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亚特伍德清了清嗓子, 提醒相拥的两个孩子差不多得了。
  杰伊闭了闭眼, 叹了一口气, 再睁开眼睛时, 眼神已经变得坚定起来。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般, 他松开了抱紧小女孩的手。
  “乔茜, 乖。”少年拉开了小女孩环抱着他的小手, 轻轻推开了她。
  被推开的乔茜不由一愣,为什么……愣怔间,乔茜觉得鼻子一酸, 泪意止不住地涌了上来。
  她努力地眨巴着眼睛,希望能忍住眼泪。她都这么大的人了,怎么可以这么没出息?还真当自己是个小孩子啊?虽然这么想着, 但是小嘴就是控制不住地瘪了起来。
  杰伊他……是不是不要她了?
  虽然理智告诉她, 就算杰伊坚持要她去魔法学院,也是为了她好, 也不存在抛不抛弃的问题。但她就是觉得委屈, 像有一块石头堵在心口似的又闷又疼。
  乔茜赶紧低下头, 偷偷用手背擦了擦眼睛, 她不想让杰伊看到她现在这副样子。
  杰伊却似乎没有发现乔茜的情绪, 他看向亚特伍德,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
  亚特伍德看到少年的表现, 却赞许地点了点头,对他的配合感到非常满意。他见少年安抚完自己的妹妹, 转头一脸坚决地望向了自己, 不禁双手交叉置于桌前,施施然地等着少年开口,为他妹妹应下入学的事情。
  “亚特伍德院长,谢谢您的好意,乔茜恐怕无法进入魔法学院学习,非常抱歉!”杰伊说完,郑重其事地向亚特伍德行了一个致歉礼。
  就在乔茜以为杰伊要答应亚特伍德而伤心难过时,却没想到会听到这番话。
  她惊喜地抬起头望向了杰伊,恰在这时,杰伊也默契地低下了头。
  小女孩一双碧眼因为刚刚经过眼泪的洗礼,愈发地明亮清澈了,就是小鼻子还有些红红的,眼角挂着未擦干的泪珠,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杰伊见她那小可怜的模样,不由心下一软,他伸出手指帮乔茜抹去了眼角的泪珠,末了又刮了刮她的小鼻子,轻声道:“爱哭鬼!”
  “嘻嘻……”乔茜知道自己误会了,有些不好意思地傻笑起来。
  “等等……”亚特伍德都准备点头了,没想到听清少年话里的意思之后,却发现事情完全不是他想象的那个样子。“为什么?我刚刚说的那番话,意思应该表达得很清楚了,难道你没有认识到其中的严肃性吗?”
  “我明白您的意思,也非常感谢您对乔茜的关心和爱护之意。”杰伊斟酌着说道,“但很遗憾,我想,这件事情,还是要尊重乔茜的意愿。”
  “你……”亚特伍德竟有些语塞,魔法学院自成立以来,可还没出现过强迫学生入学的情况,而看那小丫头一脸心花怒放的高兴模样,实在令他心塞无比。
  “天色不早了,如果没有其他事情的话,我和乔茜就先回去了。”杰伊望了望窗外,向亚特伍德告辞道。
  乔茜开心地拉住了杰伊的手,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离开这里了,而一直被忽略在一旁的凯利,听到这话,也准备跟着离开院长的实验室。
  虽然听到乔茜不愿加入魔法学院时有些失望,但凯利还是尊重她和杰伊的选择。
  “等等,等等,你们先别走!”亚特伍德的脸色已经黑得跟锅底似的了。
  但是身为魔法学院多哈分院院长的责任感和使命感,让他实在不忍心看到一位未来的魔法天才,在还未长成前就早早夭折,尤其是在他完全有能力避免的情况下。
  “亚特伍德院长,您还有什么事情吗?”对待这位德高望重的老院长,杰伊的态度还是很恭敬的。
  “哼!”亚特伍德不满地冷哼了一声,花白的胡子仿佛都要翘起来了。他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乔茜一眼,然而小女孩那天真懵懂的模样,很快就让他败下阵来。
  老头子深吸了一口气,尽量用温和的语气问道:“乔茜,你刚刚说,你是因为不想跟这小子分开,所以才不想进魔法学院的,对吗?”
  杰伊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这位亚特伍德院长,似乎并不是很喜欢他的样子。
  而听到老人的问话,乔茜也诚实地点了点头。虽然还有另一部分的原因,但这无疑是最主要的——无论是因为幸运光环的限制,还是她自己的意愿,她都不想离开杰伊。
  “那只要这小子也进了魔法学院,那就没问题了吧?”亚特伍德经过一番思想挣扎后,终于做出了妥协。
  “可以吗?!”这时脱口而出的人,却是站在一旁的凯利。见院长和杰伊他们都望向他,他不由腼腆地笑了笑,但眼中那期盼的情绪却是怎么都掩饰不住的。
  亚特伍德也只是扫了他一眼,目光又看向了乔茜,“怎么样?小丫头。”虽是询问,但眼神中,却带了不容拒绝的威严。
  乔茜有些讶然,她真没想过亚特伍德会做出这样的让步,这个时候如果她再拒绝的话,就未免有些不识抬举了。
  再怎么说,对方也是一位德高望重的中级魔法师。而且通过探测器,乔茜也知道了,亚特伍德院长,全名弗莱明亚特伍德,除了是一位魔法师,同时还是一位十分有名的炼金大师。
  此时此刻,面对亚特伍德的盯视,乔茜不免有了一丝压力。不过仔细想想,如果杰伊真的和自己一起进入魔法学院的话,好像这件事也没有那么难以接受了。
  就像亚特伍德所说,魔法不是那么简单就能学会的,这段时间的自学经历,已经让乔茜认识到魔法学习的不易。
  想要获得力量,就必须利用自己的天赋,学好魔法,而进入魔法学院,对目前的她来说,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至于剧情,其实只要她低调一点,不要引起布莱恩家族的注意,或许也是可以避免的。就算真的被注意到了,大不了跟爸爸和杰伊逃得远远的,而布莱恩家族,大概也不会为了她一个小小的孤女而大动干戈吧?
  于是,乔茜非常诚恳地点头应道:“如果杰伊可以一起的话,我非常乐意加入魔法学院,接受您的教导!”
  “嗯。”老人得意地笑了,但在看向杰伊时,他却又收敛了笑意。“因为你并不具备魔法资质,所以让你以学生的身份进入魔法学院,那是不可能的。”
  对于自己看中的人,亚特伍德自然是事先做了一点调查,了解了一些情况的。
  “我明白。”杰伊牵着乔茜的手,他对亚特伍德的提议没有表示异议。
  能跟着乔茜进入魔法学院,自然是最好不过的事情。一方面是因为乔茜,而另一方面,却是他对魔法的向往。
  精神力的掌握,为杰伊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虽然因为资质的限制,但这并不妨碍他对魔法,对魔法知识的渴求。或许,能不能有一种办法,让他也可以施展出魔法呢?
  “唔。”对杰伊的识相,亚特伍德还是很满意的,不过对如何安排他,又有些为难了起来。
  这孩子能做什么呢?听丽莎和费斯说的,好像很能打的样子。
  但是魔法学院又不需要守卫或打手——有这多哈城唯二的两位中级魔法师坐镇,又有谁敢来魔法学院撩虎须?而且就这小子瘦弱的小身板,再强也强不到哪去,也就只能欺负欺负他那两个没见过世面的学生,哼!
  对了,亚特伍德灵光一闪,他不由问道:“杰伊小子,你是不是识字?”费斯好像跟他提起过。
  “是的,亚特伍德院长。”杰伊应道。
  亚特伍德沉吟了一下,随手在桌上拿了一本书,摊开来,随意指了一段,招手让杰伊走到桌前,示意他将那一段文字读出来。
  那是一段关于炼金术的描述,有很多晦涩难懂的词汇。原本亚特伍德想着这一段可能太难了,在考虑要不要再重新选一段时,杰伊却已经非常流利地将那一段文字读了下来。
  虽然中间有几个字的发音不是很标准,但这已经令亚特伍德非常惊讶了。
  “小子,你看得懂这一段在讲什么吗?”亚特伍德问道。
  “只能看懂字面意思,深层意思就不明白了。”杰伊皱着眉头道。
  这可是高级炼金术的术语,没个十几二十年的积累,你能看得懂才怪!亚特伍德在心底碎碎念。不过他对杰伊的识字程度还是感到非常惊喜的。
  “那就这么决定了,你来当我的助手吧!”亚特伍德拍板道。正好费斯走了,又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新任助手。只有普利特在,很多事情他都得亲自动手,实在太麻烦了。
  眼前这小子,虽然年纪小了点,但性子沉稳又聪明,知识面不错,可塑性强,确实也是个适合培养的好苗子!就是不知道有没有炼金的天赋啊……
  亚特伍德暗自琢磨着,以后要好好考察这小子一番才行。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在跟亚特伍德院长定好报道时间之后,杰伊便带着乔茜离开了实验室,本来凯利打算送两兄妹一程的,然而在教学楼通往校门口的路上,杰伊就让他回去了。
  凯利还想再送,结果却听杰伊说:“回去吧,以后有的是时间。”
  听到这话,凯利抑制不住喜悦地笑了起来,他克制地点点头:“嗯,那你们走好,代我向夏普叔叔他们问好。”
  “嗯。”杰伊朝他挥了挥手。
  “凯利,明天见!”从亚特伍德那出来,乔茜脸上的笑容就一直没停过。告别了凯利,杰伊将乔茜背在了身上,步履轻快地往旅馆的方向而去。
  “杰伊。”乔茜搂着少年的脖子,笑嘻嘻地叫了他一声。
  “嗯?”杰伊注意着脚下的路,他走得很稳,一点也没让背上的小人儿感到颠簸。
  “我刚刚还以为你不要我了呢。”乔茜轻轻地说道。那时候,她才意识到,自己其实,有多么害怕再次被抛下……
  杰伊脚下一顿,小女孩湿热的呼吸吹拂在他的耳际,让他觉得耳朵有点痒。
  “不会的。”说着,少年又开始向前走,步履坚定而从容。
  永远,都不会抛下你的。
  “嗯!”乔茜又忍不住笑了起来。她紧了紧手臂,满足地在少年的肩窝处蹭了蹭。
  云朵飘过,月亮露了出来。月光倾洒之下,将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老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