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翼离黑白人影近了一点,老付忍不住又看了一眼,牙关开始不听使唤地打战。
他这次看清楚了,可以肯定两位就是黑白无常。二鬼已经停止了猜拳,身体转向飞翼。二鬼虽然黑发遮面,但老付可以肯定,黑发后面一定藏着两双勾魂杀人的眼睛。
老付的心脏不堪重负,声音听着像破了皮面的闷鼓。他家的老祖宗没给后代传下啥好东西,只有祖传心脏病。胸口一痛,连着后背也开始痛,嗓子眼里像堵了个东西,喘不过气。
老付丢开操纵杆,哆哆嗦嗦地从胸前的口袋里掏出一小瓶药。为了这瓶过期十六年的速效救心丸,花了他两个月的薪水。药效还是有一点的,多吃几颗就行。老何倒了三颗,含在嘴里。许是心理作用,药丸还没被唾液融化,他就觉得后背也没那么疼了。
就在他打算让飞翼加速远离黑白无常时,他看见白无常身子抖了一下。一声响亮的打嗝声砸在了老何耳膜上。老何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下腹一痛,菊花盛开。
丽格格这次火力全开。一般情况下,她只打助人排便的嗝,致吐的嗝只在对敌的时候才打。
臭气在封闭的飞翼里弥散。老何觉得肩膀一热,后排警卫人员一口喷在他肩膀上。老何紧闭的嘴巴被冲开了一个口子,一发而不可收拾,在飞翼操控台上涂满了黄白之物,里面还混着三颗小药丸。操控台上的裂隙欢快地吮吸这些流质。
鬼王使者吐醒了,屁股上黏糊糊的很难受。他还没有搞清楚情况,酸臭和焦臭的混合气息让他恨不得把胃从嘴巴里翻出来。他扭头看了眼老何,当即亡魂大冒。
老何两手捂着心口,瘫坐在驾驶位上,进气多出气少。鬼王使者知道老何有心脏病,心拔凉拔凉的。更让他心惊的是操控台上冒着黑烟,老何的呕吐物让操控台里的线路短路了。后排座上,他的三名警卫还在欢畅地吐着。
鬼王使者心中大骂杀千刀的瘟桑上级:给老子最破的飞翼,驾驶员有祖传心脏病,还有三个最弱鸡的警卫。他不知道自己上辈子造了什么孽,才沦落到这辈子这么凄惨。他没想过这辈子当鬼王使者,做的孽恐怕比上辈子多百倍千倍。
“咚、咚。”有人敲了敲舷窗玻璃。鬼王使者抬头一看,一个黑发黑衣红舌头的家伙正向他做手势。鬼王使者一下明白了他的意思,是让他站起来往下看。他探起身子,从前挡风玻璃往外一瞧,飞翼大头朝下,如果不出意外,会扎进前面那座山的半山腰。
他面孔的血色吓得跑得一干二净,一张脸比鬼还白,成了名副其实的鬼王使者。
驾驶员是指望不上了,鬼王使者一只手去搬动操纵杆,另一只手也顾不得操控台的脏东西,噼啦敲击了几下。还不忘礼貌地说了声“谢谢”。
后排座上传来“嗒嗒嗒”的声响,鬼王使者瞥了一眼后排座,两名警卫已失了神志,还有一个上下牙齿不停地交战,很艰难地吐出一个字,鬼。
黑色影子在鬼王使者脑海里回放,他想起来那人没有脸,只有长长的头发和舌头。鬼王使者就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浑身上下再也找不到一根趴着的毛。他悄悄看了一眼左侧的舷窗,黑衣鬼不在了。他松了口气,死死地拉住操纵杆,飞翼头抬了起来。
由于操控台内多处短路,失速已经成为不争的事实,为今之计,只能想办法迫降。最坏的打算,就是抛弃四名手下,弹射逃生。
牙齿打战的警卫颤巍巍地抬起一只手,指着挡风玻璃。鬼王使者艰难地把头转过去,一黑一白两只鬼正趴在玻璃上吐舌头。
鬼王使者一哆嗦,松了操纵杆,飞翼头又低下去了。黑白二鬼立刻飞走了,两侧的舷窗又传来敲玻璃的声音。鬼王使者也豁出去了,转向自己身边的舷窗大吼:
“你们到底是什么鬼?想干什么?”
窗外的白衣女鬼肩膀抖了一下,打了个嗝。鬼王使者捂住嘴巴,清水从指缝间流了出来,他已无物可吐。最惨的是老何,身子一抽抽的,连吐水的力气都没了。
鬼王使者觉得喉咙和嘴巴太难受了,但也不是全没好处,几年的宿便好像都排出来了,肠胃格外舒坦。这也是个妙人,飞翼都要坠毁了,还有心思想这个。
“车,车。”警卫也不像个警卫,只是个报警器。
鬼王使者赶紧死死地拉住操纵杆,把车头拉起来,车头高过了车尾。传来车尾与树叶剐蹭以及树枝的断裂声,声音越来越大,如急雨打芭蕉。终于,一声巨响,车头撞上了一棵直径三米的大树,停了下来。感谢末世良好的生态环境,否则哪来这么多树。
半空中,“黑白无常”还在商量。
“弟妹,车下去了,还去不去吓唬他们?”骆有成问。
“我打嗝打下去的。”丽格格得意地在骆有成身上拍了一下。酒精带来的亢奋还在持续中,换成平时,给她十个胆她都不敢拍。
“那我们还要继续吓唬他们。”呕吐带来的片刻清醒消退,骆有成的大脑重新回归逻辑思维混乱状态。
“对,我要把他们吓出屎来。”丽格格豪气地说。
“他们应该全部出屎了吧?”骆有成道,“还是让我来吓,我去把他们吓尿。”
“哥,不带你这么抢生意的。”丽格格在空气中跺跺脚,“开诊所的是我。”
骆有成用很夸张的动作做了个请的手势。
“丽格格便秘诊所开张咯。”丽格格怪叫一声,向着飞翼坠落的地方飞去。
“黑白无常”降落在飞翼附近。骆有成正要迈步向前走,被丽格格拉住。“哥,我们是鬼,鬼要飘着走。”
骆有成从善如流,离地十公分,晃晃悠悠地往飞翼飘。
飞翼上的鬼王标记和从东湖或蝶恋花获得的徽章上的符号有点区别,同样都是XY的组合,但这里用的是直线,徽章上的符号用的是曲线。
飞翼外,一直充当报警器的警卫拿着一个撬棍,敲开了副驾驶位置变形的车门,满脸是血的鬼王使者爬了出来。
丽格格拉了一下骆有成的衣袖,骆有成会意,按事先商量好的台词,用颤音唱了出来。
男:黑白无常
女:勾魂断魄
男:三更来
女:四更……哎呦(因为念错台词,白无常被敲了脑壳)三更走
男:阎罗好说话
女:小鬼最难缠
合:尔等速速跟我们离去,桀桀桀~
警卫两股战战,去拿放在后排座的步枪已经来不及了,他奋力拔出腰间的手枪,指向黑白无常,枪管抖个不停。
黑白无常继续向前飘,“不得对阎罗使者无礼,若是执迷不悟,必遭反噬。”
“你是阎罗使者,我老大还是……鬼王使者呢。”“报警器”警卫终于鼓足勇气扣动扳机,迈出勇敢的第一步。枪响,警卫捂着肚子跪了下去。骆有成的被动异能“反弹”起效。
多亏警卫手抖得凶,否则他此时已经没命了。
男:自作孽
女:不可活
合:尔等速速跟我们离去,桀桀桀~
黑白两条影子行踪更加飘忽不定。
没有了飞翼下坠的干扰,鬼王使者的全部注意力终于集中在两个飘忽的鬼身上。牙齿打战的毛病终于传染到了他身上。
“你们……真……真的是……是鬼?”鬼王使者哆嗦着,突然觉得膝弯被人撞了一下,双腿一软,跪了下去。
“你以为呢?”黑无常带着浓郁的酒气出现在他左耳边,话说完,又飞远了。
“你……你们……”鬼王使者话没说完,骆有成又用意念力撞了一下他的背。鬼王使者趴在地上好一会儿,才挣扎着直起身。
“我们兄妹好好地喝酒,你却逼我们出这趟差。”黑无常阴恻恻地说。
鬼王使者哭都哭不出来了,鬼差你倒是好好喝你的酒啊,哪个神经病会逼鬼差出差?
白无常贴着他右耳吐气,酒味比黑无常还浓,还带着股胃酸的味道,特别臭,“快死吧,你死了,我们好交差。”
鬼王使者不负白无常所望,两眼一翻,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音,身子向后倒。
丽格格拍手笑道:“真的给吓屎了,他好臭。”
骆有成飞过来,探了一下鬼王使者的鼻息,“好像是吓死了。”
“啊?死了?”丽格格恼道,踢了鬼王使者一脚,“你是鬼王使者,怎么能被鬼吓死?”
再去看“报警器”警卫,双目圆睁,满脸惊恐,早死得不能再死。
“鬼王的手下都是胆小鬼吗?”丽格格更恼,出来吓“鬼”玩,把“鬼”全吓死了。
骆有成又往飞翼里看了看,发现里面的三个人都因颈骨折断而死。
“都死了?”丽格格醉意去了一半,好像玩过火了。
“死就死了吧,反正都不是好货,迟早要杀的。”骆有成耸耸肩,敌人团灭,他脑子也清醒了很多,“走啦,去漱口,你嘴巴好臭的。”骆有成小小的报复了一下。
丽格格捂住嘴巴,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启动飞行靴,去追骆有成。经过了香溪之战洗礼的丽格格,已经不再为死人多愁善感。
……
黑白无常突降升平镇,把守在这里的侯子健吓得原地跳了三跳。骆有成和丽格格一番折腾后,酒醒了大半,见状忙关闭了全息仪。
侯子健见是水岸先生,拍着胸脯走了过来。
“先生,您这身装扮,做什么去了?”
“去吓鬼王使者,不小心吓死了。”骆有成十分无奈地说道。
听到消息的雷洪急匆匆地赶了过来。骆有成向他大致讲述了一下经过,雷洪松了口气。
五个人出现集体腹泻和呕吐症状,更像是食物中毒。呕吐物导致破旧的飞翼短路坠毁,像是一场意外事故。
三个人在飞翼失事中丧生,两人被吓死。现场没有搏斗痕迹,中枪的警卫至死都紧紧握着手枪,腹部的枪伤更像是自己打的。验一下警卫腹中的弹头,只会得出一个结论:因过度恐惧导致的自伤行为。
为什么会有两人被吓死,解释很多。比如灵异事件、强大诡异的异能兽、在飞翼失事时脑部受创产生幻觉,等等。
骆有成忘了一件事,他和丽格格在飞翼失事的数公里外留下了两滩呕吐物。此刻他心里很安定,一百三十公里外的事情,关升平镇屁事。
雷洪说:“先生,您把飞翼开走后,我会按飞翼的样式,连夜打印两栋房子,在里面存放食品和工具。鬼王再派人来,也找不出岔子。”
“行,那批武器先藏好,这事过去以后再说。”骆有成叮嘱了一句,和丽格格一人开着一辆飞翼离开了。
……
后山的机库不小,至少可以停放十辆大型飞翼。令骆有成欣喜的是,机库里居然还有一辆小型飞翼和一辆载客飞翼。早知道有这样的好东西,当初在滇省的时候,何必为了隐身,以二十公里的龟速慢慢飞呢?刻板的智能真该死。
封闭了机库大门,两人顺着内部通道向前飞,很快来到一架悬浮梯前。通过悬浮梯下到地底,打开门,发现是一个储物间。
骆有成腹诽,这条通道实在太隐蔽了,难怪在这里住了两个月都没发现。
回到大厅,姑娘们趴在桌上回神,她们已经喝过醒酒汤。汤剂不能立刻起效,但能让人睡个好觉,第二天起床不会有头痛、眩晕的宿醉症状。
梅朵蜷缩在椅子上睡着了,小丫头的面前摆放着二十来个五颜六色的饮料瓶,大部分已经空了,不知道她小小的身子,怎么能装下这么多水。
丽格格把晚饭全吐出去了,又吓唬“鬼”闹腾了那么久,又饿又渴。见梅朵面前有一瓶饮料还剩了大半瓶,抓起来就往嘴里灌。
骆有成看清包装上的文字,急忙叫停:“弟妹,别喝,那是碳酸饮料。”
“挺好喝的呀。”丽格格放下瓶子,奇怪的问道:“碳酸饮料有什么问题吗?”
她第一次喝这种饮料,冲冲的,怪怪的。还没等骆有成回答她,一股气上涌,她没憋住,嘹亮的“嗝”声在客厅里回荡。
姑娘们的惊叫声随之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