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说今天陶蠡应该是第一时间去找覃青的,他回去后思索了一晚上,觉得自己处理杨姝的方式太过温和,今天她倒的是红酒,明天她会不会就开始泼硫酸了?以杨姝的性格,没准还真做得出来,他想了又想,觉得还是找杨家唯一一个还愿意讲道理的杨母谈一谈杨姝的问题。
杨母听完陶蠡的话,也重重地叹了口气:“我家囡囡从你家公司出来之后,也不去找事做,天天就到处晃荡,我都不知道她在忙什么。前阵子我提过让她出国去散散心,她为这事大发了一通脾气,说我不想要她了,要把她赶出家门。我也不知道这孩子到底是怎么了,完全不听人劝告,只愿意按照她自己的想法来。陶蠡啊,阿姨也是没有办法,我也就只这么一个女儿,老了还得指望她呢。”
陶蠡说:“阿姨,我觉得您要是真想等老了还指望她,您就得重视杨姝的问题了。您现在不舍得送她出去,她在国内也未必就能安安生生的,昨天她泼了我朋友一身的酒,我担心下次她泼的就不是酒了,趁着还没有酿成大错,您还是狠狠心,送她出去吧。”
杨母惊愕地看着陶蠡:“你的意思是她还会做出伤人的事来?”
陶蠡说:“我只是这么猜想。她现在不上班,又跟一群狐朋狗友混在一起,她想不变坏都难。阿姨您知道她交了些什么朋友吗?”他想起昨天那个女人,不由得皱着眉头。
杨母摇摇头:“我不知道,最近她早出晚归的,我们都上班,她那么大个人了,难道我们还跟在后头?”
“她的朋友素质特别低下,您多留意一下就知道了。让她出国去,目的为了让她转移一下注意力,散散心,又不是永远不回来了。您舍不得她一时,等她以后酿成大错了,您不怕后悔一辈子吗?”陶蠡把话说得很严重,就怕杨母不够重视。
杨母显然被吓到了:“那我再回去和她谈谈。”
陶蠡说:“那就麻烦阿姨了。今天耽误您的时间了。”
陶蠡跟杨母谈完,心里也没底自己说的有没有用,按照杨母在家里的地位,她也不是有话语权的那个,只希望她能说得动老杨。陶蠡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老四,是我,又有事要麻烦你,你帮我找人调查一下杨姝最近的动向。……对,是她,你别管我是为了什么,反正把她的动向查清楚了告诉我就行了,嗯,麻烦了。”
陶蠡再打电话给覃青的时候,她还在家里没去店里:“你是不是感冒了?我现在过去。”
“没有感冒,家里来客人了,你别来了,我下午再去店里。”覃青在卧室里压低了声音对陶蠡。
陶蠡“哦”了一声,装作随口问:“谁来了啊?”
覃青说:“我姨奶奶。”
陶蠡一听说是那个可爱的老太太,便忍不住笑了:“哦,我知道了。”那就更要去了,争取在老太太身上刷印象分啊。
覃青挂了电话,去厨房里继续洗菜洗水果,姨奶奶在一旁炖汤,对覃青说:“你不是感冒了吗,叫你歇着,我来就行。”
覃青笑笑:“没事,看到姨奶奶来,我的病就好了。姨奶奶吃葡萄。”
姨奶奶吃了一颗覃青喂过来的葡萄,满是皱纹的脸更是皱成了一朵菊花:“酸!现在的葡萄大倒是大,没我们老家的青葡萄好吃。”
覃青笑了:“老家现在也都是这种葡萄了。”
祖孙俩一边做着饭,一边聊着天,这时突然有人在敲门,姨奶奶看着覃青,笑道:“谁来了?是不是小陶?”
覃青的脸有些发红,甩了一下手上的水,用毛巾擦了一把,伸手摸摸头发,赶紧去开门,结果门一开,她就后悔了,应该从猫眼里看一眼的。朱从嘉脸上带着笑:“覃青,好久不见!”
覃青猛地将门关上,被朱从嘉伸手挡住了:“别关,别关,我是替我妈送东西来的。”
覃青力气及不上朱从嘉,但还是死死顶着门:“我没有任何东西在师父那里,你赶紧走吧。”
朱从嘉说:“我妈昨天从老家回来,带了些莼菜干回来,她说你爱吃莼菜,叫我给你送点来。”
覃青咬着牙:“你拿回去给师父吃吧,我要吃会去买。”
朱从嘉笑着说:“我也跟我妈说了,莼菜哪儿没有,你要吃自己会买。但我妈说这是她的心意,你要是不愿意接受那就算了。”
覃青只好伸出一只手:“给我吧,谢谢师父,你走吧。”
朱从嘉趁着覃青接莼菜干的时候用力一推,就挤进门来了:“咱们好歹也是夫妻一场,见了面不要这么像敌人一样吧。”
姨奶奶年纪虽然大,但是耳聪目明,她此刻举着铲子出来了:“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你这只猪,你这个不要脸的,跑到这里来干什么?”姨奶奶一只手叉着腰,完全就是一副母鸡护崽子的姿态。
朱从嘉没想到姨奶奶也在,但是他想不起来这是覃青的谁了,而且这人情商也真低,完全不懂得掩饰自己的无知和无礼:“这个,这个,覃青,这是你谁来着?”
姨奶奶差点没把手里的铲子朝朱从嘉头上扔过去:“曹月娥怎么生了你这么个蠢东西。我看你是读书读蠢了吧!我家青青和你离婚还真的离对了,不然我都要给气死去。滚蛋,你都跟青青离了婚,还来纠缠她做什么,滚!”说完就去推朱从嘉。
她年纪大,朱从嘉不太敢跟她使蛮力,便被推着到了门口,但是他扒住了门框,死活也不愿意松手:“对不起,阿婆,我错了。我一下子没想起来你,我以后再也不会了。”
姨奶奶给气笑了:“你给我滚,婚是你要离的,我们青青半点都没跟你为难,我后来才知道,你就给了她二十万,你这是打发叫花子呢,这笔账我还没跟你算。要不是曹月娥厚道,还给了这个小房子,我真的要掀了你们朱家的屋顶去。滚!你这个门槛精、缩胚!”
“我错了,姨奶奶,我对不起覃青,我发誓会改的,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我以后一定会好好对她,请你一定要相信我,我要是做不到,你们就打死我。”朱从嘉苦苦哀求。
“打死你脏了我的手,滚!”姨奶奶使劲关门,把朱从嘉的手背都压红了。
陶蠡到的时候正好就见到了这一幕,虎着脸冷冷地说:“你怎么又来了?是不是上次打的痛又忘了?”说完啪啪啪地按着指关节。
朱从嘉一见陶蠡,顿时头皮发麻,赶紧松开了扒门的手:“你这个野蛮人,除了打架你还能干什么?这是我和覃青之间的事,关你屁事!”一边说一边往后退。
陶蠡不说话,只是盯紧他往前走了两步,朱从嘉赶紧退后两大步,伸着脖子朝门口说:“覃青,我先走了,下次再来找你,咱们好好聊聊。”
覃青在屋里说:“我跟你没什么好聊的!”
陶蠡咬紧了牙关:“还不快滚!”
朱从嘉临走了还不忘补刀:“覃青,这人不是什么好东西,他暴力成性,他今天会打我,明天就会打你,不要信了他的花言巧语!”
陶蠡额头上青筋都暴绽了出来:“滚!”朱从嘉屁滚尿流地逃了。
陶蠡扭头对屋里说:“姨奶奶,青青,你们没吓着吧?”
覃青摇摇头:“没事。”
姨奶奶见到陶蠡,笑逐颜开:“小陶来了,快进来,快进来。哎呀,我做着菜呢,得赶紧去看了,你们俩聊。”
陶蠡进了屋,看着覃青还有点肿的眼睛:“你昨晚没睡好?”
覃青垂着眼不看他:“不是说不来了吗?”
陶蠡将手里的东西放在茶几上,自己去冰箱里翻出一盒酸奶,然后走到覃青面前,一手托着她的后脑勺,一手将酸奶杯身压在覃青眼睛上:“别动,给你冰敷一下,就没那么肿了。”
覃青只好不动,伸出手去接那瓶酸奶:“我自己来。”
陶蠡不理她:“那姓朱的来干什么?”
覃青垂下眼帘说:“替我师父送点东西过来。”覃青知道这不合情理,她是小辈,怎么能收晚辈的东西,等覃虹回来了,叫她帮忙送几只螃蟹过去。
陶蠡哼了一声:“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覃青忍不住捏起拳头捶在他胸前:“你说谁是鸡呢?”
陶蠡哈哈笑起来:“对,我说错了,你是兔子。”
覃青从他手里夺过酸奶:“我自己来吧。你坐。”
陶蠡发现覃青对他的态度似乎亲昵了许多,还有点疑惑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看着覃青:“”青青。”
“嗯。”
陶蠡又叫了一声:“青青!”
覃青只有一只眼睁着,扭头看着他:“怎么了?”
陶蠡微微笑:“就是想叫叫你。青青!”
覃青不搭理他了,不过嘴角也忍不住扬了起来。
陶蠡说:“青青,我不会打你的。”
“哦。”
“青青,你把酸奶换到另一只眼去。”
覃青闻言照做,过了几分钟,覃青终于被陶蠡看得不自在了,放下酸奶起身:“我去帮姨奶奶。”
陶蠡也起来:“酸奶我喝了吧。我也来帮忙。”
覃青说:“你别来了,厨房太窄了,人多了转不过身。”
“那我在门口看着你们总行吧。”陶蠡说,“姨奶奶,辛苦你了,今天真是有口福,还能吃到姨奶奶做的饭。”
姨奶奶心花怒放:“以后有机会多上我家去做客,我给你做好吃的。”
“好,谢谢姨奶奶!”陶蠡喝着酸奶,看着覃青在厨房里忙活,偶尔回头来朝自己羞涩一笑,顿时有种幸福的感觉溢满了胸腔。