
  “王明出事了。”刘沫延冷着脸又道了句。
  “一,二,三,四……”
  一旁的张林掰着指头,已经完全呆住了,他的直觉隐隐告诉他,他们摊上大事儿了,因为他从没见刘沫延一次说过这么多话。
  刘沫延不曾抬头,抬手轻拂地上积叶,王城见状连忙后退让路。
  “哗啦~”
  刘沫延抬手猛的扬起厚厚的积叶,积叶扬向空中飘飘洒洒,枯黄的叶子染着红漆在空中打着旋儿,像是下了一场盛夏秋枫雨。
  积叶扬起,积叶之下的地上,浓腥扑鼻,殷红的血粘稠泛腥,混着枯叶黑土黏在一起,地下还在不断地向外汩汩冒着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