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谁家取媳妇儿不成?”秦舸见自己声音被压了下去, 很是不满意, 嘶一声狠狠的看向官道。
在所有人的注视中, 官道上的队伍越来越近, 最前面竟还有两顶轿子。
秦父一阵失望, 如果是报喜, 最多就是官差, 又哪里会有轿子,这是哪里的官老爷去办事吧!
“爷爷,爷爷, 吃饭了。”秦子远见秦父站在村口不动,便直接跑了过来,拉了拉秦父的衣摆。
秦父叹一口气:“走吧, 回去吃饭。”
“爷爷, 小叔叔和小婶婶啥时候回来?”秦子远牵着秦父的衣摆,仰着脸问。
“我也想知道。”秦父再看一眼越来越近的队伍, 回过了头去准备迈步。
“恭喜亲状元, 贺喜秦状元, 秦伀秦老爷高中状元啦!”走到村口, 轿子落了地, 后面的官差开嗓高喊道。
秦父身子猛地顿住,他不敢置信的转头:“子远, 你刚刚听见啥啦?”
“嗯,说秦伀秦老爷中状元啦!爷爷, 秦伀不就是我小叔叔吗?意思是我小叔叔中状元了?”
秦父嘴巴几经堪合, 似乎想说话,却无法张开口,只脸色越来越红,眼眶渐渐红了。
“秦伀中状元了?”
“我刚刚没听错吧,那官差刚刚说的是伀哥儿中状元了?”
“......我还以为我听错了,但你们都这样说,那大概就没错了吧?”
村里人也是一脸梦幻的表情。
其实他们对科举的那些弯弯道道不是太明白,之前秦伀说是考了什么解元,他们也不太了解其中的含金量。但状元不同啊,状元代表什么,代表的是大越最聪明的那个人。
原以为这么年轻,别人又说会试十分难考,都以为他这次肯定不会过。可没想到,人家不仅过了,还考了头名!
这叫啥?山窝窝里飞出金凤凰?那秦家的祖坟也埋得太好了,何止是冒青烟啊,简直是冒文曲星转世啊!
“亲家,亲家,恭喜恭喜啊,女婿中了状元啦!”轿子一落地,李主簿便忙不迭从轿子里钻了出来,小跑着到秦父一面,激动的一把握住秦父的双手:“伀儿那孩子中状元了!”他可真是怎么肉麻怎么来,连伀儿这样的称呼都出来了。
王县令也笑呵呵的从轿子里出来,向秦父拱了拱手:“秦老弟,恭喜恭喜,秦伀实乃天骄,六元及第,以后在史书上都是要添一笔的。”
秦伀不但是状元,还是六元及第,大越立国这么多年,秦伀之前从未有人达到这样的成就,对于王县令来说,这又是一项政绩,证明他为官一方,教化一地,而更重要的是,秦伀还是王博君的连襟,虽然李月娥和李绮罗的关系不那么好,其中甚至还有许多龌龊,但只要李月娥还在王家,他们这些沾亲带故的关系就断不掉。
秦父嘴巴张了张:“伀儿当真中了状元?”
“自是真的,邸报还是本官亲自拆开的。”王县令笑道。
秦父嘎嘣一下,两眼一翻直接往后一倒。
好在大家都簇拥在一起,秦父往后倒的时候,立刻就有人惊呼着将他接住了。
“这...秦老弟不会有大碍吧”王县令有些着急,他是来报喜的,可别因为这事儿,害的秦父有了什么差池。
“县太爷,您就放心吧,秦伯没事的,他就是太激动了。”撑着秦父的壮小子笑着道。
不知怎的,村里出了一个状元,他们的底气也起来了呢,连县太爷都巴巴的亲自来道贺,可见秦伀以后会有多出息!要是平日,他们见着了县太爷,定是拘束害怕的不敢抬头,这时却莫名觉得县太爷也就那么回事吧。
王县令笑呵呵道:“是啊,有如此有出息的后辈,换了谁都会激动不已。来人,快将秦老弟背回去,然后去请大夫来。”
秦舸见李主簿和王县令竟然亲自来报喜了,早就不敢再多话,自己混到了衙差队伍里。
“知道吗,考上状元的这个可是我堂弟。”秦舸碰了碰他身边的衙役。
这人忙笑道:“秦舸,你们秦家这次可出了个大人物,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你的好日子到了,到时候可别忘了小弟我啊。”
秦舸得意道:“不会,不会,我这个人一向重情重义。”
其他的衙差一听,心里齐齐翻了一个白眼:什么世道啊,仗着堂弟的老丈人进了衙门,平日里不好好干活,就躲到到处吃酒,还耀武扬威的。现在这秦老爷又考上了状态元,这秦舸以后只怕会更得瑟了。
秦伀得了状元的消息如同飓风一般一下就席卷了整个小青村,所有人都涌到秦家,道贺声络绎不绝。
秦父被背回去后,秦母一掐人中他便醒来了,一睁眼,眼泪就流了出来:“老婆子,咱家伀儿中状元啦!”
秦母又气又笑:“知道了,这锣鼓喧天的,也不看看你晕过去多少时间了。”
在县城的勤奋和秦耀也得到了消息,两房的人都忙跑了回来,欢天喜地的帮着秦父秦母招呼来道贺的人。
“王大人,您可知我家老三啥时候回来?”过了好久,秦父的心情才算是渐渐平静下来,他有些拘谨的问王县令。
王县令忙道:“秦老弟不必如此多礼,叫我一声王兄就是了,咱们本来就是亲戚嘛。邸报是四月底发出的,现在已经到了五月中旬,他们赶路肯定比邸报要慢很多,走水路的话六月初大概可以赶回来。”
“六月初....”秦父默念,“那还有半个月的时间。”
王县令没在秦家多呆,坐了一个时辰后便和李主簿回了县城。
李主簿一到家,便见李夫人屋里的丫鬟捂着脸跑了出来,李夫人屋里还在乒乒乓乓作响。
李主簿一脚踹开房门,沉着脸看着屋里正在砸花瓶的李夫人:“你又在发什么疯?”
下人忙齐齐退了出去。
“秦伀当真中了状元?”李夫人没有顾得上李主簿的呵斥,而是一脸紧张的看着他。
“邸报都发了,还能有假?”李主簿看一眼李夫人,缓步走进来慢慢坐下。
李夫人听了如遭雷劈,一个踉跄坐在椅子上:“....竟是真的?所以....绮罗那丫头真的摇身一变,成了状元夫人?在月娥被王家厌弃,连孩子都不能带在身边喂养的时候,她不但儿女双全,还成了状元夫人?!哈,哈哈.真是讽刺!”
李主簿看着李夫人状如疯狂的样子,黑了脸:“你是绮罗的嫡母,就应该有嫡母的气度,绮罗嫁着了好人家,女婿成了状元,以后说不得平步青云,这是绮罗的造化,也是咱们李家的造化。我不管你以前如何待绮罗,但以后,你必须给我摆正心态,不求你能和绮罗真的如亲母女,但也要缓和关系,据对不能让女婿心生芥蒂!”
李夫人哈一声,讥诮的看向李主簿:“老爷这就要去讨好秦伀那个好女婿了?不过就算你表现的再殷勤,人家只怕未必看得上。”
“你说话怎如此刻薄,什么叫讨好?他本就是我女婿,我们翁婿本就和煦,你少在这里挑拨离间。你怎就不明白,就算为了长青的前途,咱们也要结好秦伀。”
“你说什么?你让我的儿子去指望那个贱人的丈夫,这不是将我们母子放在她脚底下踩?老爷,您别说的这么好听,什么叫为了长青的前途,我看就是你想自个儿谋好处吧!”
李主簿哼一声:“对牛弹琴,头发长见识短。既然你如此愚不可及,始终不听我劝,那我就最后给你说明白:记住我说的话,如果你还是一味的不识大体,这个李夫人你不想当了,有的是人来当!”说完他哼一声,走出房门径直要往爱妾的房间去。
“你.....”李夫人大恨,抓起身边的茶杯直接向李主簿扔去。自从那小妾进门后,李主簿对李夫人是越来越厌烦,再加上因为李月娥的事,李夫人接连打击,情绪越来越敏感,竟有越来越疯魔的表现,而这次,秦伀考上状元,李绮罗成了状元夫人的事,更是点爆了李夫人那根紧绷的神经。
滚烫的茶水直接泼在李主簿背上,李主簿被烫的嘶一声。
他回头阴沉的看着李夫人:“来人,夫人失了心智,将她看住,没我的命令,不允许夫人走出房门。”
“李保坤,你敢!”
在李夫人瞪大的双眼中,房门被渐渐关上。
王县令回了府邸,王夫人正在逗着孩子:“老爷,去过小青村了?”
王县令点头:“博君呢,他去哪儿了?”
“在书院还没回来呢。”王博君决心放弃科举后,便进了书院给孩童启蒙,每日在书院半日,回来后便与友人一同泛泛舟,吟吟诗,日子过的舒心多了。
“他怎的这般没有大志向,秦伀都考上状元了。”王县令叹一口气。
“老爷,随他去吧,你不是不知道以前被我们逼着读书的时候,博君有多痛苦。他喜欢教书,喜欢念诗就随他去,月娥之前那样逼他,伤了那孩子的心了,我们做父母的就别为难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