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贾政哼唧,子骊紧张的看一眼贾政:“要不要请大夫看看。”贾政虚弱的摆摆手:“不用,一会就没事了。”说着已经进来,秋分看着丫头们都休息了,也不惊动她们,端水进来,还要张罗着去拿药,子骊接过来跌打药对着秋分说:“你出去吧,我自己会调停的。”怎么说秋分也是个姑娘家家,怎么进来服侍呢。
贾政背对着外面坐着,竖着耳朵听外面子骊和秋分说话,见子骊打发走了丫头,随着脚步声进来,贾政心里一动竟然期待着接下来会发生的什么。可惜贾政想的太好,现实总是残酷,啪的一声,子骊把瓶子放在桌子上往贾政跟前一推:“你自己上药吧,不行了就叫人请大夫来。”啊,这个和说好的不一样啊。贾政有些郁闷的抬头看一眼子骊,一副你道歉怎么没诚意的表情。拜托,他才是受害者好不好啦,就算是发扬人道主义精神,你也不能这么就敷衍了事了吧。
“我疼的动不了,不如还请太太帮个忙!”贾政开始扔掉平日那张正人君子不苟言笑的皮,对着子骊现原形了。没错,你们没看错,人家贾存周先生就是这么表脸!子骊看着贾政的油滑的表情,一时之间有些发愣。贾政上次对着她耍流氓的时候,元春还是个小姑娘呢。只是一瞬间的恍惚,子骊很快做出反应:“我笨手笨脚,老爷若是嫌自己伤得不重,我就上手了。”说着子骊做个凭空抓碎鸡蛋的动作,伸手要拿药瓶子。
“别,别,我自己来就可以了!”贾政顿时汗都出来了,子骊的脾气上来绝对不是好玩的。他尴尬的咳嗽一声,猫着腰站起来拎着药瓶子一闪身进了最里面的碧纱橱。子骊看着贾政往自己睡觉的地方去了,一阵的膈应:“你往那里钻?”
“既然太太不嫌弃,就在外面吧,横竖这里比里面亮多了呢。”贾政抓紧一切机会耍流氓,听着子骊的话笑着转身出来,就要当众脱裤子!子骊气的脸上通红,狠狠地剜一眼贾政,恶声恶气的说:“谁惜的看你那个小牙签,滚进去!你敢弄脏了我的被褥看我怎么收拾你!”贾政得意的笑出声,转身进去了。
贾政出来子骊已经换了寝衣,正在灯下坐着不知在想什么,贾政伸手要拍拍子骊的肩膀,却被子骊嫌弃的翻个白眼:“拿开你的脏爪子,去洗洗去!”
贾政看看自己的手,有些不满的哼一声,小声的嘀咕着:“好好地你拿着我做什么出气筒,今天妹妹妹夫都来了,我知道你辛苦。可是我也不是因为有要紧的事情和你商议才来的么?”贾政去脸盆那边洗了手,在子骊对面坐下来,眨巴眨巴的看着子骊:“今天妹夫和我说,甄家在四处走动,给他们家的姑娘造声势呢。你还不知道么,甄家托北静王妃给太后送去了厚礼,还在太后跟前狠狠地夸了一阵他们的姑娘。”
“而且太后还动心了,今天晚上元丫头和我说了。太后话里有话的问起来,能不能和甄家姑娘相处好。林姑老爷是个清高人,整日看着和谪仙一般洒脱,怎么也学的家长里短婆婆妈妈起来了?”子骊对甄家的动作没感到意外,却对着林如海的提醒感到意外。在子骊的印象里面林如海是个不食人间烟火,关在象牙塔里面的清高知识分子。林如海不屑于官场上不入流的巴结,更不会对着裙带关系感兴趣。
“太子选妃才不是婆婆妈妈的事情!那关系着社稷天下。妹夫眼光精准,内心城府很深的。”贾政忽然酸溜溜起来:“怎么他就是谪仙一般的人物了?谪仙可不会做到兰台寺大夫的职位呢。”贾政对着子骊夸奖别人有些莫名的醋意,他把头伸到子骊眼前一脸认真的说:“白天的时候妹夫问我要不要也帮着咱们家姑娘走动走动,不只是甄家,连着那几家都有点那个意思了。我想咱们总也不能什么都不做,白叫别人占了先机去。”
子骊抬眼看看贾政,伸手把他的脸推得远一点:“我还没老眼昏花呢。你再我跟前晃得我头晕,既然他们都忙着走门路,我们更可以歇着了。你把自己的事情做好了就最好的帮助了。”子骊白一眼贾政,这个家伙能混到今天没被人坑死了真是个奇迹。
贾政还没明白子骊的意思,他有点不满的喷一声鼻息:“我们家虽然不是一等的人家,可是亲友故交不少,那些王府还能说的上话。就是宫中也是能有人帮着走动的,你不要不舍得钱——”贾政的话没完就被子骊给堵回去了:“论起来吴家家底最厚,只花钱就能成事的话,太子妃的位子该是吴家。他们家祖上可是做了十年的盐政,后来子孙们也多是肥差的。论起来尊贵有背景,应该是杨家,□□皇帝的结发妻子就是杨家的老姑奶奶。谁能比的过他们家去。你心疼孩子我知道,可是在眼前这个时候你不能糊涂啊!”
贾政话一出口也觉得有点不对劲,他仔细想想,有些无奈的说:“我心里真是乱了,正所谓关心则乱,我看着他们几家到处的打点走门路,林妹夫和我说甄家是势在必得,连着北静王都搬出来了。我们家就袖手旁观么。我知道元丫头是无论如何要进宫的,但是太子选妃不能只选一个人出来,嫡庶名分可是失之毫厘谬以千里,以后可要吃亏的。我不能叫我女儿委屈的给人家低三下四的行礼请安去!”贾政说出自己的担心,以前他内心还是乐观的,认为元春十拿九稳的太子妃是跑不了的。贾政还悄悄地谋划着给元春预备丰盛的嫁妆。自己捧着长大的掌上明珠,怎么也不能亏待了。
若是有可能,贾政恨不得把天下最好的东西都给元春放到眼前叫她随便挑选。但是听着林如海带来的□□消息,贾政不淡定了:“当今以孝为先,甄家走的一步好棋,先走通了太后的路子,皇上怎么会忍心忤逆太后的意思。你看自从皇上登基以来,现实追封了先太子的帝号,明昭天下尊太子妃为皇后进太后尊号。太后娘家凋敝,皇帝又提拔了甄家。在太子额婚事上,我看皇后说不上什么话,她亏得是靠着是太子的生母才能稳坐在皇后的位子上。剩下的也只能是奉承太后和皇上为要了。皇上是孝子,而且甄家和咱们家差不多,你也说了甄家的姑娘和咱们家元丫头比起来不差什么!我是担心啊!”
贾政从来没在子骊跟前这么肆无忌惮毫无遮掩的说出心里的顾虑,“你也把当今圣上想的太简单了,你想现在的太后也是个可怜人,当初太子为什么薨逝的,她虽然生了今上可是早就失宠了。有年纪轻轻守寡,提心吊胆的保护着幼子,经历了储位之争,在后宫里面熬日子。皇上是心疼自己的母亲不错,什么进太后的尊号,什么提拔甄家都是补偿太后经历的苦楚,但是你也说了,太子妃不是随便选个美人,牵扯的事情多着呢。皇上断然不会为了母亲一句话就随便立太子妃。当今圣上可是个深不可测的人怎么会为了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拿着国家大事做儿戏?甄家若是太后正经的娘家也罢了,你想太后虽然平日养尊处优,不大过问朝政,可是她一点也不糊涂。否则怎么会能孤儿寡母把皇上拉扯大呢。甄家犯了皇上的忌讳,你还跟着跳坑去!”
子骊一番话说的贾政犹豫起来:“按着你说的,皇上不看重甄家,可是架不住周围的人都推波助澜。皇上和太后便是意志坚定,对众意也要思量思量的。你也说了太后和元丫头说起来和甄家姑娘相处的话,就算是甄家的姑娘做侧妃,有这么一层关系,我也不放心啊!”贾政眼里闪过一丝寒光,虽然只是一闪而过可是还被子骊看在眼里。贾政是为了女儿动了杀心了。
“既然你有这个心,咱们就一心一意的商量个万全之策。”子骊对着贾政勾勾手指,两个人嘀咕起来。宫斗从来不是两个女孩子的勾心斗角,而是两家的父亲在争宠啊。
先不说贾政和子骊商议了什么计策出来应对,自从黛玉来了贾家,贾母就把疼爱贾敏的心劝放在了黛玉身上,黛玉的饮食起居一如宝玉,三春也靠后了。这个时候湘云经常被接回家,贾母跟前少了个天真活泼的侄孙女又来个伶俐可爱的外孙女,也没觉得寂寞,反而更添了热闹。贾母说人多着挤着不方便,就把三春都交给子骊照看着,自己身边只留下了宝玉和黛玉。贾敏来了京城,林家的亲友自然都来拜访,家里的事情也要打点,贾敏也就放心的把孩子放在娘家照看。因此黛玉在外祖母家里住了好几天。
贾母正看着宝玉和黛玉在跟前玩耍呢,黛玉正在玩华容道,宝玉在边上添乱,眼看着就要走通的路就被宝玉手贱给堵死了。气的黛玉白一眼宝玉,宝玉见黛玉生气,立刻低声下气的求着黛玉原谅自己。贾母歪在卧榻上笑呵呵的看着,忽然听见丫头说:“二太太来了。”贾母笑着说:“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这几天你也累了该歇一歇了。”说着指着身边的椅子叫子骊坐下来。
宝玉和黛玉都站起来个子骊问好,子骊拉着黛玉坐在腿上:“你宝玉哥哥有什么不好只管和我说,我教训他给你出气。”说着子骊叫奶娘带着两个孩子出去。贾母见子骊如此就知道有事情要说。
贾母做个眼色碧玺带着丫头都出去,子骊慢慢的说:“老太太寿辰就要到了,我想问问老太太想怎么办?”
贾母喜欢热闹排场,这几年过生日都是热热闹闹的,加上贾政的官做的还不错,来巴结的人就更多了,贾母生日那几天荣宁街上车马簇簇,人来人往,寿礼更是从堂前一直堆到了大门外面。今年贾母的生日还没到,可是已经有人在打听着贾家什么时候开寿宴,预备着送礼了。大概为了元春的事情,贾母这个不零不整的生日会比整生日更热闹。
“什么寿不寿的,我上年纪的人,以前都是你们孝心,要大办,我不忍心拂你们的好意也就罢了。今年却要按着我的意思办,我不要什么连着坐几天宴席,只要一家子人和和美美的在一起就是了。那些送礼的什么除了至交亲友剩下的一概不要。你们老爷和大老爷都是做官的人,底下的人就想着等着什么老太太过生日巴结送礼,你们收下就拿了人家的手短,以后就有个短处在人家手上,欠了人情不好。你传我的话,一概寿礼全免了。就是有人硬要送来,我就拿去施舍给穷人!我就想着我的小孙子小孙女们在我跟前说说笑笑的不是很好。我生日那天元丫头别还在宫里不能出来吧,珠儿呢?”贾母的话既出乎意料也在子骊的预想之中。还以为会费一番唇舌,谁知贾母竟然如此上道。
贾母看一眼子骊,笑着说:“我是个偏心护短的人,可是不傻。甄家上窜下跳的运动为的是什么?我们这样的二等人家争不过,就藏拙罢了。你看那耍猴戏的,猴子跳的越欢,大家笑得越厉害。并不是它们厉害,全是不知进退爬的那么高露出来自己的屁股罢了。”
子骊没想到贾母也有明智的时候,笑着说:“是我们坐井观天,就按着老太太的办吧。只是不要大宴宾客,不如多布施布施穷人。我已经叫人在庙里布施去了。今年有水灾,我叫人在京城给逃荒来的灾民发了回家的盘缠和粮食,好叫他们尽早回家。”
“正该如此,这是功德一件!鸳鸯!”贾母叫鸳鸯进来:“你拿一万银子出来,给二太太做赈灾之用吧。”鸳鸯答应着进去,一会拿着一个盒子出来地给子骊,打开看里面是一千两的银票整整齐齐的十张。子骊忙着推辞了:“哪能要老太太的东西。”
“你只管拿着,我的体己我自己做主,你当家为难,好些事情要照顾周全,我不是吝啬的人,只会勒掯着儿女自己享福那样的事情我做不出来。前些日子你们商量着给家学和祠堂买地很好,你们只管拿着,看怎么使就怎么使吧。”贾母叹口气,对着子骊说:“我记着上次过生日有人送来个及其精巧沉香木寿星的,你把那个找出来,我有用处。”子骊不知道贾母要那个寿星做什么,既然贾母说了她也就叫人找出来送到贾母那边去。
贾政这几天越发的清高起来,除了办公事,剩下的时间就是在家看书,和他来往的除了公务上的人,就是那些什么翰林院,国子监的读书人。贾政这天忽然把赖大叫来,赖大不知道贾政忽然叫他是为了什么,忙着整理了衣裳赶着过来,磕头请安之后垂手站着等着贾政发话。
贾政正埋头在书堆里面看什么,半晌才抬头看一眼赖大:“家学的事情办的如何了?”
赖大忙着回道:“回二老爷的话,家学都安排妥当,章程什么的都立好了,田地也置办整齐了,问了那边珍大爷的意思,等着老太太寿辰的时候,当着全族的人拿出来公布章程,先是那边大爷管一年,接着是咱们这边大老爷,二老爷依次轮下去。”
“我素来知道你们混账,油锅里面的钱还想捞出来花,这次有了置办田地的肥差还不使劲的把肥肉往自己身上贴么?”听着贾政的话赖大吓得浑身顶梁骨走了真魂,跪在地上磕头:“二老爷明鉴,小的就是有十个脑袋也不敢。”
“哼,这个话假的很。你们办差事辛苦若是一点不沾那是骗鬼呢,我也不是不通人情,有些事情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你们敢伸手伸的太长,仗势欺人败坏了我家的名声,我绝对不饶你们。我且问你买田地的时候可有什么仗势欺人的事情么?”贾政死盯着赖大,看的他浑身发毛。
“这个,我没亲自经手,全是老爷的奶兄吴庆办的。好像有那么点风声,不过都是刁民,不用放在心上。”赖大忙着撇清自己的关系,他想着贾政怎么也会看在自己奶娘的面子上不会追究了。
“好大的胆子,敢欺瞒主子,你们以为吴庆是我的奶兄就包庇起来。还变着法的骗你们太太,你们一贯是欺上瞒下,依仗着府里的声势作威作福的,太太和老太太不理会,我却不能不管。把吴庆给我捆起来,叫人搜查他的家。他做了什么,你很清楚,我且留下你,该怎么做你知道了?”听着贾政的话赖大顿时汗湿全身,没骨头似得瘫在地上,按着贾家的惯例,奴才跟着主子长脸。既然是贾政拿出来大笔钱给家学买田地,这个肥差就落在了贾政的奶兄身上。
吴庆跟着贾政这几年,也不敢太伸手捞钱,忽然得了这个肥差,又想着贾政这房比别人都有势力,因此就开始肆无忌惮的敛财了。他不仅是以次充好还强买强卖,仗势霸占田地。为了堵上别人的嘴,还给几个管事都送去了不少的礼物银子。他们以为贾政忙于公事不管,子骊又在内宅也不知道外面的事情,就大着胆子的损公肥私。谁料贾政忽然问起来,赖大吓得魂飞魄散,险些一口气没上来就背过去了。
“你还等着我赏你么,滚!”贾政一声断喝,赖大连滚带爬,四脚着地的出去,刚到了门口,就听见贾政叫:“站住!”赖大跪在地上,等着贾政吩咐。“这件是你要是走漏一点风声我立刻把你全家都卖掉!”赖大忙着使劲在地上磕个响头连称不敢。
赖大带着一群精干的小厮,先悄悄地抓了吴庆,又把知情的人都悄悄地抓起来,叫人盯着他们的家,唯恐是走漏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