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试的内容张子潇基本没怎么注意,只是一边琢磨着邪教的事情,一边随意涂涂写写。在监考老师的眼中,这个女生也许只是被题目有些难倒,所以才有些心烦意乱的神情。
王亚楠偶尔也悄悄的看一眼子潇的状况,知道她大概是在思考对策,只能轻轻的叹口气,再自己的试卷之上也胡乱写上几笔,亚楠本来觉得一家又团圆之后,也曾期望老张和老闫他们能清除掉邪教的问题,让她们这些女孩子恢复到无忧无虑的生活中来,至少可以平安稳定的过完大学的几年。
然而转眼之间她们就又被动的陷入冲突之中,她无奈的期望这次是子潇最后一次以身犯险,更懊恼自己既然已经下定决定成为子潇的助力,可是却一点实际上的帮助也做不到。
虽然她现在并没有揣摩到子潇现在心中的困扰,不过对子潇而言,这段时间的放松,与其说是因为救回父亲的兴奋导致,还不如说是她掩盖内心里愁绪的一种手段。
那些欢声笑语之下隐藏着她对自己亲手毁灭一个存在的颓思,九霄和窦宪平的话并不能让白老仙惨叫的声音从她耳边消失,有时候她闭上自己的眼睛会不自觉的看到电光中他嘶吼痛苦的神情,她有时候很想问问薛盈是否也有过这种困扰,只是问题一到嘴边就收了回去,她退缩了。
这种怯懦的情绪也让她有些不能正视邪教的问题,白老仙这种生死仇敌都她造成了这种影响,那邪教里那些和她基本没有什么关联的人呢?就因为他们散播毒品和绑架就彻底宣判他们的死刑吗?
她甚至想起了东阳别墅区那些被改造士兵杀害的邪教安保,那些残酷的死状和九霄的尸身相互呼应了起来,虽然她并没有亲手杀人,但是一想到那些人里部分是被她打到,便也觉得是自己侧面导致了这些死亡的发生。
她的笔在一道论述题上无意识的写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这八个字就好像是她在为自己辩解一般,她盯了这几个字一阵,又把它们涂改掉了,然而有些事情,并不能和修改答案一样,修正了就好。
另外的考场里,朱珏茗和周宁雅也各自有些惴惴不安着,周宁雅一想到邪教的行事手段,就感觉头皮发麻,心绪紊乱,她甚至觉得那些邪恶之辈现在就会冲进教室,把她再次绑走。她心中默念起《心经》来,“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
可是越念心中反而越发有些暴躁起来,一方面是由于自己尝试修炼时毫无结果,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她有些不自觉地把苦难的根源归咎于教室另一头的朱珏茗身上,但是一想到这个她就自责起来,为什么要把自己的灾厄放置在这个姐妹身上呢?她愣神着,思索着。
朱珏茗用笔重重的在卷子上写来写去,仿佛在把这只笔当做刀一样在劈砍敌人,她厌恶过去一切,尤其是厌恶万神,厌恶导师,厌恶教团,厌恶自己。
也许她才是所有姑娘中隐藏自我最深的那一个,身为孤儿的她其实一直明白,如果在教团中没有价值,就只能和那些被监护人收养的孩子一样,不是失踪就是成为教团最低层的仆人。
她把自己遭受的种种非人道实验当做自己的价值,只要这份价值还在,她就能保障自己的生活,她把自己的虔诚信仰心也当做价值,用行动和语言来证明自己可以为教团奉献一生,逐渐的这种生存态度成为了麻痹她自我的鸦片,她甚至觉得这就是存在的意义。
直到遇到了子潇,她潜意识中的那种为了生存而表现出的虔诚才彻底崩塌,是她一点点的敲碎了用来保护自己的信仰城堡,而在这座城堡废墟之上又亲手树立起了一尊子潇的雕像。
她头一次感觉到自己不需要在她的面前掩饰什么,只要真诚的活着,体会生活中美好的一点一滴,生存的意义是如此的耀眼夺目,每一天她似乎都有新的感悟。
生活不在只有无止境的苦修,祷告,实验,和敬拜,然而教团的阴霾又覆盖在这圣洁的天空之上,它们剥夺了她的幼年,少年生活的美妙,又要来摧毁她刚刚体会到的生命光芒,她憎恶着这一切!
她甚至期望自己能和子潇一样坚强有力,这样就可以亲手撕裂每一个残留在她生命里的阴影,碾碎所有的邪教带来的痛苦。她甚至幻想着自己亲手把那些蔑视自己的导师一一清除,再唾弃他们的信仰的万神,然后把子潇推上她应该有的位置,真正的万人之上。
厌恶与仇恨缠绕住她,而一丝嫉妒和自卑有时也像针一样扎在她的心上,她羡慕王亚楠,她觉得亚楠能得到子潇那么多的信任,而她觉得自己只能分得子潇一部分的垂青,所以她用贪婪的心情享受子潇给予她的一切,就像“茗儿”这个简单的称呼,都让她欣喜若狂。
狂喜的同时她又妒忌子潇对亚楠的种种爱称,但是她也明白自己不可能那么快取而代之,何况自己的生命并不完整,也许一生也只能仅仅仰望子潇十多年罢了,所以她更希望自己能成为子潇生命中最浓重的一笔,让她永远也无法忘记自己,成为她生命中的一部分。
而一想到自己这么多年来,除了祷告,苦修之外,就没有任何与普通人不一样的地方,亚楠能为子潇的生活起居规划,周宁雅也能给大家缝衣裁剪,而她,只能自卑的看着这一切,所以她希望这些姑娘能收下自己的首饰其实只是为了向子潇献上自己最钟爱的项链。
她这种隐藏在内心中深沉的欲望让她觉得自己无法和其他几人并列在一起,而这种自卑无时无刻的不在折磨着她。现在邪教的阴云不但没有消散,反而越来越浓郁在堆积在她们的头上,随时可能倾下出罪恶的血雨,更加深了她内心的自卑与愧疚。
她的厌恶,仇恨,嫉妒和自卑已经在她内心中形成了一只军团,披上了名为奉献的外衣,准备把自己的生命献于她所仰慕的那个人。
校外,安德鲁并不知道自己在监视学校的同时,他手下那些人也已经被悄悄的进入了别人的眼线之中,王经理就如同老张想的那样一波一波的把他们的动向送到了他哥王富国的这边,派出多少人,去了哪里做什么,说的一清二楚,最后还特意说一句让大哥多多注意下警方的行动。
警方当然也如同他们所期望的那样,根本毫无行动,只不过在那些负责监视的人附近一间小房间里,一个青年男子正在摆弄着一台链接了一部监听仪器的笔记本电脑,他很轻松的用手指在键盘上划动着音符,那些人的手机信息便已经被收集在电脑之中。
安德鲁接到的电话报告和各种照片,这边既听的清,也看的明,没过一会儿,青年很轻松的就追踪到了安德鲁藏身的位置,并锁定了他的手机。
窦宪平并不知道老张的安排,只是自己在学校大门附近踱步转悠起来,其实早前他还想装成老乞丐的样子一个个接近附近的人群,只是无奈于自己原来的那些旧衣服早就丢在了三仙阁外面的垃圾桶里,只能假装是个无所事事的老头儿,边走边骂骂咧咧的说这天气如何糟糕。
华阳则在车里闭目养身,虬髯大汉似乎是不放心他,怕他也出去乱逛,守在车上一动不动,只是也十分警惕的扫视了几个位置,把其中一些目标记在心上。
闫魁峰盯着电脑上那些传过来的图片和声音资料,感叹老张找来的同事手段非常,一边有些疑惑的问道:“老张,咱们怎么还不派人去抓这个什么尊敬的神子?”
老张扶了扶眼镜严肃道:“敌我情况不明,虽然有了他的位置,但是我们还不清楚他身边那些警卫的实力,王经理那边显然是无法接触到这么高层的机密,如果他身边有一,俩个东阳别墅里那种怪物士兵,那么普通干警上门也不过是白白牺牲,即使是我们亲自动手,也不能保证一击即中,反而会打草惊蛇,敌人也许会变成更激进的策略,反正现在我们掌握了他们的动态,随时可以反制他们,继续手机情报总比冒进有把握。”
闫魁峰点点头,他的刑事经验似乎在这个案件上无法适用,变数实在太多,还好有老张在身边,他那颗悬着的心才多少有点平复下来。
老张拿起水杯来喝了一口水,缓慢而肃穆的说道:“其实让孩子们一身犯险我也是有很大顾虑的,如果小张和小薛不是修炼者,我肯定不会这么决定,现在还有窦老,华老俩人坐镇,安全的系数会更高一点。”
“虽然没有直接告诉小张她们我们已经探明了敌人的动向,但这也是为了更好的麻痹对手,我估计他们不会这么快就有动作,很可能会在探明她们的隐藏地点后才真正行动,所以疗养院那边才是咱们防守的重心。我已经开始着手那边的安排,到时候咱们两个也过去帮帮忙,发挥一下老年人的余热吗。”
“那咱们的武器管用吗?”闫魁峰想起了上次东阳别墅的报告。
老张点点头回道:“我已经准备了新式武器,就是上次缴获的电射枪,经过逆向工程,我们已经初步具备了生产这种武器的能力,我已经准备了几只试用型号,弹量更足,控制能力更高,子潇上次提醒我用这种武器的时候,我就觉得这个武器很可能就是用来麻痹那种强化士兵专用,估计很快我们就会有试验的机会了。”
闫魁峰兴奋的搓了搓手,仿佛已经持枪在手跃跃欲试,老张微笑起来,也不是不能理解老刑警的心理,中国的治安状况一直良好,刑警也很少直接有枪战的机会,现在有这种实战的机遇,当然不能轻易错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