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熙眼眸深邃, 喜怒不形于色。
  接下来,要等他们还有祖母一起都进入豫州境内,他才能完全放下心来。
  端柔郡主还在滔滔不绝地说着:“三哥, 现在皇上为了一己私仇, ‘害死’我们祖母, 父王这下师出有名了。”
  她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在她看来,皇帝软弱怯战,一无是处, 不过是仗了个嫡长子的身份罢了,他们父王想要打下京城,再容易不过了。
  而且, 父王有才又有能,肯定能成为千古名君,名垂青史。
  这时, 顾熙转头问端柔郡主道:“祖母还没到吗?”
  方太妃藏身的马车是平日里给九趣园送菜的,隶属于内廷司的管辖,即便那辆马车离开了九趣园, 也不能直接到这边来, 目标太明显了。
  那辆马车必须按照日常的路线先回京, 再用别的马车与那辆车替换了,再从京城驶出虽然周折, 为了隐藏踪迹, 这也是必须的。
  端柔郡主这才想起她方才为何来找顾熙, 笑道:“三哥, 我正要与你说呢。马车到了, 为了避人耳目还特意从南城门出来的, 绕了个圈子才来这里与我们会和。”
  “我刚吩咐人把祖母先安置起来, 喂她喝些醒神汤。你这蒙汗药的药性未免也太烈了,祖母到现在还昏迷着……”
  “祖母还没醒?”顾熙打断了端柔郡主,心里咯噔一下,“快带我去见祖母。”
  顾熙隐约有种不详的预感。
  端柔郡主笑笑道:“三哥,你别担心,嬷嬷替祖母探过鼻息,人没事,就是还昏迷着。”
  端柔郡主连忙带着顾熙朝她的帐篷去了。
  帐篷里此刻挤了好几个丫鬟婆子,有的正以湿布巾给榻上的人擦脸,有的刚端来了醒神汤,有的垂手立于一旁待命。
  见主子们来了,下人们急忙让开,顾熙三步并作两步地率先走到了榻前,往榻上的人一看,面色霎时就变了。
  “错了。”顾熙喃喃道,脸色刷白。
  端柔郡主还没反应过来,快步走到顾熙身旁,也去看榻上之人,她的脸色也变了,颤声道:“她……她不是祖母!”
  方才,那辆藏人的马车抵达时,因为马车简陋,又散发着异味,端柔郡主只不近不远地往暗格瞟了一眼,没意识到不对,直到此刻,她才发现是大大的不对。
  躺在榻上这个昏迷不醒的女人根本就不是方太妃,而是父王特意安排的替身死士。
  这个死士是豫王早在数年前就挑好的人选,与方太妃无论容貌还是身形都有七八分的相似。
  他们此行从豫州上京,一直小心地没让这个替身在随行的其他人面前露过脸,只有他们兄妹知道她的长相,就是为了确保这次的计划万无一失。
  帐篷里的其他下人们则惊疑不定地面面相觑。这人不是方太妃,那还会有谁?
  “三哥,”端柔郡主拉住了顾熙的袖子,脑子里有些乱,“替身怎么会在这里?”
  他们明明安排好了,祖母身边的几个亲信会把她送入马车的暗格带出宫的,这些亲信的家人性命都握在父王手里,绝不敢背叛豫王府的。
  顾熙眼神阴鸷,没有说话。
  是啊,照理说,这个替身应该在九趣园里,代替祖母去死的。
  如果替身在这里,那么祖母呢?
  不好!
  顾熙的脸色更难看了,简直不敢想下去。
  他忍不住后退了一步,然后转过身高声喊人:“来人,叫侍卫长把方才从九趣园回来的两人带来。”
  守在帐篷外头的一个侍卫立刻领命,不一会儿,就把侍卫长和那两个黑衣侍卫叫了过来,顾熙出了帐篷去见他们,厉声问道:“泰安宫里真有人?”
  两个黑衣侍卫彼此对看了一眼,还以为顾熙是在质疑他们的差事有没有办妥,其中一人很肯定地点头答道:“三爷,我们在窗户纸上戳了个洞,透过火光往正殿内看过一眼,能看到‘太妃’倒在地上。”
  他隐晦地说道,意思是,他们确定殿内的假太妃已经焚身而亡了。
  顾熙:“……”
  顾熙面色更白,感觉心脏一阵剧烈的绞痛,说不出话来。
  他心头翻涌着极其复杂的情绪,说不上是愤恨,是挫败,是悔恨,还是后怕。
  端柔郡主也从帐篷里出来了,问道:“三哥,到底是怎么回事?”
  两个黑衣侍卫此刻看顾熙的脸色不对,也猜出哪里不对劲,皆是忐忑。
  顾熙深吸一口气,那剧烈起伏的胸膛才稍稍平复了一些,无比艰难地说道:“我们被皇上给耍了。”
  “皇上肯定早就知道我们要把祖母掉包的事,他暗中又把人换回来了。”
  “现在……在行宫里被烧死的人……是祖母!”
  顾熙越说越慢,仿佛说这几个字就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似的,他的眼睛通红通红,仿佛那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似的狰狞,再不见平日里那副优雅的贵公子样。
  他至今还有几分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被这么算计了,自己竟然早就被人盯上了,却毫不自知。
  两个黑色侍卫闻言,登时吓得满头大汗,头也低了下去。那真要论起来,岂不是他们亲手烧死了太妃娘娘?
  端柔郡主:“!!!”
  端柔郡主的俏脸上怒意汹涌,咬牙切齿地说道:“太卑鄙了!阴毒无耻,心狠手辣!”
  骂完之后,端柔郡主又有些慌,问道:“三哥,那现在该怎么办?”
  她此刻是愤大于悲,慌大于悔,毕竟她与顾熙自小都是在豫州长大的,只在幼时见过方太妃几年,记忆早就模糊了,对于方太妃并没有太深的感情。
  但端柔郡主也知道这件差事办得出了这么大的差错,父王肯定会大怒的,届时王府里的几个庶妹怕也恨不得踩她几脚。
  说到底,她的尊贵一来自她是嫡女,二来则是因为在豫王府她是先帝唯一钦封的郡主,今上登基后,豫王府就再也没出过郡主了。
  顾熙:“……”
  顾熙体侧的拳头握了放,放了又握,眼角的青筋乱跳,许久都没说话。
  见状,端柔郡主更乱了方寸,提议道:“三哥,干脆我们回去后就说那个替身是祖母,反正父王本来就是特意找的与祖母相像的人,这些年,又让她学过祖母的说话行事,而且,父王都十一年没见祖母了……”父王恐怕也不可能记得清楚现在的方太妃到底是何模样。
  端柔郡主越说越觉得自己的这个主意不错。
  顾熙几乎要被端柔郡主的馊主意气笑了,懒得与她废话,只给了两个字:“闭嘴!”
  他本来也不想带上这个妹妹,是她非想在父王跟前露脸,又说服了父王与母妃,他也只能捎上了她。
  端柔郡主有些委屈地扁扁嘴,觉得三哥分明是在迁怒自己。
  他没把差事办好,自己好心出主意,他倒是训起自己来了,也不想想,这件差事出了差事,对他的影响肯定更大!
  顾熙没再理会端柔郡主,眉宇紧锁地思索着整件事。
  皇帝既然能把这件事办得如此密不透风,也就是他很早就知道他们的意图,一直在将计就计,所以他才这么轻而易举地放他们走,还由他们烧了行宫,就是要让他自己打自己的脸,让他们的自己人亲手烧死泰安宫中的方太妃。
  皇帝的计划如此周全,不可能至于这一步,所以,皇帝接下来……
  顾熙的眼睛猛然睁大,对着侍卫长下令道:“快,收拾东西,火速起程。”
  侍卫长一听顾熙的话就明白他的意思是连这些帐篷都不收了,以最快的速度离开这里。
  “是,三爷!”侍卫长立刻领了命。
  端柔郡主一头雾水地看着顾熙,“三哥?”
  侍卫长知道这件事非同小可,立即把顾熙的这道命令传了下去,整个营地的侍卫、下人们都骚动了起来,把能带的东西收拾着往马车上装。
  即便他们的动作再快,也已经晚了,官道的两头都传来凌乱的马蹄声,在这寂静的夜晚显得尤为响亮。
  从那马蹄声传来的方向,可见来人皆是手持火把,照亮了他们身上的飞鱼服和绣春刀。
  营地中,不知道是谁第一个喊了出来:
  “是锦衣卫!”
  顾熙也看到了往这边而来的那两队锦衣卫,面色变得更阴沉了,感觉就像是有一张天罗地网朝他们笼罩了下来。
  就算此前端柔郡主不懂顾熙到底在怕什么,现在她也明白了。皇帝派人来追他们了!
  马蹄声越来越近,侍卫们根本就来不及收拾东西,只能先拔出刀鞘中的长刀,把顾熙和端柔郡主团团地包围起来,以肉身为墙挡在主子们的前方。
  官道两边而来的锦衣卫很快就前后夹击地把顾熙这一行人困住了,进退两难。
  锦衣卫指挥使袁铭纲策马走到了最前方,笑吟吟地看着面沉如水的顾熙和端柔郡主,随意地拱了拱手,“豫王三公子,端柔郡主,还请随本指挥使回京吧。”
  端柔郡主郡主心里恨恨地暗骂:锦衣卫就是皇帝的走狗!
  “袁指挥使,这是何意?”顾熙也装模做样地对着袁铭拱手道,“是皇上的旨意让我和舍妹离开京城回豫州的……”
  说着,他故意顿了一下,声音微微拔高了几分:“天子一诺重千金,莫非皇上是要出而反而?”
  “皇上自是一诺千金。”袁铭纲一派泰然地朗声道,他胯下的黑马打了个响鼻,“你命人在九趣园中纵火,杀害方太妃,罪不可恕。本指挥使这是要带你会去受审治罪!”
  “放肆!”端柔郡主恼了,抬手指着袁铭纲,趾高气昂地斥道,“我三哥何曾谋害过祖母,你们这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袁铭纲身为堂堂锦衣卫指挥使,自不会跟一个小女子耍嘴皮子,他也不跟她吵,直接下令道:“孰是孰非,皇上自有定论。把豫王府一行人全部拿人!”
  他带来的锦衣卫立刻就领了命:“是,袁指挥使!”
  豫王府的侍卫长高呼了一声:“保护三爷和郡主!”
  随行的侍卫们全都英勇无畏地举着刀冲了上去,他们全都是豫王府的私兵,也是豫王为了这趟京城之行跳出来的精锐,绝不会也绝不敢丢下主子们独自逃命。
  一时间,一把把银色的长刀彼此激烈地碰撞在一起,火花四射,铮铮的刀刃撞击声此起彼伏,还有那刀刃划破血肉的声音以及喊杀声、惨叫声,眨眼间,一股浓浓的血腥味随着寒风在空气中蔓延开来……
  端柔郡主何曾见过这等血腥的一幕,吓得花容失色,紧紧地抓着顾熙的袖子,颤声喊道:“三哥……”
  锦衣卫的人数是他们的两倍,又是有备而来,双拳难敌四手,人数相差悬殊。
  侍卫长心里也知道他们这边处于劣势,急忙对顾熙和端柔郡主道:“三爷,郡主,属下护送二位离开。”
  “属下之前让人在周围探过路,前面还有一条小路。”
  侍卫长抬手指了个方向,带着两个亲信连忙护着顾熙和端柔郡主朝着一片黑幽幽的树林往里走去,其他什么也都顾不上了,趁乱赶紧跑了。
  后方的刀刃碰撞声越来越激烈了,一行人跑了一会儿,见后方没有锦衣卫追上来,侍卫长略略地松了口气,知道锦衣卫应该是被侍卫们缠上了。
  能缠住一时是一时,最重要的就是给两位主子争取逃走的时间。
  “三爷,郡主,这边走!”侍卫长领着他们往树林深处走去,两个侍卫则在后方殿后。
  树林里黑黢黢的一片,只有银色的月光为他们照亮了前路。
  怕被锦衣卫发现踪迹,他们也不敢点火把,只能就这么借着月色摸黑前进。
  寒风中,那些树木张牙舞爪地疯狂摇摆着,仿佛有什么东西潜藏在阴影中盯着他们。
  端柔郡主咽了咽口水,心里不安。
  她领着裙裾往前跑着,没一会儿,就跑得气喘吁吁,忍不住抱怨道:“三哥,皇上他到底想干什么?他这么做,就不怕父王挥兵北伐吗?”
  “等我回豫州,一定要让父王即刻发兵!”
  端柔郡主觉得皇帝简直是疯了,她和顾熙可都是父王的嫡子嫡女,父王是绝对不可能任由皇帝这么对待他们的!
  顾熙一手紧紧地握着剑鞘,步履矫健地往前走着,觉得这个妹妹真是吵死了。
  按照顾熙的意思,他本来是不想带端柔来京城的,可是父王说,带上端柔可以掩人耳目,让皇帝松懈,而且,有了端柔,他们带上唐逢春一起才更顺理成章。
  可是端柔来京城后,根本就没干过什么正经事,此前就好几次大放阙词,真真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顾熙不想再听端柔唠叨,干脆开口道:“皇上早就知道我们来京城的意图。”
  “皇上他是在顺势而为。”
  顾熙知道,皇帝这十年来都没有出兵豫州,一来是因为先帝的遗诏,二来是因为大祁内忧外乱不断,皇帝要填上先帝留下的窟隆已经要拼尽全力了,所以他只能忍着父王在豫州逍遥,忍着父王在豫州囤兵,只能以和为贵。
  皇帝性子宽厚,本来顾熙还以为皇帝会一直这么忍下去,但是,刚刚当他得知方太妃死在了大火中后,他想通了。
  现在外乱已平,只差安内,皇帝对豫州与父王已经越来越难以忍耐了,所以他明知道父王让自己与端柔此行来京城是想做什么,却故意顺着父王的意,听之任之,由着他们安排方太妃“自焚”。
  一直等到关键时刻,皇帝才出手把人暗中给掉包了,还让豫王府的人亲手烧死方太妃。
  说穿了,皇帝的目的就是为了让父王因为方太妃之死率先出兵,然后皇帝才能顺理成章地反击,他拿下豫州才征伐有名,就不算违背了先帝的遗诏。
  但是——
  顾熙想不通的是,皇帝真就这么自信,自信大祁现在有实力与豫州开战?
  据他们所知,皇帝明明连剿个晋州的流匪都要臣子自己来筹款,才准了二皇子带兵去晋州!
  也因为这样,这几个月,顾熙在京城行事并不顾忌,他知道就算皇帝看他们豫王府再不顺眼,就算皇帝因为永乐长公主的死而雷霆震怒,他也不能拿他们怎么样!
  皇帝打不起仗,朝廷国库空虚,而豫王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只需要“师出有名”就可以行动了。
  此行来京城之前,顾熙以为连上天都是站在豫王府这边的,他以为父王卧薪尝胆十年,终于等到了机会,却不想事情竟然会走到此刻这一步……
  顾熙把手里的剑鞘握得更紧了,越走越快,呼吸也渐渐地变得浓重起来。
  而他的身边,端柔郡主一边跑,一边还在喋喋不休地骂着:“阴险狡诈,亏他还是大祁的天子,尽做这等见不得人的事!”
  “只要我们顺利回晋州,我要让天下人都知道他堂堂大祁天子是何嘴脸!”
  “他以为能把祖母的死算在我们头上吗?分明就是他借刀杀人!”
  “……”
  端柔郡主一路都在喋喋不休地抱怨着,连在前面领路的侍卫长听着也觉得头疼,可是顾熙没说话,他也不便说什么。
  眼看着树林的出口出现在前方,侍卫长眼睛一亮,忙道:“三爷,郡主,属下方才怕有人从这片树林靠近营地,就让三个侍卫在这边守着,他们有马!”
  有了马,他们要继续上路回豫州就方便了。
  顾熙加快了脚步,对着端柔郡主道:“端柔,你跟上!”
  端柔郡主是女子,步履也小,他们走两步,她就要走三步,体力更是远远比不上其他几人,此刻额头已经是汗涔涔的一片。
  闻言,端柔郡主的的眼睛也是一亮,一下子又有了力气支撑下去。
  从黑黢黢的树林中冲出,外面霎时就豁然开朗,银色的月光倾泻而下,月光下,三匹马正悠然地自己吃着草。
  看到了马,却没有看到人,顾熙登时咯噔一下。
  “三爷小心。”侍卫长的脸色也变了,知道有些不对劲。
  “嗖!”
  一支利箭突然如闪电般自黑暗中射来,划破这浓浓的夜色,在顾熙的耳朵边擦过,那凌厉的锐气将他的头发也带飞了起来,这一箭准确地射中了后方一个侍卫的眉心。
  一箭穿透了头颅,血淋淋的箭尖从后脑射出。
  这一箭的威力可见一斑。
  顾熙和侍卫长都知道能射出方才这一箭的绝对不是普通人,这一箭对准的本来就不是顾熙,这是来人的示威!
  紧接着,前方一支支地点燃起火把来,二三十个骑兵自十来丈外不紧不慢地朝他们走来。
  为首的是一个着霜色衣袍、手持黑色长弓的青年,火把的火光柔柔地勾勒出的青年俊朗的眉目,气质清冷如泠泠夜风。
  侍卫长认得对方,脱口道:“郁拂云!”
  顾熙的脸色更难看了,心都冷了。
  郁拂云怎么会在这里?!
  “哗啦哗啦!”
  深夜的寒风更猛烈了,吹得那后方树林的枝叶似乎在咆哮着,哀嚎着……
  清冷的月光倾泻在地上,像是铺下了一地的寒霜。
  次日早朝时,锦衣卫指挥使袁铭纲当朝向皇帝禀了九趣园中走水和灭火等等的经过,并禀道:“皇上,泰安宫被烧毁,找出一具焦尸,珠冠和衣裳虽然被烧毁了大半,但是从尸体上的残余物可以判断是属于方太妃的。”
  朝堂霎时哗然。
  群臣们面面相觑,不少臣子都三三两两地交头接耳起来。
  其中有些消息灵通的臣子其实昨天就已经听说了九趣园走水的事,但还是有一半的人到现在才听说,尤其是方太妃还死在这场大火里。
  他们都联想到了昨日柳太后斥责方太妃的事,太后让方太妃去陪先帝,以致方太妃羞愤不已,所以昨夜自焚了?
  有一些人忍不住开始担心了,方太妃可不是普通的先帝嫔妃,她可是豫王的生母。
  说穿了,方太妃在京城的作用也就是质子,如今这个质子没了,那么豫王会怎么样呢?
  豫王会不会因为方太妃之死就愤而起兵呢?!
  不少朝臣的心中都浮现了这个想法,金銮殿上的空气也随之凝重起来,有种风雨欲来的凝重。
  有人忐忑,有人担忧,也有人不免觉得柳太后说话太过口无遮拦,逼得方太妃自焚,也为朝廷引来无端大祸!
  站在殿宇中央的袁铭纲对于周围的骚动浑不在意,继续禀着:“……据锦衣卫查,这具焦尸虽然穿着太妃的服饰,但是此人不是方太妃。”
  什么?!朝堂文武都惊呆了,殿内霎时又陷入了一片死一般的沉寂,方才窃窃私语的朝臣们全都鸦雀无声。
  某些脑子转得快的大臣们立刻就想明白了什么,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难道说……
  袁铭纲还在有条不紊地禀着:“据先帝时的起居注以及太医院留下的脉案,方太妃曾经在二十年前摔折过一次右小腿的腿骨,但发现的女尸腿骨上并无任何骨折的旧伤。”
  “并且,泰安宫的大火之所以会失控,乃是有人偷偷往周围倒了火油助燃,锦衣卫在燃烧后的废墟中也发现了几个没有被烧尽的火油桶,大致推断出至少倾倒了十几桶火油。”
  听到这里,朝臣们再次哗然。
  这么大数量的火油,想要在京中采购都会引来店家的注意力,以方太妃一个深居之妇人,又如何能弄到这么大数量的火油呢?!
  很显然,这些火油必然是其他人带进九趣园的,而能做到这件事的人寥寥无几。
  想到昨日才刚刚离京回豫州的豫王府一行人,所有朝臣们心里都有了答案。
  在众臣复杂的目光中,袁铭纲说出了他的推断:“臣确定,是豫王三公子顾熙与端柔郡主暗中把方太妃带出了九趣园后,然后,又安排了人纵火,令替身代替方太妃假死。”
  至于豫王府为何要这么做的目的,此时此刻,在场的大部分朝臣都想到了——
  豫王这是想要个开战的名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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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豫王要开战的名义,皇帝也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