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果然又在山脊中几处平坦地势处发现几枚钉子,九霄惊喜地问道;“子潇丫头是如何判断这里还有钉子的?莫非你看出什么来了?”
张子潇也是得意非凡,指着地图笑道:“我也是大致猜想,既然把山头移平是断龙角,那七个钉子对应着是七窍了,那咱们现在所处的应该是咽喉处,后面几个钉子应该都对应重楼,封龙五官,又绝咽喉,十二重楼锁闭,内气不出外气不入,那龙气只能困死在里面了!啊哈,没想到还真让我猜对了!”
既有了理论支持,俩人迅速地把钉子都找了出来,子潇蹲在地上,仔细看这些新找到的钉子,上面居然仔细地铸了连绵不断的怪异纹饰,显是比之前的找到的那七个精致多了,只是这些纹饰虽然排列整齐,铸造工艺也精巧,要想解读其意却是很难,像无数眼睛,又像云纹,凶神恶煞地铺排开来,盯着看久了,人心会不自觉地生起恶感。这些铁钉子肯定是某种仪式阵法,而带有装饰的这些更是重要。子潇不敢轻易去拔,又和师父商量起来,“九爷爷,咱们到底拔不拔呀?是先动龙头的还是龙脊的?”
九霄也犹豫了:“这……老夫也不敢妄言啊,这后面的看起来比上面的多加了些门道,如果真是如你所说,这里锁了十二重楼,咱们还真不能轻举妄动啊。”
张子潇也认同九霄的话,默默地点了点头,虽然他们猜到了这是钉死龙脉的阵法,但是绝不能随便出手乱动,毕竟只靠十几枚钉子,就破了北宋屠城以后此地的龙脉风水,再没有出过真龙天子,可见这绝对不是简单的施阵,更说明这系舟山虽看上去荒芜,但实际上恐怕真有些门道。
张子潇手指绕着鬓发陷入沉思,终于又问道:“九爷爷,到底有没有真龙?”
“老夫真的不知道,不过灵兽种类甚多,既然有九天玄鸟,那神龙应该也有,只是无缘得见。”九霄的口气有些遗憾,又问道:“怎么突然问这个?”
“九爷爷,我猜这阵法下有真龙!”张子潇微笑着指指山顶,又指了指脚下,“上有七窍,这里又有龙脊,如果当年只为破龙脉,这阵势是不是有点大?”
九霄反倒觉得这话有点牵强附会,也许这就是破龙脉的法门呢?这小丫头也是想起什么就说什么,虽然说中了这钉子的关窍,但若说这下面有真龙,那就有点异想天开了。因此对子潇的话不置可否。
“也不知道龙最怕什么?或者弱点是什么?说不定这破阵法就在这个弱点上!”张子潇又绕着钉子走了几圈,九霄闻言也思考起来,忽然觉得这孩子的话也有些说到点上了,既然是依照龙身来摆阵,那么主阵眼一定是在龙的弱点处,如此才能彻底毁掉龙脉的生气,致其于死地。想到这里,九霄觉得自己能够收到如此聪慧的弟子,一定是有本派长辈英灵保佑。
张子潇转了几圈,就若有所悟的往咽喉处的钉子走去,九霄见状忙问:“子潇,你不是真要拔吧?”
“当然要拔,咽喉通上汇下,脊柱经络又通五脏六腑,这里必然就是关窍,若要破阵,定是先从这里拔起!不过,我要是真猜错了,九爷爷你能不能元神显现了救我啊?你昨天还说要飞到m国教育他们呢,不如等会先飞起来救我吧!”子潇口中开着玩笑,手里也没闲着,不等九霄应承,气运双臂,将钉子周围的土石刨开了大半,待铁钉松动后奋力一拔,只听轰响一声,那黑色的铁器仿佛被大力弹出,以挟风之势破土而出!
九霄一看钉子飞出,立刻极为紧张的用神识对周围环境扫视起来,时刻准备化出元神带子潇远遁,法器飞出留下孔窍之中,除了传出阵阵沉闷轰响之外,再无异状。
九霄见状,沉吟道:“丫头,看来你的猜测是正确的,此处当真是阵眼!快将其他几枚法器拔出来,咱们就破了这个困龙阵!”
张子潇受此鼓舞,立刻跑到其余几个铁钉旁,一一将其拔出,随着更多的黑钉法器出土,地底传来的轰响声更甚,转瞬间,天空不知何时乌云密布,雷声阵阵,隐隐天地之声相合的气象。
张子潇脚下不停,又赶上山头,依次破开眼耳口鼻处的封印,此时空中已经霹雳破空,雷鸣咆哮,滚滚墨色浓云盘旋至山顶,霎时间几成黑夜,脚下的土石中不断传出的轰响,使得整个系舟山都在抖动。
九霄见此情景,惊得语带颤音,叫道:“不得了,居然是雷劫,五气已经成型,子潇快快远离雷闪之处,不然,今日我们定难逃此劫,不如赶紧下山去吧!”
张子潇闻声望去,这雷云闪动之处果然是对着咽喉关窍!她一咬牙,未听师父命令,而是转身往山脊处跑去。
九霄见她此举,心中凛然,知道这孩子一定是去看那个阵眼处的异动,毕竟雷劫一过,那里恐怕什么都剩不下了。只是这劫数不知道对应何物,这孩子冰雪聪明,今日又能破开此间阵眼,自是有缘。纵然如此,她此时炼气都未圆满,硬要闯这劫数处,岂不是自寻死路?
“你还没有准备好!”九霄一声怒喝,化出元神挡在前面,张子潇无奈地停住脚步,正在刹那,但见天雷一闪,一人粗的闪电呼啸而落,正砸在阵眼之内,须臾又见十数道天雷劈在各纹钉所在,阵阵雷光耀眼夺目,震慑心神,使人不敢直视。她只好低头遮眼,所幸这山脊荒芜异常,比光秃秃的山头有过之而无不及,天雷落在铁制钉子上没有激起火光,没有发生山火的可能。
弹指之间,那些被拔出的法器已化为灰烬,还未让人有喘息之机,又是一道天雷落在阵眼上的孔窍之内,只见那洞眼越来越大,见此情景,张子潇也不得不站在一块巨石后面小心观察,九霄这才略放下心,将元神归入玉牌之内。
又见天空中落下一道雷光,山脊内传来的轰鸣声更甚,脚下大地隐隐发颤,老爷子不禁感叹道:“此雷劫竟然如此神威,老夫当日若中此雷,定然已成齑粉。你这孩子还不要命的想近前看看,万一将雷劫引到自己身上,可知你我今日会当如何。”
张子潇面色凝重地摇了摇头,沉声回道:“九爷爷,我不是想引什么雷劫上身,只是想到这阵眼既引发了雷劫,那么这下面肯定有个活物!不然这雷劫为何而起?又为何非要落在阵眼之内?我们破了这阵,放了这东西出来,难道不看看是什么东西就走吗?如果它要因为被困而作孽,我们可不是铸成大错?但是如果它心怀善念,我们今日怎能不珍惜此等机缘?于情于理我们都应该作为此劫的见证。”
九霄闻言点头,暗忖这孩子此言不虚,如果不是有什么东西渡劫,怎么会突然天地异变,落下这等神威之雷。心中暗赞张子潇心思细密,转念却又想起另一件事来,不由得苦笑道:“福祸两依,你所言有理,我们就静待雷劫结束吧,但这雷劫如此庞大,此间附近的那些修炼人物,肯定也会惊讶无比,只怕这山上纵然有什么福地洞府,我们也无法久占啊。”
张子潇闻言,忽然想起学校迎新会上的那个女主持人,顺口问道:“九爷爷,世俗之中到底有多少清修者?我在学校里还看见一个呢。”
“哦?那倒也不是特别奇怪,毕竟世间十分灵气,七分滋养万物,还有三分供人修炼,不管是自悟的还是有道的,只要不在一起修炼,也能各守安泰,炼气级的修炼者不在少数,筑体级往上就很少见了。不知道你在学校所见之人是什么修为?”此时又是一道雷劫呼啸而来,九霄来不及细细回答,又将问题扔了回去。
张子潇只见过九爷爷这一个真正的有道清修,还不知道怎么看出别人实力,只得摇头。
此时洞眼之中雷光乍现,数道闪电在其中隐隐窜动,九霄的心思早被吸引过去,只说尽量少和此人接触,避免起什么冲突。子潇将此话记在心中,便专心观看那雷劫,只见一道巨雷裹挟惊天风雨奔腾而至,天雷才刚落地,倾盆大雨随之而来。
张子潇一见此景,甩掉背包,纵身跃上身前的巨石上,手搭凉棚向阵眼望去,之间见那阵眼已被无数闪电凝成电网笼罩住,九霄见状惊呼:“锁天网!五气已经进入洞中人物身上,能否破天飞升在此一举了!”
此等千年也难得一遇的奇观,今日竟在此亲眼得见,九霄心中激动不已,若肉身还在,他怕是要老泪纵横了。不止是这位老人家激动得不能得自已,张子潇也被这种天地奇景震撼住了,连筛豆般急密的暴雨打在身上都毫无知觉,听到九霄说到重点,这才回过神来,目不转睛的盯着阵眼。
须臾,天网之上突然五色齐聚,耀眼夺目,几欲冲天,九霄没有肉身不惧强光,张子潇就不得不用手挡住眼睛,怕被灼伤。此时此刻,俩人都已无心讲话,只静静等待着还有什么变化。
正在此时,一阵威压之力骤然扑面袭来,张子潇没有防备,更兼功力尚浅,“哎呀”一声,被那力道冲得摔出了丈许,九霄正要出声唤她,忽听那锁天网竟然发出丝丝断裂之声,这洞中的不论究竟是何人物,今日飞升之势已不可挡!突见一道清气直冲霄汉,锁天网随之炸裂四散,漫天雷雨也随之而停。
此间异象,已使这二人瞠目结舌,尚未回身,阵眼中又飞出一个人形,尚未看清身影,就已至张子潇身前。忽见一赤身男子站立面前,张子潇又惊又吓,连忙垂下头去,不敢抬眼。
九霄已显出元神,先施一礼,语带恭敬,正色道:“前辈飞升得道,晚辈二人惊羡不已,不知前辈有何指教。”
那男子哈哈一笑,脚一跺地,只见脚下山石升起,化为一件褚黄色长袍,上有赭色龙鳞绣纹隐隐浮动,足显此人身份不凡。
“那女娃儿可以抬起头来了。”那男子语带震天威势,张子潇闻言,方慢慢抬起眼帘,只见那男子方面阔耳,额头高隆,面如冠玉,三尺美髯,身姿飘飘欲仙。子潇抑住心中激动,只赶紧立起身来,学着九爷爷的样子,对那男子施了一礼。
那男子对他们点点头,笑道:“今天你二人破开阵法,完我劫数,使余飞升得道,故特在即将转去洞天之际,在此停留一刻,报答恩情。”说罢用手往九霄额上一点,说道:“你这元神实力不弱,只是依附在它物之上岂能有正果?余今日指你一条明路,日后自可修得肉身重生。”
九霄受此点化,心中顿时洞若观火,自知已得天机,倒地下拜,口内称谢不已。
无名男子收回手又叮嘱道:“此天机也,不可轻泄,汝好自为之。”九霄大喜,又谢道:“小子铭感五内,断不敢忘记前辈之言,只是今日之事,实乃小徒之功,晚辈不敢奢望,万望前辈给小徒点拨一二。”说罢又叩头不已。
那男子闻言颔首,对张子潇温颜一笑,子潇便不自觉向前迈进几步。那男子双目忽放金光,眉心处中又现出一眼。
“天眼神通!”在旁的九霄元神又惊又喜,惊的是此人的修行竟已臻化境,喜的是爱徒竟有此际遇,他日前程必定无可限量。
那男子将张子潇定在身前,眉间天眼放出五色神光笼罩子潇全身,挥手将阵眼内还未消散的雷气和地上的锁天网凝为一团耀目雷光握在手中,对准子潇天灵盖一挥劈下,子潇受到电噬,全身在五色气息中颤抖不已,只见雷光绕体,迸发阵阵闪电,不到一炷香的时间,雷光渐渐融入体内。
那男子面露笑意,收回手来,张子潇随即软倒在地,半晌说不出话来。那男子转身之际已展开飞升者的气息,仰头说道:“余已替此女渡入一条灵雷经,她元神已经脉合一,今日之恩,余已回报。此地已经被雷劫破了灵气,千年之后方能恢复,汝等可尽收我洞府之物。且去罢,日后如有天缘,自当在洞天内相见。”说罢脚尖一点,飞升入天,身影在云层深处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